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9日修】
相較于上回受到百般阻撓之后方才得以上到三樓,這一次天歌一進門便暢通無阻,極為順利的見到了攬金公子。
陰陽木屋中,某人依舊是那幅懶散模樣,除卻身上的衣服換了一件,手邊的果蔬換了幾樣之外,根本沒有什么不同。
“每次見公子,都是這般云鬢斜散輕倚榻的模樣,在下好奇,公子可曾出過這攬金閣?”
“外頭的世界不見得好,我這屋子里也不見得就不好!睌埥鸸有α诵Γ傲只◣煂⒛切孪銕砹?”
“公子重諾,在下自然也不會讓公子失望!
從懷中拿出那只佛塔琉璃器,天歌輕輕將東西放在攬金公子展開的手心,“公子輕按塔尖即可!
攬金公子聞言,手指輕動,霎時間面前顯出幾分氤氳水霧淺淺飄散,與此同時,一陣宛如雨后輕芬的氣息縈繞鼻尖。
攬金公子閉眼輕嗅,將自己沉浸其中。
“公子這般不設防,就不怕我在里面放了什么不該放的東西?”天歌問。
在她的印象中,攬金公子可并不是會輕信別人的人。
然而攬金公子聞言卻是并不睜眼,只嗅著那香氣道,“在我攬金閣的地方,我相信林花師不會亂來……咦,不大一樣了?”
攬金公子的鼻頭微動,循著那氣息再嗅一嗅。
方才不過說會兒話的功夫,那雨后的清新之氣已經化作松禪之韻,從淺淡輕飄化作沉穩綿長,讓人心神莫名安定,甚或有一種禪意自從中來。
即便是攬金公子這樣一點也不信佛的人,也不由沉浸在這禪香之中。
不多時,那禪香中又好似夾雜著些許蓮花的清香,逐漸的,禪院中的一池佛蓮好似在頃刻間全部綻放,映在西山暮色中,自成天地之間的獨一……
陰陽木做成的屋子里,清淺的芳香幾經變化,最終暈染出月下曇花的清幽,而一直閉著眼睛體會這份變化的俊美公子也終于緩緩睜開眼睛。
“你這香,的確不錯!
攬金公子將那佛塔琉璃器放在旁邊的小幾上,用手指在上面輕輕敲了敲,再望向天歌,“不過我記得,你曾說,你這新香,還對養膚除皺頗有效用?”
“搭上這東西便是了!
天歌從懷中拿出另一件東西遞過去。
攬金公子打開瓷瓶輕輕一嗅,頓時蹙了蹙眉頭,“徐記的雪肌消痕膏?”
“加了東西進去的。公子若是擔心效用,可先找人試用!碧旄杪柫寺柤。
攬金公子笑著將東西收下。
這雪肌消痕膏去疤的效果他見過,如果以此為胚制出來的養膚東西,那倒是有幾分可信。
“林花師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制香奇才。”攬金公子笑道,“若不是早就知道林花師有鴻鵠之志,在下都忍不住想要請林花師掌管在下的香閣了!
攬金公子愛美如命,為了維持自己的美貌,養護自己的皮膚,專門設置了一間香閣,用來研制能讓肌膚保持年輕的妙法。
若不是這香閣只為攬金公子所用,其中獨一無二的香脂拿出來,都能蓋過如今的三大脂粉行去。
所以如今攬金公子這句話,不管真心假意,都是對天歌制香能力的絕對認可。
天歌笑了笑,尋了個地方坐下來,“公子這話讓在下受寵弱驚,不過在下有幾斤幾兩重,自己心底還是有些數的!
“林花師謙虛了!睌埥鸸討鸵宦,說著話頭一轉,“既然咱們沒有這個緣分,那不妨說說剩下的那件事吧!
說完這話,攬金公子隨手摩挲著手中的瓷瓶。
天歌看在眼里,點了點頭,“既然公子想知道,在下這便如實奉告——云山先生如今在何處在下并不清楚,但在下可以肯定,他還活著。若是公子愿意派人去姑蘇寒山寺后蔣家祖墳處守著,或可得見其人。”
“你在耍我?”攬金公子的聲音陡然寒冷,細長的手指骨節微微泛白。
讓他去蔣家祖墳找人?
還真是好算盤吶!
天歌搖了搖頭,對上攬金公子審視的目光。
“在下絕無虛言。公子尋了云山先生這么久,應當知道,他若是不想被人找到,定然沒有什么人能發現他的蹤跡。但云山先生是個孝子,所以只要他還活著,那就決計不會拋下自己的父母不管不顧!
“你當我沒有找過?每年清明,我的人都會守在姑蘇,若是能找到他,還用等到這個時候?”
攬金公子冷笑一聲,眼中帶上了狠厲之色。
對于這樣的質問,天歌心中早有盤算,是以一點也不畏懼。
“正因為有太多如您一樣的人懷疑云山先生沒死,想著他或許會掛念父母而會去祭拜的人在姑蘇,所以如他這樣的聰明人,才要專門繞開你們,防止被輕易找到!
“公子既然安排了人在姑蘇,難道就一點也不懷疑為什么蔣家祖墳中,唯有蔣成和夫婦的墳塋格外干凈嗎?還是說,公子只是讓人守在了姑蘇老宅,卻根本不曾去過蔣家祖墳?”
帶著幾分云淡風輕,天歌再加把勁,一點一點道出自己的猜測。
當年她跟褚流一道去蔣家祖墳祭奠,干凈又光禿的墳塋讓他們差點以為自己尋錯了地方。
別的墳頭都有至少一棵巨大的墳頭樹,但那兩快墳塋上,卻是除了兩塊簡單的木牌之外什么也沒有。
而那簡單的木牌上,毛筆隨手寫上的幾個大字經歷雨打風吹,都不大能看得清楚,他們還是看了好久才認了出來。
攬金公子的人由此注意不到,倒也說得過去。
說完這話,天歌仔細留意著攬金公子的神色。
果然,原本眸色狠厲的攬金公子如今目光微微渙散,手上的勁兒也散去幾分。
天歌知道自己猜對了。
聲音也變得有些悠長,似是帶著些許蠱惑。
“公子與云山先生結識多年,當年的事情必然不會不清楚。蔣成和夫婦的故去縱然和昭懿皇后之亡有關,但僅僅喪女,又如何能讓二老就此泯滅生意?云山先生做了什么,旁人不知道,公子您還不知道么?”
做了什么?
攬金公子微愣,好似看到當初那個風流俊秀、灑脫不羈的少年天才靠坐在屋脊之上,勾過他的肩膀,強灌他一壺酒,看他嗆得猛咳卻哈哈大笑起來。
“攬金,這一次,你一定得再幫我一回!等這次功成之后,我便再送你一間不輸攬金閣的高閣!比那狗皇帝所想的摘星攬月閣還華麗,如何?”
從不進酒的玉面少年只覺那口酒辣得人喉嚨疼痛,可是在他帶著幾分埋怨將酒水半摳出來之后,卻見方才灌他酒的少年人已經翹著二郎腿躺了下來。
雙手枕于腦后的少年指著滿天星子,再沒有方才的狂妄與不正經。
“攬金,你看見了嗎?天上那顆紫薇帝星比去年已經黯淡不少了,等到那里再次綻放出璀璨光芒的時候,我就可以再回來尋你喝酒了!
彼時,還是青澀少年的攬金公子順著另一名少年所指的方向望去,不懂星宿的他完全不知那人指的是哪一顆。
但他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眼前這個少年的眼睛,比漫天星辰都要好看。
可是那燦若星辰的眼睛,在那一夜之后,他便再不曾見過。
少年走后的無數日夜,他也曾像那晚一樣,躺在屋脊之上,望著滿天星辰給自己灌上一口酒。
但不管嘗試了多少次,那酒水依舊辣喉,始終沒有當初那個恍如乘風歸去的瀟灑少年所說的那般獨特滋味。
而天空中的星辰,卻甚至連當初他們同看的那日還不如,更罔論能有勝過那星辰的璀璨……
后來,他慢慢懂得了酒的滋味,也學會了觀星之術,但那個對他許下諾言的少年卻再也不曾回來。
……
看著攬金公子的片刻失神,天歌袖下拳頭微微攥緊。
看來她猜得當真沒有錯,當年蔣成和夫婦的死因定然跟蔣云山有關系。
然而不等她再開口,原本懶懶靠在軟榻上的俊秀公子突然湊到了她的面前。
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指,此刻正放在她的脖頸之上,突如其來的力道讓她有一瞬窒息感。
“看來林花師知道的事情還真是不少呢。”
帶著幾分魅惑的聲音響起,天歌甚至能感受到攬金公子那修竹般的清潤氣息撲在自己的臉上。
只是那掐著她脖子的手的力道卻并不小,那雙盯著她的眼睛散發的意蘊也并不似聲音溫柔。
“若是……若是知道的不少……也不會有資格跟公子談條件了。”
沒有半分的掙扎,更沒有一句求饒,被掐著脖子的天歌哪怕連話都說不利索,也依舊綻著笑臉,一雙黑亮的貓兒眼回望攬金,宛如同天空中明亮的星子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在那一瞬,好似與記憶中的那雙眼睛隱隱重合。
攬金公子微微出神,卻很快一蹙眉頭,重新站直了身子,揉著自己方才用過的右手,乜斜一眼天歌。
“你是女子。”
那是極為肯定的話語。
方才伸手探上她的脖子之后,攬金公子便覺察到了。
“是!
揉了揉脖子,天歌咳了一聲,卻沒有否定。
“方才為何不出手?你的功夫能贏過褚流那家伙,擋住我不是難事。至少躲開對你來說,輕而易舉!
自打天歌進入攬金閣跟林參軍之子林明時對賭全贏之后,攬金公子便注意到了她。
自那之后,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攬金公子都清清楚楚,包括那天晚上她和褚流的那場交手。
“我對公子沒有敵意,公子自然不會真的殺我!碧旄栊α诵Γ有用。
至少在沒確定云山先生是否活著的時候,攬金公子肯定不會對她動手。
“你倒是大膽!
攬金公子回到自己的軟榻上坐下,方才發生的一切好似夢中一時半刻的恍神。
唯有隱隱作痛的手指告訴他,方才他真的差點殺掉了眼前這個人。
“公子說笑了,在下其實也很怕死的,否則也不會只跟公子說這件事情了。”
攬金公子看她一眼,沒有再就到底是什么大膽多說。
別人不愿意說的事情,問也沒有什么價值,更不會得到真正的答案。
更何況,那些事情,他一點也不關心。
在他心中,有更為重要的事情。
“你說,云……”攬金公子頓了頓,發現自己還是喊不出那個名字,“那位是為了躲著其他人,所以才不愿現身的?”
“這一點,公子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天歌翻了個白眼。
攬金公子被她一噎。
不過這話倒真是不錯,他派去的人也說過,姑蘇不止一股勢力在尋云山先生。
很多人都跟他一樣,相信那位天縱英才的少年依舊活在人世。
有些人,老天總會是多幾分偏疼。
不過眼前這個小子……不,這小丫頭,死里逃生之后,好像膽子更大了些。
攬金公子望天歌一眼,看著那對熟悉的貓兒眼,將心頭泛起的微妙感覺壓下。
見攬金公子忽然看著自己卻不說話,天歌只好主動開口。
“那些人為的是什么,公子應當比我更清楚。不過最重要的一點,云山先生這多年想要瞞住的事情,公子一定不想讓那些人知道,并且云山先生若是落在那些人手中,保不齊連命都沒了!
撣了撣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天歌垂眸輕語,說出的話卻如同重錘砸在攬金公子心上。
“妄想!只要我還在,不管是大周還是大金,任何人敢動云山一根毫毛,我定讓他們千百倍奉還!”
聽著傳入耳中的話,天歌拂動的手不由微微一滯。
不止跟大周跟魏寧有關系,甚至跟大金……也有關系嗎?
就在天歌出神的時候,攬金公子也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他深吸一口氣,掃一眼動作和神色如常的天歌,這才放下心來緩聲警告。
“管好你的嘴,我會留著你的性命。不過若是讓我發現你膽敢騙我……”
“攬金公子說哪里話?我還想留著性命,好見識見識云山先生的風采呢,哪里就會這么不知趣兒了?”
天歌輕笑一聲,那雙晶亮的貓兒眼滿懷誠摯看向攬金公子。
誰曾想攬金公子卻忽地轉過臉去,朝她揮了揮手。
“林花師最好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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