“傾歌......傾歌......”
顧云裳跪在那片廢墟前,扯過一塊斷肢甩在了一旁,又把上面覆蓋的盔甲扔開,一邊口中喚著傾歌,一邊泣不成聲的翻著那片尸骸,柳如煙等人站在不遠處一句話都不敢說,突然顧云裳的動作頓住了,眼淚似是決了堤一般落了下來,砸在了穆傾歌那帶著些許泥土的臉上,滾燙的淚水讓穆傾歌的眉頭蹙了蹙,斷斷續續的囈語著。
“別、別哭,小裳兒……別哭”
顧云裳小心翼翼的把他半攬在懷里,手指不住的顫抖著,她眼睜睜的看著穆傾歌中了浮生若夢,為何他還對周圍有感知?顧云裳強忍住眼淚把穆傾歌的手腕握在手中,怔了一下,突然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別撐著了……傾歌,我安全了,你的魂魄已經受損了,睡吧…..我一點事都沒有,不會……我不會沖動,你安心的睡吧,我……會想法子把你喚醒的”
浮生若夢,顧名思義,中了此術法的人會陷入假死狀態,成為活死人,每日做著不同的夢境,夢境中所有你害怕的每天都會上演,所有你渴望的永遠求而不得,就是說你活不了又死不掉,一直痛苦的沉睡下去,見到那顆黑色的種子,顧云裳就知道穆傾歌中了浮生若夢了,一種失傳的遠古術法,但是她認識,就像她熟悉那具神魂一樣,知道卻不能溯源。
若不是親眼所見,顧云裳根本無法相信,眼前之人已經中了浮生若夢,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到現在還保有自己的意識,一直強撐著沒有睡過去,那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壓制的痛苦,無時無刻存在于身體的折磨,就連神都不能抵抗,轉瞬間,穆傾歌的嘴角就溢出了一絲鮮血,顧云裳緊緊地抱著穆傾歌悄聲安撫著。
“睡吧,傾歌……求你了……”
穆傾歌強撐著意識深深的看了顧云裳一眼,中了浮生若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會陷入夢魘,但是他不放心顧云裳。他的小裳兒,本不該遭受這一切,都是他受不了相思之苦,僥幸的跟在她身邊,讓上面那些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險她于如此危險的境地中。
忽的穆傾歌笑了,他看著顧云裳的小臉露出了一抹溫柔而眷戀的笑容。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狼狽不堪的躺在地上,而他也沒好到哪里去,被敵人困于弱水湖畔。當時他又何曾想過,那個瀕死的少女竟會成為他的逆鱗。
她的冷漠、她的狡詐、她的懵懂、她的堅韌在這一刻猶豫走馬觀花一般在他腦中上映著,每一個瞬間都是如此美妙,一秒鐘都不舍得遺忘,深深地刻在他的腦中。
初識的冷漠無情,終于被他寵成了恣意慵懶知情識趣的小丫頭,陪著她成長,教她動情,引誘她動心。
從最初的的劍拔弩張,再到現在溫柔繾眷。
記得她的恣意;記得她的體溫;記得她發絲的味道;記得她霸道至極的親吻;記得擁她入懷的喜悅與滿足。
穆傾歌在閉上眼的那一刻,唇瓣微微張開。
“小裳兒,遇見你......真好......”
接著,世界都仿佛安靜了下來,穆傾歌一動不動的躺在顧云裳的懷里,顧云裳在征楞之后,眼角留下了一行血淚,順著她的臉頰滴在了穆傾歌的眉心,帶出些許的妖異之感。
明明盡在咫尺,卻仿佛遠在天涯。
驟然間,顧云裳的眼神被一抹陰寒取代,她抬頭看著天的方向,冷笑了一聲,仙界!雷滅、仲子期、還要那縷神魂!我們的梁子結大了!
她強撐著自己的身子,攬著穆傾歌的肩膀站了起來!柳如煙急匆匆的追上來驚道。
“我幫你......”
下一瞬,她的話就被顧云裳防備的眼神嚇到了,顧云裳一向都是云淡風輕,慵懶到極致的人,此刻臉上掛著一道血痕,看著她,仿佛如同一個陌生人一樣,柳如煙終是再不敢上前一步!看著踩上蛟菱紗遠遠遁去的身影,心中擔憂不已。
這一刻,顧云裳無比痛恨著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若是她在強一些,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走在這一步了,無力感排山倒海般撲面而來,師父的隕落如錐心的刺痛吞噬著顧云裳的心,而穆傾歌的沉睡不起又似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般。顧云裳終于崩潰了。
突然她的眼前一黑,蛟菱紗隨著兩道身影直直的墜落下來,遠遠跟著的暗二急忙沖了過去,把兩個毫不知覺的人提在了手里。
......
“師父!”
突然躺在床上的顧云裳在昏迷中醒了過來,陰骨老祖自爆的那一幕在度回蕩在她的腦中,渾身的刺痛感讓她恍若夢中。
“三小姐”
熟悉的聲音在顧云裳的耳邊響起,顧云裳抬起頭,兩道身影站在了她的身邊,顧云裳的心頭微微一震,可是當她看清身邊的人時,心卻徒然沉了沉,冷聲道。
“傾歌呢?”
暗二和暗三垂著頭站在原地,好半晌突然單膝跪地回道。
“公子被零帶走了,已安置妥當,三小姐請放心”
兩人并肩而跪,一直低低的垂著頭。
顧云裳的心似針扎一般痛了一下,再沒有說話。
“三小姐,屬下們接您回暗門”
暗二等了許久也不見顧云裳開口,有些遲疑的抬起了頭,卻發現顧云裳正用那雙布滿了紅血絲的雙眼看著她,眼神似是被憤怒充斥著隨時要燒起來一樣,似是在質問著他們,為什么現在才來!
暗二突然覺得如鯁在喉,又匆匆的低下了頭,不敢再看顧云裳的眼睛。
“回三小姐,屬下遲遲沒有出現,并非是屬下們貪生怕死,而是公子在察覺到不對的時候給暗門傳音下了死命令,我們是與公子有靈契在身的,無論如何也無法違抗公子的命令,若是三小姐有任何責怪,我等甘愿受三小姐的一切處罰,只求三小姐務必保重身體。”
暗二強逼著自己用十分冷靜的語氣陳述了這一切,暗三卻是一言不發的跪在她身邊,死死的攥著拳頭,兩人的懊惱與不甘死死的壓抑在了心中。
顧云裳依舊沒有在言語,眼神似是寒冰一樣,冷冷的注視著他們。
暗三被看的心頭一緊,深吸了一口氣,赫然間將穆傾歌交代給他們的一切和盤托出。
顧云裳沒有插言,靜靜的聽著暗三的回稟,直到聽完這一切,她還是一言不發的呆坐在床榻上。
暗二和暗三都緊張的跪在地上,當時他們早就趕到了附近,焦躁的在原地打轉,始終無法出手,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穆傾歌以契約之力發出的命令,他們是無論如何都違抗不了的。他們在遠處等著,等著顧云裳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可是見到顧云裳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人驚住了,公子沒有自爆!可是卻中了沉睡不起!三小姐掛著兩行血淚搖搖晃晃的駕馭著蛟菱紗,周身是濃郁到駭人的殺氣!直到剛才他們才知道,原來是陰陽尊主也就是三小姐的師父以自爆換取了她的生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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