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完全沒有想到,徐掌柜會有這樣的提議。
徐記的花師誠如他所言,雖是跟徐家這樣的商戶有關,但因為侍花的風雅,在江南的閨女圈中很受歡迎。
江南的年輕女子,對侍花一道很是追捧。
可是做花師……
“當然,能成為一名合格的花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我想以你的聰明,這并不實不可能。”
能給出這樣的承諾,徐豎自然不是信口開河。
“今年正好我們自己培養花師,招了不少小姑娘,就連江南府知府女兒,也成為我們花師儲備團的一員呢!怎么樣,小姑娘,要不要來試試?”
有人推門而入,說出口的話打斷了徐豎,卻也接過了他的話頭。
天歌抬頭,看著推門而入的男子,覺得莫名眼熟。
“阿陵,莫要胡鬧!”
徐掌柜聞聲,回頭呵斥來人,但聲音中卻帶著幾分寵溺。
言罷,他轉過身來帶著幾分歉意看向天歌,“丫頭,實在抱歉,我這侄子就是這性子,雖是有些出言無狀,卻沒什么壞心思,你別往心里去。”
天歌搖了搖頭。
眼前這個一身青衣,墨發高束,容顏俊美的少年,比起別的富家公子來,算是規矩的了。
而且,不知為何,這人好似見過似的……
“原來是你,那天帶著挑夫去云來居送脂粉的伙計。”
天歌終于想了起來,眼前這個人,可不就是那天說是奉掌柜之命送來兩擔脂粉的人?
要說起來,天歌方才收徐掌柜那一百九十多兩銀子,還得歸功于這伙計跟她做的那筆生意。
怪不得頗有魄力,原來是徐家子孫,這就說得通他做得了也敢做那個主了。
見天歌認出自己,少年眼神一亮,手中的折扇一拍左手心:“四叔,你看,我就說吧,這丫頭是個鬼靈精的!”
“說什么呢!”
徐掌柜唬起臉,瞪一眼少年,“你怎么來了?”
“我剛在外面路過,聽您說花師,就沒想那么多。”徐陵撓撓頭。
“以后再這么毛毛躁躁的,仔細鬧出什么事來。”
徐掌柜教訓完少年,然后招呼天歌道,“丫頭,來,我跟你介紹。這是我三哥的兒子,單名一個陵字。平日里一直在江南,跟那些花花公子在一塊兒給慣壞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徐豎的三哥……
徐偉。
是眼下徐記家主徐化身邊的一把手。
怪不得這小子是這樣的性子,原來身后爹給力。
明白過來徐掌柜的意思,天歌起身行禮,“徐公子。”
徐陵點點頭,沖天歌道:“我知道你,趙家的二小姐。”
上次送東西見過嘛!
徐掌柜對自己侄兒這性子,實在是沒法子,只能直接開口:“阿陵,我想讓這丫頭去徐記做花師,你過幾日正好回江南,將我的信帶給你大伯。”
“這丫頭要去江南嗎?”徐陵一愣,又跟天歌確認,“你要去江南?”
天歌點了點頭。
“做花師?”徐陵又問。
天歌繼續點頭。
“那你還是明年去吧。”
徐陵張開扇子,自顧的扇了起來。
“春日百花齊放,在我來之前花朝節的時候,今年的花師招收已經結束了,等你去了江南,春花都殘了,去了也白去,還是明年再說吧。”
徐掌柜一聽這瞎話,正要開口,卻見天歌示意他稍安勿躁。
“花有四季開,脂粉也有四季色。脂粉的制作,并不完全要按照花的時令來。而且要制花成脂,新鮮的花瓣可用不了,須得曬干了才能延長保期,而干花瓣,最方便存儲,所以對于真正的花師來說,花開花落并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新鮮的花瓣最大的用處,是用來做香料,為了保證花香不散,才需要用新采摘的花瓣來加工,這也是花師和香師在原料選用上最大的區別。”
天歌說完這話,看向徐陵,“所以徐公子說的這話,小女不敢茍同。”
這人若是欺自己不知道花師是做什么的,那就是打錯了算盤。
作為徐家長房的大小姐,徐芮是徐家所有花師中,掌事的大花師。
當初開脂粉店,她們二人一道研究脂粉,就是她手把手教的天歌。
不過天歌的脂粉之道是從徐芮那里學來,就連徐芮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天歌是她見過最具有花師天分的人。
因為到后來,店里大多的脂粉,都是天歌所研制的了。
時間過去了這么久,這些已經刻在骨子里的事情,她可不會隨便就忘記。
“沒想到啊,你還真有兩下子!”
徐陵“啪”的一下打開扇子,對著自己扇起風來,一臉興味十足的繞著天歌看。
“怪不得四叔敢舉薦你呢。可是小丫頭,你可別忘了,真正的花師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行的,光說不練那是假把式。若你這本事在身上,不在嘴皮子上,小爺我倒是可以通融通融,給你個機……哎呦,四叔!”
“給誰機會呢!”
徐掌柜的巴掌一下子拍在徐陵的腦門上,拉著一臉怒氣,“你倒是學厲害了,在我面前還爺來爺去的?仔細你爹抽你!”
“我爹抽我……您不是我爹不也抽我……”徐陵揉著自己的腦瓜,小聲嘟囔。
換音剛落,便聽旁邊的小丫頭撲哧一聲笑了笑出來。
徐陵氣得直瞪眼。
誰知天歌卻不理他,而是對著徐掌柜道:
“您放心,這件事您不用為難,方才徐公子也說了,若我真有本事,還是能成為徐家的花師的。等之后到了江南,我直接上門去找徐公子便是,相信徐公子君子一言,不會反悔。”
說完這話,天歌看向徐陵,“徐公子,您說是吧?”
“是是是,有本事再來,沒本事小爺……我就給你打出去。”徐陵直翻白眼。
這么些天來,四叔還沒跟自己動過手呢,今兒個竟然為了這么個臭丫頭!
在家里要受徐芮那死丫頭的氣,出門還要被一個不認識的丫頭欺負,這日子簡直沒法活了!
徐陵覺得自己就不該進這個門。
天歌可沒有功夫去想徐陵怎么想。
今日來徐記的兩個目的都已經達到,她也不便再多叨擾,開口向徐掌柜辭行。
望一眼坐得遠遠的徐陵,徐掌柜搖了搖頭,送天歌往前院去。
……
……
路上,徐展掌柜對方才徐陵的行為道歉,表示關于花師的事情,不用天歌擔心,獲得成為初等花師的資格,他還是有這個權限的。
然而天歌卻搖了搖頭,先謝過徐掌柜,才道:
“花師不似小工,站在人前就得有真本事。否則若是走了捷徑,之后只怕難以服眾。掌柜的好意天歌明白,不過花師一事,我還是想自己試一試。”
見天歌主意已定,徐掌柜不再多說。
不過臨走到大堂的時候,卻見的他招呼迎上來的伙計阿二去拿銀子。
看著徐掌柜推過來的錢袋,天歌不由一愣。
“您這是……”
徐掌柜道:“姑娘家在孤身在外,還是得有銀錢傍身才有底氣。日后也不知你還會不會再回青城,也許今日一別,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再見,這些銀子你拿這備用,免得在外受委屈。”
天歌鼻子陡然一酸。
這么些年來,除卻徐芮褚流等人,從來都沒有人這么待她……
論說徐豎跟自己之間,也不過因當初的假珠粉事件結緣,然而今日他所做的種種,是真真正正將天歌當做自己人,當做親近的晚輩來關懷。
天歌腦海中忽然想起有人說過的話來。
“我們徐家人,別的什么優點沒有,但有一點,重情義!這是我們老徐家祖祖輩輩留下來的傳統。不過,或許眼下看來,這是錯的,不然為什么好人總難逃噩運呢?”
不,不是的。
好人,會有好報的。
天歌將眼角的淚水拭去,伸手將徐掌柜送來的銀子推回,破涕為笑:
“您不想見我,我可還想再見您呢!我還等您將徐記做成北地最有名的胭脂鋪,咱們一起在江南見呢!”
說著她拿出徐掌柜最早遞給她的錢袋,拍了拍:“到時候我再用從您這兒賺的銀子請您吃好的!”
聽著天歌這話,徐掌柜也不由笑起來,收回準備強塞的銀子。
“好!江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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