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夫!”
有白玉獅子之稱的阿斯丁氣咻咻地大聲說著,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著;他面對著右手的男子,但眼神卻瞥向了上方的??芙雅。
“大軍已經到了天際高原門口,卻就在此逡巡不前;不但重挫士氣,也貽誤了最佳的戰機。”
“攔在我們面前的,不過是個小小的巽風關,也沒有帝國的五大軍團的任何之一駐防;如果連這里都不敢攻打,還談什么北進天際高原,光復帝都?要是再拖延下去,等亞瑟從草原上騰出手來,麾軍南下,現在大好的局面豈不是就此崩壞!”
“殿下,誠愿您當機立斷,下令全軍猛攻巽風關;我本人愿親率阿伯丁家族的精銳為前驅,三日之內,必為殿下攻下巽風關,并奪取天巽城!”
被人當面叫成懦夫,對面那名三十余歲的男子卻沒有什么憤怒或是羞惱的神色;表情依舊風清云淡的,像是毫不放在心上的樣子,可口中吐出的言語,卻帶著絲絲寒意:
“阿斯丁伯爵果然氣概過人,令人佩服。不過,軍國大事,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你阿斯丁可以用手下將士的性命,去為自己搏個豪勇的名頭;東方六省甚至天下的命運,可不能交給你當成賭注。”
眼見年輕的對手在自己的話語刺激下有了要發飆的跡象,中年騎士適時地側轉身,朝上方的??芙雅恭謹行禮:
“殿下,巽風關地勢奇險,易守難攻;那個克倫貝爾更是個老狐貍。經過上次的試探,現在整個巽風關是似松實緊,嚴陣以待;而我軍雖然手握大義,士氣高昂,但畢竟久未征戰。這種情況下,要孤注一擲的去強攻巽風關天險,這是只有紙上談兵的家伙才會作出的建議。”
卡在阿斯丁伯爵爆發的關口上,中年騎士又及時繼續:
“當然,阿斯丁大人肯定會質問我,難道在眼下這么個關口,就這么按兵不動?我能有什么更好的建議?”
“我這次到南面巡視,倒是想出了一個良策,可以解開目前的困局,正好供殿下參詳。。。”
“猛攻巽風關,最好的結局,也就是在關下僵持不下;而南面,黃金天馬已經糾集了南方五省的精銳,威脅著我軍的側翼;如果我軍全軍壓上,猛攻巽風關而急切難下的時候,黃金天馬從后方偷襲的話,我軍就要崩潰了。”
“我這次,仔細觀察了黃金天馬手下的軍容。他雖然花了大力氣整頓訓練,但南方五省的軍隊多為南蠻外族,軍紀散亂,哪里有這么快能夠改變;個人武勇或許不差,戰陣廝殺則不值一提。相比起天際高原的帝國精銳來,不可同日而語。”
“我建議,阿斯丁伯爵要率領本部人馬猛攻巽風關,不妨就讓他去吧,也好成就他的勇名;而我軍精銳則可以潛伏在側,隨后,設法誘使黃金天馬率大軍北上接應巽風關,將其伏擊殲滅。”
“這樣一來,既解決了側后方的隱憂,又用實戰鍛煉了大軍;此戰過后,南五省已經對我方敞開了大門,如巽風關依然急切難下,則正可轉戰南方,吞下南方五省。
“吃下南方五省之后,我軍進可攻,退可守,戰略上就從容得多;地勢上,更可以以犄角之勢將天際高原挾持在內,兩側都可進軍,巽風關是否能攻下也無關緊要了。”
“滿口胡言,你想得倒美!”
阿斯丁伯爵白皙俊朗的臉龐上血氣翻涌了幾次,幾次都要插入,最后居然忍了下來,沒有落入對手故意激將的圈套,顯然也不是全無城府之輩:
“舍本逐末,這是舍本逐末的下策,殿下!”
“南方五省乃是蠻荒之地,就算奪來了也絲毫于大局無補;天際高原,天際高原才是天下的垓心!”
“坎貝爾你不勸殿下趁天際高原空虛之際,發兵直搗敵人的要害,反而要將軍力和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南方五省上,這是貽誤戰機!若是因為你的怯懦導致失去最佳的戰機,以至于大好局面毀壞的話,你坎貝爾要負全責!”
坎貝爾嘿嘿冷笑著,看著年輕的對手情緒漸漸激昂起來,有了要失控的跡象,正打算再說些什么,進一步刺激對手失去理智的時候,上方傳來??芙雅輕柔卻不可置疑的聲音:
“好了。”
“兩位都是我軍中最重要的將軍,所持意見雖不相同,但都是為了解決目前的困局;不可互相攻訐,傷了軍中和氣。”
“兩位的建議我都聽到了,之后我自會和里凡亞元帥商議,作出決斷;決斷后還需兩位精誠合作。現在,還請兩位將軍先退下吧。”
那壁廂阿斯丁還想在說些什么的時候,坎貝爾已經先行一步,恭謹地彎腰鞠了一躬:
“謹尊殿下之命。”
說畢,眼神掃過阿斯丁的方向,卻猶如掃過空氣般的,轉身退出了大殿。
阿斯丁呆了呆,想了想,還是等到坎貝爾退出去后,這才同樣彎腰行禮,退出殿外。
??芙雅在侍女的陪同下,來到了議事大殿二層的主人休息室內。
揮了揮手:
“你們下去吧。”
兩名侍女會意,俯身退出了室外。
隨著“嘭”地一聲輕響,大門合攏閉上,空蕩蕩的室內,只剩下了??芙雅一人獨立在那里。
休息室并不很大,布置得也很精致,一張半靠的云絲軟榻,四角星辰銀的青鸞吐煙爐內,絲絲暖香縈繞在軟塌周圍。
但不知怎的,今日這溫暖華麗的房間內,總給人一種空曠冷清的感覺。
??芙雅站立在鏡前,左手取下了頭上蒼青色的王冠,擱在梳妝桌上,發出鏘然的清脆響聲。
一頭過肩的秀發隨意地流淌了下來,搭在銀白色的長裙上,顯得有些慵懶。
鏡子是整塊水晶研磨而成的,晶瑩平整;映照著的鏡中人,依然風華絕代。
但那對迷離雙眼中,卻流露出不加掩飾后的憔悴和疲倦。
半餉,鏡中人輕嘆一聲,轉身,走開,坐到了軟榻之上。
那一聲嘆息,是如此的輕微,像只是呢喃給自己的耳朵,外人不注意的話,就像從未曾有過一樣。
女子從榻上提起一張同樣是水晶材質,但卻星芒點點,晶瑩透徹得不似凡間器物的心型長弓,放在手中輕撫,迷離的眼中映射出悵然寂寞的神色,像是陷入了沉思。
室內,那種空曠冷清的感覺愈發明顯了。
艾正藏身在室內一角的青鸞煙爐之后。
絲絲迷蒙的暖煙為他的身形提供了最好的掩護。
從他的角度,正可以清晰地看見鏡中人那一瞬間的眼神。
那一刻,那眼神,那神態,那面容,和艾當日,在云奚陷入死地的那一晚夢到的那張臉,幾乎完美無缺地重合在了一起。
是巧合?是恍惚,還是注定?
艾不知道。
他只知道,這一刻,心底仿佛有什么枷鎖阻礙被打破了似地,原本模糊甚至刻意回避的想法,變得無比鮮明而熾烈。
他不再想要流浪,廝殺,成名天下;那只是另一個人的想法。他心中,一直想要的,只是那份最初的寧靜。
曾幾何時,他曾錯認另一個女子為自己想追求的寧靜;但他錯得很厲害。
但或許,只有經歷過那一次錯誤,那一份痛苦,他才能真正認清自己要的是什么。
這一刻,當艾清晰地看到,眼前鏡中人的憂郁而寂寞的眼神時,他才確認,這鏡中人,這原本以為已經遺忘,已經埋沒在心底深處的人,才是他需要的寧靜。
所以自己才會在夢中夢見她么?
艾閉上眼,在心中再一次確認:
“是么?”
“是她么?”
“沒錯。”
。。。
“是誰?”
清冷地喝聲響起,聲音中帶著一絲意外,一絲驚疑,一絲怒氣。
原來,艾在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踏出了香爐,整個身形,已經暴露在水晶妝鏡的反射之中。
艾站在原地,想要開口說話,卻覺得口中干澀嘶啞,話語到了喉嚨口,一時不知怎么吐出來。
“是,是你?”
“你,你怎么來了?”
“是我在做夢么?”
榻上的女子那柔弱的腰肢一瞬間繃得筆直,兩腮突然泛起不正常的暈紅,即刻間,又消散下去;眼神則閃過迷茫,震驚,掙扎,隨即被清冷和絕決代替:
“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發過誓,要殺了你的,難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下手嗎?”
說話間,修長的雙手已經擎起了那張‘月神之心’,一顆星芒自弓臂上亮起,成型,化成一支璀璨的長箭,箭尖筆直地指著艾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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