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森聽到這話頓時想到在地下的兄弟們，脖子一縮，不敢說什么了。
時間已經很晚，張翠香剛回來餓的慌，從包裹里拿出火車上買的紅燒肉，就著廚房里剩的窩窩頭吃了一頓。
徐森穿著時髦衣服照著鏡子高興了半天，直到張翠香進房間他還不走。
張翠香就趕他：“多晚了還不回去睡覺？”
徐森腆著臉湊過來說：“娘，這陣子風聲過去，能不能把我車買回來？”
張翠香斜他一眼，干脆利落說：“休想！”
徐森不服，氣鼓鼓的：“為什么呀，有了車我能給您找一個漂亮媳婦，騎著車也能跟您一起賣菜賺錢養家。”
以前徐森就是用這話讓張翠香下定決心買摩托車的，買摩托賣菜賺錢之后買個拖拉機，拖拉機能拉更多菜，也能賺更多錢。
可是買了摩托車之后徐森光顧著騎車自己出去閑逛，都不讓家里人碰一下，誰碰他跟誰急。
賣菜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張翠香是知道徐森想法的，當下嘆了一口氣說：“森啊，娘這段時間反省了自己的做法，確實對你太縱容了。”
徐森有種不好的預感，猶豫的喊了一聲娘。
張翠香就開始哭起來：“我對不起你爹，對不起你爺爺一家。都是我害了你讓你變成這混賬樣子。”
徐森就撓頭：“我怎么混賬了？”
張翠香繼續哭：“當初你爺爺家是八輩貧農，本本分分為國家做貢獻的莊稼人。你爹當兵也是英雄好漢，要不然也不能娶了我這個城里的獨生女。結果我太慣你了，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
你爹十三歲就參軍，你呢？你二十了還游手好閑，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說你的嗎？說你混子二流子，你娘當然不想讓外人說你。”
張翠香抹了一把淚：“當初生你的時候，你爹多高興，放了三天鞭炮，說你腿腳有力，以后肯定也是個好兵。俗話說老子英雄兒好漢，你二弟是高中生，以后也是個國家干部，可你呢？你一事無成！
娘還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扮演大將軍，結果長大叫你當兵你嫌苦，你去鎮上巴結那些二流子，你自己覺得威風，別人都當你是地上的屎！你爹要是知道你是這樣子的人，說不定氣的從地里跳出來。那些二流子，以前見了你爹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你還去巴結他們，你說說你……”
張翠香眼里盡是恨鐵不成鋼。
徐森被人這樣貶低心里真是要嘔血，他攥緊拳頭，額頭青筋直露：“誰敢罵我，我打死他們！”
說著就要往外沖。
張翠香看他虎里虎氣的憨樣子，覺得不敢對他抱有希望。腦子不清楚又愛慕虛榮，還不喜歡吃苦，必須改造，不然就廢了。
一把拽住他的手，一巴掌拍到他頭上。
“敢情我說了這么多你一句都沒聽進去，你去打人，你敢打誰去。你一出了門就有人來抓你。你現在出去打人你你是嫌命長！何況也不是一個人這樣說的，大家都這樣說。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徐森怒氣沖沖：“我不許他們說我爹！”
爹一直是他心中的大英雄，他也憑著爹的身份在兄弟中很受敬重，誰說他爹誰就是他仇人！
“沒人說你爹，大家都知道他是大英雄。只是可惜你爹有你這么個兒子。”
徐森一腔怒氣無處發泄，拳頭緊了又松：“我，我……”
張翠香手指頭朝著他腦袋點：“你就改了吧！”
徐森被這么一點，突然就泄氣了，蹲在地上抱著頭嗚咽：“他們都說我沒用，要不是錢，他們都把我當傻子！”
“你還知道啊。”張翠香白他一眼哭笑不得。
“行了，你和老二都是你爹生的，老二能考上高中，你怎么就不能成為工人階級呢？”張翠香摸著他頭溫聲說。
“這段時間你就跟著老二在家好好學習，你有初中學歷，再把書撿起來也不難。過段時間呢，鎮上的廠招收學徒工，你爹有個戰友是廠里管事兒的，你要是能考上，絕對沒人敢把你擠下去。”
徐森聽了抬頭：“娘，你怎么不早說。我爹還有個戰友在廠里當領導？那我為什么不能去當正式工，當個學徒工累死累活工資還少，就這也需要考？”
張翠香臉刷一下子拉下來了，一巴掌扇到他頭上。
“我剛才怎么跟你說的你忘了？讓你去當學徒工是讓你努力給你爹爭光添彩，不是讓你憑著你爹走后門，抹黑他的名聲！你憑著關系當上工人，別人表面上不說，背地里要罵你的，不但罵你，還罵你爹，罵咱們一家！”
徐森哎呦一聲喊疼，聽完話后委屈的說：“以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我打架被抓進派出所的時候，你就去派出所領導面前哭，說他們把大英雄的兒子抓緊監獄，這么欺負孤兒寡母，你還不如死了算了。”
張翠香一想，原主確實是做過這種事的人。
徐剛當兵的時候和幾個戰友往來密切，關系也很好。他死了之后戰友也很照顧他們，可原主性情不好，徐森又是個慣會惹是生非的。一來二去，這關系就淡了。
張翠香一巴掌又拍到徐森頭上：“你敢編排你娘？你娘以前要不是為了你這個兔崽子，能把你爹的戰友得罪光？考上學徒工后，你就一個個拿著禮去他們面前跪著請罪！
以前你叔叔伯伯對你多好啊，要不是你爛泥扶不上墻，又總讓他們為難，他們也不會不管你。就這，他們還念著情護著咱家的菜攤呢！”
徐森又嘀咕：“這不是應該的嗎？”
“看來我不打醒你是不行了！”張翠香勃然大怒，到處去找棍子。
徐森連忙認錯：“唉唉娘我錯了，我錯了。我一定好好學習，爭取考上學徒工。”
張翠香哼了一聲，徐森這倔頭倔腦的，就需要工廠的辛苦勞動來洗刷他的思想。
“你說的啊，要是讓我知道你不干好事，娘打斷你的腿！”
徐森苦著臉委屈的答應，他總覺得，娘這段時間變了很多，突然就期盼他們成材了。以前不是最期盼他能找個媳婦給她生個大孫子嗎？
張翠香買了衣服就準備在鎮上廠里的文化廣場擺攤賣衣服。
不過要等一等，這段時間風聲緊，人們也不好在穿衣打扮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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