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屋中燈發(fā)出幽幽然的光，祝誠穿好麻衣麻鞋起身，坐在桌前盯著那永不熄滅的燈火，一如往昔。
母親端來一碗粥，粥里放著一塊黑色霉豆腐。祝誠不用筷子，直接端起來，不是仰頭喝而是一點一點地吮吸。
母親就在后頭為祝誠梳理那亂糟糟的頭發(fā)，祝誠還沒有成年，所以頭發(fā)就這么披散著下來。
“嘚”
祝誠將粥碗放回桌上，這邊母親也為他梳理好了頭發(fā)，在母親的目送下，祝誠拿著一把劍、一盞燈離開了家。
“喔喔喔……”
雞鳴而破曉。
“嘚嘚嘚……”祝誠一路走，每路過一戶農(nóng)家便會用手中劍敲一下他們家門，喊他們起床。
記住，只是一下，祝誠有試過敲了兩下，會挨罵。
池塘邊柳樹下，祝誠遠(yuǎn)遠(yuǎn)看到一個人影，他微微一愣，然后加快步子向池塘邊走去。
走近了瞧，那坐在柳樹下的人，正是昨日里遇見的那個道士。
道士聽得身后腳步聲回頭來看，見是祝誠則露出一個和藹微笑言道：“早上好。”這是清晨第一聲問安，甚至于是祝誠此生唯一一句問安。
“嗯~”祝誠嗯了一聲，不過這并不是回應(yīng)，而是焦急，他死死盯著道士的屁股，往左走了一步，而后往右走了兩步，到最后甚至還蹲下身子來，而自始至終他的視線都沒離開過道士屁股。
道士只感覺屁股一陣涼，菊花甚至都不由一緊，他不明白，祝誠這是在干嘛。
“嗯~嗯~”祝誠在經(jīng)過連番確認(rèn)后，著急的不行，手中劍不停在地上杵著，發(fā)出“嘚嘚”聲，一張臉更是通紅一片。
道士看他那著急、費勁模樣也是真想幫他，但他不知道怎么幫祝誠，因為他根本不明白祝誠的意思。
“你需要幫助嗎？”嘴是好東西，道士張嘴問道。
“嗯嗯嗯~”祝誠指著道士屁股，發(fā)出哼哼聲。
“這兒？”道士指了指自己屁股。
“嗯嗯嗯~”祝誠興奮地點頭。
“沒破洞啊？”道士奮力轉(zhuǎn)過頭看，卻是沒見著褲子有破洞，所以他一臉茫然。
“嗯嗯嗯嗯~”祝誠一見這傻子聽不懂人話，著急的上躥下跳。
噠噠噠……
這時有那洗衣的婦人挎著籃子來到池塘邊，見得此狀，隨口說了一句：“你占了他位置了。”
道士這才恍然大悟，忙是挪開了屁股，露出那塊被祝誠坐硬的地面。
道士所以坐在那兒，就是想從祝誠角度看看他到底在看什么而已，可看了一整晚他都沒看出什么名堂來，只是覺得這池塘邊夏天的夜格外涼爽，要是沒有蚊子就更完美了。
噠噠噠……
祝誠跑過去坐下來露出滿意的微笑，看不出半分方才焦急神色。而后輕輕地將燈放在地上，那個地方因為每日里都放燈，所以也與其他地面不同，就好像天然而成的托子一般，有個凹陷。
在那只有，祝誠就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對望著水面發(fā)呆，不言不語也沒有任何動作。
“撲撲撲——”不多時便有一只蜻蜓扇著翅膀在他頭頂著陸，二者互不干擾。
道士并不像昨天那般陪著祝誠發(fā)呆，他盯著水面已經(jīng)看了一整晚，所以他無聊地開始數(shù)數(shù)，數(shù)盤旋在池塘邊蜻蜓的數(shù)量，一指頭一指頭虛空點著。
“三十七。”數(shù)完之后，道士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三十八！”祝誠冷不丁說話，卻是將道士嚇了一跳，他實沒想到祝誠竟會開口說話。
三十八，算上祝誠頭頂那只，蜻蜓數(shù)量可不就是三十八嘛。
一時間，道士便起了興致，正巧看到婦人洗衣時在水面蕩起的漣漪，他如數(shù)蜻蜓一般數(shù)起了漣漪有幾圈來。
“八。”道士這回故意多說了一圈，卻聽得祝誠道：“七。”
道士手顫抖了一下，身后的劍感受到他的興奮，也跟著震顫了一下。
“小兄弟，我們來比一比如何？就比誰能先數(shù)清楚這顆柳樹有幾片葉子。”
道士還補充了一句說：“若我輸了，則教你一個游戲。”
“……”
祝誠沒有回答，只是轉(zhuǎn)過身來，盯著柳樹看，時不時點一頭，已然是開始數(shù)柳樹葉子有幾片。
“我還沒喊開始呢。”慌的道士急忙數(shù)了起來。
風(fēng)在動，樹在動，便是精力再是記住那柳枝在面前晃上那么一晃，保管你頭暈眼花，不知道自己數(shù)到了幾，又?jǐn)?shù)到了哪兒。
“四千三百二十二”十分鐘后祝誠給出了答案，道士卻還在專心數(shù)著，甚至都沒聽到祝誠說話。
見得道士沒有反應(yīng)，祝誠又說了一遍自己的答案“四千三百二十二”而后就轉(zhuǎn)過身去呆呆地望著水面，不再理會道士。
這回道士是聽見了，他放下的用來輔助數(shù)數(shù)的手，而后用那神識一掃，得出的答案是這顆柳樹葉子共‘四千三百二十二’片，與祝誠所說一片不差。
一刻鐘不到竟然在有風(fēng)的情況下將柳葉數(shù)的一片不差，這該是怎樣一種……抱歉，道士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強大。
“愿賭服輸，你且看好了。”道士十分神圣地拔出背后劍來。
劍柄用麻繩纏著，劍長三尺三寸三分，劍寬六寸，非金非鐵也非銀，乃奇鐵所鑄。
劍出鞘時，寒光陡現(xiàn)，周圍溫度頓時下降三度有余，瞬間便覺得涼快。
感受到這股寒意，祝誠懷中的劍竟為不可查的動了動，有余祝誠是背朝著道士，所以道士并未察覺，祝誠則是不以為意。
“那個，你轉(zhuǎn)過來。”道士擺好了POS只等著祝誠看他呢，可遲遲不見祝誠轉(zhuǎn)過身，道士只好跌了價，說了這么一句。
“……”
祝誠哪里鳥他，只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水面，倒是他頭上的蜻蜓轉(zhuǎn)頭下頭看向道士。
“也罷，且看我劍法。”
但見得道士腳下一蹬，便一飛而起懸與水面之上。所幸那洗衣服的婦人回家了，不然看到這幅神仙手段定要納頭便拜。
“唰唰唰……”于水面上，祝誠目光所及處道士舞劍起來，一招一式婉若游龍，靈動非常。
但見得道士劍在水面上一點而后那么一拉，便有一道水柱被引起，隨著劍的牽引在道士周身盤旋，而后一飛沖天竟化作一條水龍直沖天際，不多時天空便出現(xiàn)一道美麗的彩虹，彩虹倒映在水中。
對此祝誠給出了反應(yīng)——眨了眨眼睛。
“此乃蜀山劍訣。”道士收式，寶劍歸鞘，言語中驕傲之意顯露。
“怎么樣，你想學(xué)嗎？”道士飛到祝誠面前，誘惑著祝誠。
“……”祝誠沒有回答，只是站了起來，閉上眼想了一會兒，然后就用手中那把不能出鞘的劍舞動起來，一招一式與方才道士所施展的竟是分毫不差，甚至連一些精要處也被祝誠完美施展。
祝誠收式，坐下繼續(xù)發(fā)呆。
道士也呆了，嘴巴張的老大直能吞下個雞子。
這這這……
雖說這是蜀山基礎(chǔ)劍訣，但是沒有幾月修煉居然無法施展，更別說像祝誠這般流暢使出呢，他這是遇到劍道天才了啊。
“你可愿拜我為師，我會傾囊相授。”怕祝誠聽不明吧，他還補充了一句“就是剛才那個游戲。”
“嗯~”祝誠考慮良久，蹦出兩個字“爹，娘”。
咻——
道士本還想說什么，西面忽有一道光閃過，卻見得道士伸手兩個拇指那么一夾，卻有一柄小劍被他夾住。
道士掐訣念咒，神識沉入小劍中立時喜上眉梢，屈指那么一彈，小劍便咻一聲回到了西邊。
“我有要事需要回山，日后你可去蜀山尋我，記住吾乃蜀山陳御風(fēng)。”言罷那道士背后那劍卻是自行出鞘，懸于空中，道士腳在水面上輕輕一點便踏上了飛劍，而后化為一道金光往西面而去。
“好。”
這是祝誠給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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