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修】
攬金閣的豪賭之局每逢初一十五舉辦一次,杭州府?dāng)?shù)得上名頭的富家子弟大都時時捧場。
然而今晚的場面卻與以往都不大一樣。
如果說先前那位林公子一人參賭的時候,是把把輸錢,最后再偶爾回光返照贏上一兩次的話,那自打這位錦衣公子來后,賭臺上的局面就已經(jīng)變得全然不同起來。
對于這個張狂的年輕人,眾人的態(tài)度也從先前要他好看的不屑,化作不容輕視的緊張與審視。
而原先生怕這二人輸?shù)锰珣K的徐芮,此刻也沒了先前的擔(dān)憂,而是帶著幾分激動與難得的興致開始參與其中。
“這一次押什么?”
賭臺上,莊女?dāng)S骰的舞姿已然停下,骰盅正安靜的躺在賭桌之上。
“阿徐公子想押什么?”林公子側(cè)頭問她。
徐芮帶著幾分初次嘗試的緊張,看看少年,再看看身邊的姬修齊。
“我……要不我們還押。坎徊徊唬是押大吧……”
賭桌上的選擇很簡單,但其實(shí)也不簡單。
尤其當(dāng)選擇背后是千兩銀子萬兩銀子的得失時,簡單的選擇便有了如山的壓力。
“哎呀,算了我瞎說的,你們自己定吧!
說到最后,徐芮干脆選擇放棄。
天歌輕笑一聲,右手撐著臉看向姬修齊,說話的同時,指尖在臉上輕點(diǎn)。
“姬兄以為呢?”
姬修齊看她幾息之后,轉(zhuǎn)而看向徐芮,“那就聽阿徐的吧。人的第一直覺,有時候還是很準(zhǔn)確的。”
“不不不,你莫要聽我的!
徐芮連忙擺手,卻被姬修齊伸手按下手腕,“君子一言呢!”
說著,姬修齊翹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對臺上的云裳揚(yáng)聲道,“這一局,小爺繼續(xù)押小。不過嘛……要再加一條,爺賭三連二點(diǎn)的小豹子!”
此話一出,全場沸然!
“無知小兒!”
“押小就押小,居然還敢賭點(diǎn)數(shù)!真是娘的找死!”
“三連二點(diǎn)的小豹子?這小子以為自己串糖葫蘆呢?想串幾點(diǎn)串幾點(diǎn)?”
“人家手氣多好的!一來就替那位林公子逆風(fēng)翻盤一贏再贏,就算是輸上一次,又有什么大礙?要你替人家瞎操心。”
錦衣公子翹著二郎腿,迎著眾人或不屑或鄙夷,又或是探尋猶疑的神色,始終不為所動,尤其是那胸有成竹的神色,讓不少拿不定主意的人變得越發(fā)為難。
是啊,就算三連二點(diǎn)的豹子不可能,可那少年人連贏數(shù)局卻已是不爭的事實(shí)。
到底要不要跟?
“公子,我們押什么……”
楊公子身邊跟著的侍從偷望一眼隔壁,忐忑難安。
“容我再想想……”
楊公子抬起手,示意侍從安靜。
一開始那錦衣公子來的時候,他還不信邪,想著那位林公子倒霉催的運(yùn)氣,所以每回跟他們對這來。
然而賭局的走向好像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了。
整整十三局,那錦衣少年連贏十三場,不僅將先前那位林公子輸?shù)舻膬扇f兩銀子全部回本不說,更是額外贏了三萬四千兩白銀。
而此次與那少年作對的自己,不用多說,連著輸了十三局,到如今手中只剩下兩千兩銀子。
這可是他背著姑父偷偷調(diào)出來的銀子,若是就這么全部輸光,那他就只能等著滾回山東了。
咬了咬牙,楊公子狠下心來。
“跟!”
“是。”
侍從聽命,正準(zhǔn)備唱押,誰曾想那楊公子卻忽然撲到他身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不不,只跟大小,不跟點(diǎn)數(shù)!”
說完這些,楊公子抹著冷汗重新整了整衣服,坐回自己的位子。
不止楊公子如此,其他桌子前的賭客們亦是如此,不管猶疑還是吞吐,最終大多都選擇了跟姬修齊所言的大小,而不跟點(diǎn)數(shù)。
但饒是如此,依舊有很多財大氣粗,瞧不慣這小子神氣的人押了相反的大。
如是縱觀下來,若是不看人數(shù)只看數(shù)額,跟著姬修齊押小的,竟還沒有押大的多。
“嘖,這些有錢人,送來的銀子也不要,只為好面子爭那一口無畏之氣,都何必呢?”姬修齊聽著如今的賭面,一臉的無奈。
“你這話說的籠統(tǒng),把自己也給算進(jìn)去了!碧旄韬眯奶嵝。
“不算不算,他們是有錢,我是很有錢。還是不一樣的!奔摭R給自己的定位很清楚。
徐芮聞言罕見的輕笑一聲,“這話倒是真沒錯!
在大周首富面前,有誰敢說自己有錢呢?
姬家的家底,據(jù)說是比國庫都充盈,如今朝廷有不少銀錢,都是姬家暗中給的支持。
有這樣的家底,姬修齊說出這樣的話,倒也算不上有什么錯。
然而這話聽在其他人耳中,就有些不大對勁兒了。
“不過撞狗屎運(yùn)贏了那么幾局,還真把自己當(dāng)有錢人!汪少爺還什么都沒說呢,由著你這個不知什么地方蹦出來的猴子亂充大王!”
“是啊是啊,有汪少爺在此,還有人敢頂在頭上比高低?莫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錢多?”
聽著周圍的起哄之聲,姬修齊一臉茫然。
“汪少爺?哪個汪少爺?”
他來臨安也就兩個月,什么汪啊喵啊的,還真不清楚。
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尤其是那些有心起哄之人,當(dāng)即將姬修齊這句話當(dāng)做了有意的侮辱,一時間場上的閑話越發(fā)難聽起來。
與此同時,一人輕搖紙扇淡然開口。
“在下便是閣下口中的汪少爺,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看著那搖扇的俊秀白皙公子哥兒,天歌忽然想起另一個執(zhí)扇之人來。
只是那人的鎏金小扇是裝飾,更是武器,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比眼前這位汪家少爺搖得更加風(fēng)騷。
當(dāng)然,如果這位汪少爺?shù)槐砥は碌难凵駴]有那么兇狠,握著扇子的手上青筋鼓得也不是那么厲害的話,倒也可以說是有些濁世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就在天歌審視此人的時候,姬修齊忽的探過腦袋。
“這個姓汪的什么來頭?”
“杭州首富汪祉之子,汪皓。汪家以米糧生意起家,在當(dāng)年廣西大災(zāi)中靠著發(fā)國難財逐漸壯大,后來攀上了杭州府府軍大將潘炳涵,娶了潘家的妹子,從而染指軍械制造。原本打的是鹽鐵同攬的心思,但因?yàn)榈源笕髓F面無私,鹽司這條道便斷了。但憑借米糧軍械,汪家還是在杭州地界上獨(dú)成一霸。”
說完,天歌又好心補(bǔ)充一句。
“你可以贏他的銀子,但不能跟他作對。雖然汪家做這種生意注定蹦跶不了多久,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她沒記錯,汪家是明年被人揭的底兒,而潘炳涵為了保全自己,直接割舍了汪家。
所以在此之前,跟汪家人起沖突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天歌卻不知道,姬修齊在上都的時候就是個混不吝,盡管出身商戶,但以姬家的在大周的地位,饒是六部尚書之子也來主動跟他打交道。對上這些紈绔子弟從來都是別人讓著他,沒有他讓著人的道理。
先前跟天歌在一處的時候,本是因?yàn)楸患Ю蠣斪佑?xùn)斥一通之后丟來臨安。頭上頂著告誡,再加上有阿立在跟前念叨,所以姬修齊一直收著尾巴。
如今被那些捧著汪皓的狗腿多次起哄嘲笑,再加上知道汪家的起家歷史后,哪里還會有半分客氣?
“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汪家少爺,用發(fā)國難財賺來的銀子進(jìn)賭場,敢問汪少爺玩得可開心?可安心?”
姬修齊挑挑眉,渾然無所畏懼的笑望對面。
“沾血的銀子拿著可是會做噩夢的,不如今兒個就讓小爺我替你作/法消災(zāi),贏走那些讓你睡不安穩(wěn)的罪魁禍?zhǔn)兹绾??br />
“放肆!”
汪皓身邊的侍從當(dāng)即拔劍,誰曾想劍柄卻被旁邊侍奉的莊女伸手輕輕按住,再也不能抽出分毫。
攬金閣的莊女,可不僅僅是莊女。
侍衛(wèi)看著那莊女,目光不善,“琉璃姑娘,是那小子先對我家少爺不敬!
“賭桌上的口角,自有賭客自行解決,這是咱們攬金閣的規(guī)矩。既然閣下站在我攬金閣的地方,這規(guī)矩便不能不守!
那名喚琉璃的莊女沒有任何畏懼,反而輕巧用力,將那侍從拔出一半的劍彈指一擊,敲回了鞘中。
做完這些,琉璃方才不徐不疾的走到汪皓跟前,伸手在他身后的椅背上輕輕拂過,最后從身后躬身靠近汪皓,幾乎呵氣在他耳畔。
“汪公子是賭客,在您看來,這事如何解決比較合適呢?”
有美人軟硬兼施在側(cè),再加上這幾息時間的冷靜,汪少爺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既然是賭客的口角,那自然要在賭桌上見真章不是?”
紙扇再次搖動,汪少爺朝著琉璃一笑,“有勞琉璃姑娘,替在下數(shù)數(shù)還有多少籌數(shù)?”
琉璃聞言,直了直身子,卻是看也不看籌桌,黃鸝般清脆悅耳的聲音便已然響起。
“汪少爺今兒個手氣好,先頭三十一勝十四輸,加上本金底籌如今還有二十一萬六千兩。”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倒吸一口氣。
不是因?yàn)閿埥痖w莊女清晰的算籌,而是因?yàn)槟橇钊苏ι嗟臄?shù)額。
早就聽聞汪家有錢,汪家三女一子,這位汪少爺獨(dú)受偏寵,但聽聞中的知道,跟眼前實(shí)打?qū)嵚牭骄唧w的數(shù)額,卻還是截然不同。
尋常百姓之家,五兩銀子便已然足夠溫飽一年。
在場諸人非富即貴,三樓豪賭局的萬兩入場門檻,便已然決定了這些人家不是五兩銀子便足以果腹的普通人,可是此刻他們聽到汪皓手頭的銀錢,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然而,這樣的銀子可以唬得住其他人,卻唬不住姬修齊。
“我們這邊的莊女呢?有勞數(shù)數(shù)我們的籌數(shù)!
“姬少爺,您和林公子這頭,算上先前回本的兩萬兩,再加上新贏的三萬四千兩,共有五萬四千兩!
離開許久的七七不知何時回來,站在姬修齊和天歌后側(cè)方澹聲開口。
天歌回頭看她一眼,然而七七卻是頷首低眉,跟對面的琉璃的揚(yáng)其嫵媚截然不同。
“既如此,那就有勞姑娘幫我們將所有的籌牌全部都押小,并著再押三連二點(diǎn)的豹子數(shù)!
姬修齊此言一出,不少人驚呼出聲。
哪有這樣孤注一擲自尋死路的玩法!
若只是押大小點(diǎn),多少還有泰半的贏面,可一旦加上點(diǎn)數(shù),那無異于一線的生機(jī)背后,便是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而且由此輸?shù)舻,不僅僅是押上的籌碼,還要償還對面所有賭客的賭籌。
到那時,可就不僅僅是區(qū)區(qū)五萬四千兩了!
到了這個時候,就連徐芮也不由緊張起來,扯了扯姬修齊的袖子,“不要中了別人的圈套!
姬修齊如何不知這是圈套?
汪少爺清算籌碼,不就是為了告訴他姬修齊,自己有多足的底氣嗎?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誰更有魄力好了。
不到最后,還不知道是誰給誰下套呢。
姬修齊望著對面的汪皓懶洋洋笑起來,“汪少爺,您這一局,準(zhǔn)備押多少?”
汪皓搖著扇子,亦笑得燦爛。
“既然閣下如此有誠意,在下自然奉陪到底。琉璃姑娘,有勞將我的籌牌劈成三份,大、小、莊各一份!
“不要/臉!”
此話一出,當(dāng)即有人低罵一句。
三籌各一的玩法,是在不知押哪一個的時候,最無奈的玩法,但不至于輸?shù)醚緹o歸,可此刻卻是最占便宜的押法。
因?yàn)槿缃衲清\衣公子選了押點(diǎn)的玩法,若是出了錯就是一賠三的賠率。
汪家少爺這樣押,一旦骰子不是三連二點(diǎn)的小豹子,他就可以讓那錦衣公子賠個底兒朝天。
說得好聽點(diǎn),叫聰明,說得難聽點(diǎn),可不就是不要/臉地耍無賴?
“姬修齊,你不能這么玩下去了!毙燔亲е摭R的胳膊,一臉認(rèn)真。
姬修齊看著緊緊握著自己手臂的白玉纖手,目光對上徐芮眼中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與關(guān)切,忽然露出燦燦白牙綻出笑容。
“阿芮你這是關(guān)心我嗎?”
徐芮正要否認(rèn),但那句“不是”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是,我是在關(guān)心你!
她深吸一口氣,定定地望著姬修齊,“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被別人騙了,不要中了別人的圈套。我知道你若真輸了這么多,老爺子一定給得起,但你也要想好,一旦真輸了,老爺子會如何罰你。”
姬家教養(yǎng)從嚴(yán),就算是姬修齊三代單傳,姬老爺子真動起怒來,也不會心軟半分。
當(dāng)初姬修齊年少無知,用銀票煮粥之后之后,姬老爺子對他的懲罰,她記得再清楚不過。
而今,她不想看著他再承受一次。
姬修齊看著徐芮微微泛紅的雙眼,心頭一軟,正要說什么,卻被周圍突然生出的躁動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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