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8修】
林家小姐望著一臉平和淡然的翟秋云,忽然猛地從地上撲起來,伸手便去抓翟秋云的臉。
細長鋒利的指甲在空中一閃而過,讓翟秋云反應不及。
因為林小姐自一開始就不發一言,所以根本沒有人料想到她或許會有什么出格的舉動,就連圍在周邊的衙役,也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里。
再加上先前翟秋云連連發問,眾人都在思考當中,一時之間,竟是完全沒有留神這頭,等終于有人發現不對,那有著鋒利長甲的手已經到了翟秋云眼前。
所有人都繃直了脊背,甚至有人不敢看這一幕,轉過頭去。
“啊——”
尖叫之聲傳來。
卻不是出自翟秋云。
在眾人的驚愕中,坐在林神醫身邊的少年人拿出一張方巾仔細擦拭著手上的油漬。
“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雞骨頭扔錯了地方。林小姐沒傷著吧?”
被喚的林小姐伏倒在地,右手緊緊地攥著左手手腕,而她留著長甲的左手,掌心正一片殷紅血色。
離得近的人,清楚的看到那林小姐掌心正中,扎著一根細長的雞爪骨。
眾人的目光落在那少年人身上,就連侯茂彥也若有所思的望著少年。
林回春伸手一拍那少年腦門,沒好氣道,“沒給你講過不能亂扔東西?一點禮數都不懂。”
少年人登時委屈,“師父我錯了。”
這當口,翟高卓已經一把伸手,將女兒拉到了自己身后,又沖著旁邊的衙役吼道,“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將行兇之人抓起來!”
衙役一愣,先是看一眼仍在吃席的少年,最后忙不迭跑到林小姐身邊,將她雙臂扭押在身后。
這時,翟秋云已然回神,拽了拽翟高卓的胳膊正要說什么,卻聽自己的父親對著旁邊的小雀吩咐,“將小姐送去女客那邊坐著。”
翟秋云心有余悸地走了,臨了望了一眼正在跟林回春說話的天歌,心頭莫名騰起一股暖流。
而在震怒的翟高卓說話之前,旁邊的侯茂彥已然率先開口。
“此案事涉多方,不如便由本官來審吧。”
翟高卓猛然抬頭,就連包正信也向侯茂彥望去。
誰曾想侯茂彥卻是看也不看二人,只走到那跪著的幾人面前。
“你們三人各有說辭,但向來辯真論假,都得拿證據說話。不過呈堂證供不僅需要證物,也需要證人的論詞。你們方才各人所言,可有虛假之處?”
“絕無虛言!”
林小姐答話,卻是恨恨看向簾幕那方的翟秋云。
“奴婢也句句屬實!”寶兒緊跟著自家小姐。
至于包正信,則怯怯望了一眼侯茂彥身后的某人,一咬牙,“大人我冤枉吶!”
侯茂彥望他一眼,沒有理會,反倒是先問寶兒道,“你先前說,你家小姐求見翟小姐而不得,遂想扮作翟府婢女前來祝賀,你們并無惡意?”
寶兒一聽,忙不迭點頭,“大人明鑒!確是如此!”
“林小姐呢?你這婢女此言當真?你們來翟府,真是因此?”
林小姐不傻,如今鬧成這樣,若是她否認這一點,不就說明自己此來不懷好意么?這虧她可不能吃!
是以同樣點頭,“大人明鑒,小女并無惡意。”
“那你們可有同伙?”
寶兒忙不迭擺手,“沒有沒有,我們是來慶賀的,又沒想做什么壞事,怎么會有同伙?”
林小姐亦哼聲,“沒有。”
侯茂彥了然的“哦”了一聲,又問,“本官若沒記錯,寶兒姑娘當時高呼而來的時候,喊的是‘小姐出事了’,敢問,這小姐是你家小姐,還是翟府小姐?”
寶兒被這一聲問得愣怔。
若是她承認說的是翟小姐,翟秋云如今卻好端端的坐著,包耀文更是不曾靠近芳園,到頭來,只能證明她們前面所說為慶賀而來,未懷惡意的話是虛言。
可是若她承認說的是自家小姐,那不就證明了自家小姐出了這樣的事么?對于自己小姐的閨名……想到這里,寶兒望一眼自家姑娘。
是了,如今的小姐,哪里還有什么閨名可言?
寶兒垂首,腦海中忽然想起在假山石邊被人堵住的情形,眼睛一閉,照著先前所應回答:
“奴婢說的是……說的是自家小姐!”
說完這話,寶兒大聲喊道:
“包家少爺見我家小姐相貌出眾,當她是翟府婢女便意圖調戲,奴婢無奈之下……無奈之下只好去前面尋我家老爺求救,誰曾想翟大人誤會了……”
眾人頓時響起,當初這丫頭跑來的時候,那林參軍的確還在邊上。
至于林小姐,先前聽寶兒說是自己的時候,還張目瞪著寶兒,可如今一聽她后面的話,也連忙點起頭來。
“大人!寶兒說的是!我等并無惡意,都是包家公子意欲強迫!小女子勢單力薄,拗不過包家高官之位,所以一直不敢明言。如今事已至此,有大人做主,便也不怕他包家欺我!還請大人為小女子伸冤啊!”
包正信急了,就連包耀文也忍不住撲著身子罵了句“放屁!”
最后卻是被侯茂彥眼鋒一掃,只得蔫兒了吧唧的跪了回去。
“可是林小姐先前卻說,包家少爺傾慕的是翟小姐,想要玷污翟家小姐的名聲,好借機求娶。林小姐如今這前言后語,似是搭不上呢!”侯茂彥道。
林小姐聞言,急中生智,“那是因為我見包家聲勢滔天,怕我一介弱女子伸冤不能,便想著利用翟大人,好讓翟大人出面整治包家!”
“原來如此。”
侯茂彥點了點頭,看向二人,“你們主仆可還有什么要說的?”
幾息沉默,無人說話,侯茂彥再次點頭。
“看來要說的都說完了。”
說著,他又看向包耀文,“包公子有何要說的?”
“大人我冤枉啊!我有證據!證明這丫頭的確是想勾引我!”包耀文喊道。
“哦?是何證據?”侯茂彥眉頭一挑。
包耀文抖抖索索從懷中拿出一只香囊,遞給旁邊的衙役,“今日有百花閣的香師在,還請大人讓諸位香師共同鑒定。”
林小姐一看,登時顧不得手上疼痛,便要撲上去搶那東西,誰曾想這次卻被那衙役死死壓住。
“還給我!”
侯茂彥搖了搖頭,示意衙役先將林小姐的嘴巴堵上,“方才不是說了沒什么可說的了么?怎么這會兒還聒噪。”
說完,侯茂彥指著包耀文呈遞的東西,“此是何物?”
包耀文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這是林家小姐當初見我的時候,拿給我看過的東西,我也不知里面是何物。但有一點,當初我拿在手中看了看之后,整個人便渾身發熱不受自控。”
“唔。”
侯茂彥聞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對著那衙役吩咐,“去請百花閣的香師來鑒定。”
衙役聞言,頗有些為難,“大人……”
“怎么?”
“今日百花閣的花師都來了,男客這邊有林花師,女客那邊徐家大小姐和眾花師都在,您看……”
侯茂彥想著方才包耀文之言,示意道,“那就有請林花師鑒定吧。”
衙役一聽,忙不迭將那香囊遞到了天歌面前。
拿起拿東西在鼻尖一輕嗅,少年人便甩開那東西,臉不紅心不跳地下了定論。
“合歡香。向來為夫妻房事中添興之物,也常為青樓楚館的姐兒們所用,有惑香迷情之用,衙役大哥仔細收好了。”
看著說話的少年人,侯茂彥眉頭微微一挑,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轉頭再次看向包耀文,“包公子所言,此物是林小姐贈你?”
“沒錯!”包耀文忙不迭點頭,“大人您方才也聽清了吧!那林家小姐也承認這東西是她的!”
侯茂彥點了點頭,“這倒是不假。”
說著,他轉頭示意衙役松開林小姐的嘴巴,卻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林小姐給翟小姐送的賀禮是什么?”
“什么?”林小姐不明白為什么侯茂彥有此一問。
“林小姐先前說,你們今日是來送賀禮的,那么,你們給翟小姐備的生辰賀禮是什么?”侯茂彥耐心解釋。
“我們……我……賀禮……”林小姐完全答不上來。
她今日根本就不是來送賀禮的好嗎!
哪里有什么賀禮!
可是這支支吾吾的樣子,看在眾人眼中,卻又是另一番理解了。
“沒想到這林參軍之女竟癡情至此,竟然不惜毀了自己的名聲,也要強求包家公子。”
“癡情?這行為簡直丟祖宗的臉面!小小年紀不知羞恥!”
“也是包家小子的福氣,要說那林家小姐長得也算清麗的小美人兒了。”
林小姐腦中一片空白。
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當即昏死過去。
昏迷前的一瞬,她望著眼前眾人,腦海中浮現出三個字:
“中計了……”
林小姐的昏迷,并沒有阻斷案子的判決,在眾人議論的差不多,案情也幾乎定論之后,侯茂彥宣布了論斷。
“依林家小姐主仆之言,二人沒有同伙,那么翟府婢女額上的傷是此二人所為;將人綁起盜取衣物,也是此二人所為;最后欺瞞大周官員,嫁禍他人,也是此二人所為;如是種種,還請杭州府尹遵照《大周律》進行懲處。”
“至于林家小姐與包家少爺之事……”侯茂彥望著包正信父子,“事關林小姐清譽,屆時還請包林兩家長輩一道論說吧。畢竟這就算是兒女私事了。”
……
……
翟府宴席上的這番動靜,讓整個臨安城好一陣熱鬧,但凡出門,不管是酒樓還是茶肆都能聽到熱絡的議論。
包家作為受害者,自是不愿林家小姐入門,莫說為妾,就是進門都不讓。
林參軍惱羞成怒,當即派人收拾東西,將女兒送到城外的庵堂里去清修。
然而這當口,朱銓再次上門討債,兩千兩銀子,無異于要了林參軍的命。
逼不得已,林參軍瞞著妻兒,將送到庵堂的女兒賣給了牙婆,再加上變賣家當,抵押自家房契,最終湊齊了兩千兩銀子。
林家種種丑聞暴露,林參軍更是被人聯名參到了杭州府軍,奪去小小的司戶參軍之職。
原本林參軍借著朱家,仍有棲身之所,但卻被朱銓得知他賣了外甥女,于是朱銓將他毫不留情的趕了出來。
那時徐芮這才想起,當初天歌說朱銓這人有意思指的是什么。
“此人看似護短,實則無情,林參軍遇上這樣的小舅子,也該是他的命數。”
畢竟,沒有朱銓的步步緊逼,也就不會有后來林家父女狗急跳墻的事情了。
不過林參軍且不論,林家小姐,倒是罪有余辜。
當然,此皆后話。
送走了一眾賓客,翟高卓在書房接見了侯茂彥。
“你今日不該如此的。”這是翟高卓的第一句話。
“那我該如何?由著你審下去?然后坐實了包家小子欲玷污你女兒卻未遂的真相?等著日后眾人一見你女兒,便想起包家的污遭事兒?”
侯茂彥一掃先前的穩重,一屁股坐在桌子上。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翟高卓無奈望他一眼,趕他下桌。
侯茂彥尋了個地方坐下,“不管真真假假,既然有人已經鋪墊至此,不妨將錯就錯,左右先摘出你家那丫頭。反正我又不在你們杭州久待,以那林參軍的身份,還能有人敢為他說話,參我假公濟私不成?”
說到這里,侯茂彥哼了一聲,“就是便宜了包家那小子。”
“我會讓他償還的。”翟高卓目光堅定。
“呦,你應當知道,這包正信可是你那尚書岳父的人。你若動他,可就真跟你那岳父對著干了,杭州府這小地方,施展不開來,難不成你還想回上都去跟他斗?”
“為何不可?”
侯茂彥剝桔子的手頓住,一臉認真,“你說真的?”
“我有騙你的必要?”翟高卓反問。
侯茂彥吞下一瓣橘子,“嘖嘖嘖,看來這次就算你績考不合格,我也得給你開后門寫個績優,說吧,怎么謝我?”
翟高卓望他一眼,難得多出幾分傲氣,“我在杭州府這么多年,哪一年不是績優?犯得著走你的路子?”
侯茂彥收了玩笑,“不過說真的,你在杭州府這么多年,多少次調任上都的機會都放棄了,如今怎么就突然想開了?可別說只是因為你女兒的事情,你就想去跟周軒對著干這么簡單。”
翟高卓看他一眼,從桌上一處公文中拿出一方信箋。
侯茂彥接過,看著信尾的印信,微微愕然。
“易相讓你回上都?”
翟高卓收回信箋,正欲夾回公文處,最后想了想,卻是點燃旁邊的燈燭,將手中的信箋燒成灰燼。
“看來易相將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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