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聞言后，??芙雅卻沒有馬上催馬前行，而是猶豫了一下，將手伸向了艾的方向。
艾會意，牽起??芙雅的纖手，似模似樣的，學著貴族的方式來了個吻手禮；心下暗嘆，還好當年在帝都學到的那些貴族禮儀，還沒有被他完全拋到腦后。
微微搖了搖頭，拒絕了??芙雅示意同乘的恩寵，而是上前一步，牽起那匹名馬白色閃電的韁繩，當先往山下走去。
這一幕落在里凡亞的眼內(nèi)，這精于人情的老手也不由得暗中贊嘆：
“這素來桀驁不羈的冒險劍手，想不到還如此擅長世故的一面！”
一行人，在大軍簇擁下隆然下山。
進入城門的時候，艾已經(jīng)坐上了一匹純黑色的駿馬，落后??芙雅半個身位，緊跟著疾馳入城。
與他并騎同行的則是里凡亞，其余諸人則是做雁翎狀圍繞在身后。
眼見的內(nèi)城城關已然在望，身側(cè)的里凡亞輕笑著開口道：
“當日云奚一別之后，世事變幻，如白云蒼狗。不知艾你現(xiàn)在可有時間，你我小聚，暢談別后諸事？”
艾看著前方??芙雅修長玉立的身影，卻搖了搖頭，口中淡淡道：
“今日就不必談了�！�
“哦？”
“我想，你應該已經(jīng)通知能做決定的大人物了吧。你我皆知，我們所談的事情必然事關重大，還是等大人物來了再談；也不急這么幾天，也省得我重復一遍。”
里凡亞臉上的笑容不變，絲毫不以為忤。
事實上，撇開兩人的私人交情，以艾現(xiàn)在大陸傳奇的身份，所談及事情的關鍵，確實需要他身后的人親自出馬才合適。
“呵呵，艾兄弟果然見識出眾，我確實已經(jīng)把消息遞出去了；預計，也就這幾天就能到了。這樣也好，省得你多說一遍，倒是我心急了�！�
片刻后，馬隊便馳入了內(nèi)城，在中央大殿前停下來。
??芙雅下馬，轉(zhuǎn)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艾，欲言又止。
艾深深地望了??芙雅一眼，隨后，退后半步，躬身說道：
“殿下，我一路遠來，有些累了，還請殿下允許我退下歇息�！�
此言一出，艾只覺得，身后目光灼灼看著他兩人的人群中，不少人輕出了一口氣。
??芙雅點頭之后，里凡亞自告奮勇地領著艾去內(nèi)城客舍休息，身后眾人也各自散去。
轉(zhuǎn)過樹叢之后，感覺到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的那四道陰冷的目光消散，艾站定，問里凡亞：
“那兩個人，不會出什么事吧？”
里凡亞搖了搖頭，淡然道：
“放心好了。阿斯丁和坎貝爾兩人，先前雖然對長公主殿下極其熱切；但更多的是從權(quán)勢和家族利益出發(fā)，想借機上位而已。你來了正好，可以截斷這兩家不切實際的妄想�！�
“這兩個家族，都深植于東方六省，和我們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以這兩家的老謀深算，自然會認清形勢，做出最有利的選擇。”
“再者，我們對這兩家，也有著完全的掌控，無懼任何變化。”
艾點頭，道：
“那就好�！�
。。。
三天后，清晨。
內(nèi)城的一幢獨立小院內(nèi)。艾一人靜坐在木亭中。
說是木亭，其三面都沒有任何遮擋，只有身后有兩根木柱撐起平平的亭頂，柱子后面則是微有曲折的木板走廊，通到院內(nèi)。
沒有遮擋的三面迎向的是一個小湖，湖水清澈碧綠，有三五株青蓮依然留著殘葉。
小湖前方是一道低低的瀑布，濺起的水霧縈繞在湖面，在幾縷陽光下散射出七彩的虹暈；鼻尖充盈的是清甜的水汽滋味。
艾閉著眼，朝著瀑布的方向，似在冥想，又似在沉思。
身后木廊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打破了這小院清晨的寧靜。
從腳步聲中，艾已經(jīng)知道來人是誰。
等來人走到身后時，才睜開眼，往后望去。
身后果然是??芙雅。今天的她換了一身淡紫色的長裙，沒有帶王冠，一頭秀發(fā)披散下來，隨意地倌著。身姿依然飄若回雪，但迷離的雙眸周圍依稀有了一圈黑色。
艾笑了笑，說道：
“怎么，沒睡好么？”
“是的。只要一閉眼，就會覺得這一切，都是虛幻的，是我自己在做夢而已。所以雖然知道現(xiàn)在不該來找你，還是忍不住，遣開了侍女，偷偷到這里來，只是來看你一眼，看你還在不在�！�
艾的笑容燦爛了起來，點頭道：
“哦，我倒是這兩天休息得很好。是從未有過的好；因為我終于清楚自己想要些什么，想做些什么了。”
??芙雅俯下身，并攏雙足，側(cè)坐在艾身旁，右手垂下，纖長的食指落在水面艾的倒影上，激起微微的漣漪。
??芙雅有些入神地看著那水面，半餉，才幽幽地說道：
“雖然我很開心你能來找我，但，你不該來的。這是個大漩渦，是無比兇險的懸崖。即使你已經(jīng)是傳奇了，也應對不來的；趁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
“那你？”
“我，我走不了。這是我的宿命。”
艾斂起笑容，直視著??芙雅：
“不要說所謂的宿命。你真的愿意跟我走嗎？拋開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長公主的身份？拋開前呼后擁的帝室榮寵，拋開這金碧輝煌的宮殿，無數(shù)人求之不得的，最優(yōu)渥的貴族生活？”
“我只是個流浪劍手，從來就沒想過當什么貴族；我只能帶著你浪跡天涯，風餐露宿；或許，只會在人跡罕至的偏僻角落定居。。。你真的愿意嗎？”
??芙雅定定地看著艾，毫不猶豫地應道：
“當年，我愿意；現(xiàn)在，我也愿意�！�
艾伸手，在水面上輕輕握住??芙雅的右手，再次展顏笑道：
“你既然愿意為我放棄一切，我自然也愿意為你承擔一切�！�
??芙雅輕俯下頭，倚靠在艾的肩膀上，迷離的雙眼中射出令人心馳神醉的目光。
兩人就此相擁，坐在湖上木亭畔。直到艾神色微微一動，輕輕拍了拍懷中的??芙雅，道：
“有客來了。算算時間，也該到了�！�
長身站起，牽著??芙雅的手，轉(zhuǎn)身向后。
腳步身響起。
一身輕甲的里凡亞自木廊上走了過來，見到??芙雅也在，臉上并未露出驚訝的神色，只是躬身行禮道：
“見過長公主殿下。”
隨后轉(zhuǎn)向艾，笑著道：
“閣下所等的大人物已經(jīng)來了，如不打擾的話，就請閣下和長公主殿下移步一晤如何？”
“好，勞請帶路�！�
艾并不拖泥帶水。
里凡亞領路，一直走到了中心大殿。
大殿內(nèi)空蕩蕩的，只在王座的下方，站著一個人，背對著正門。
這人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粗布武士服，灰色；頭發(fā)整齊，夾雜著些花白，應該有些年紀了；因為站得頗遠，身材看上去并不顯得很高大，但給人以很魁梧結(jié)實的感覺。
聽得身后的腳步聲傳來，此人轉(zhuǎn)過身來。
甫一轉(zhuǎn)身，這人身上的氣勢便起了截然不同的變化。
雖然只是站在那里，并沒有其他的動作，但整個人，一下子充滿著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
只是遠遠望去，任何人的直覺便是，這人才是整坐大殿的核心，殿中真正的王者；而不是上方那個高高的王座。
這是個老者，極其威嚴的老者；花白的鬢角和額頭上的皺紋非但沒有讓他顯得蒼老，反而更增添了幾分上位者的氣勢。
老者一對威凌四射的雙眼緊盯著艾，就像是山中的百獸之王，冷漠地看著自己的獵物。
艾迎著這氣勢駭人的雙目，牽著??芙雅的手，毫無所動地走了上去。
老者也同時抬步，朝艾的方向走來。
從身后里凡亞的角度，只覺得，那上方的老者只一抬步，就如同一座崇山壓迫了過來；又似是一頭上古兇獸迫凌逼近。
輕嘆了口氣，他雖然只是個旁觀者，但也吃不住這凌厲的氣勢，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而艾在他眼中，這時就像是化身成了無底的深淵或是大海，無論那山岳般的氣勢如何高峻凌厲，到了艾的身前，都完全被吞沒，消失不見，連身側(cè)??芙雅的長裙都沒能震起一絲漣漪。
頃刻間，這兩人便已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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