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日修】
天歌貼耳窗外,聽到綺羅聲淚俱下的控訴之后,心中有著隱隱的吃驚詫異。
醉韻樓的姑娘在侍客之后,都會有專門的避子湯送上,且不說別的,就是沈媽媽自己,先不會讓姑娘們將孩子留下來。
有了孩子的女子,往往會特別的倔,以前就鬧出過懷了身孕卻不肯侍客,最后甚至直接吊死的事情,所以為免姑娘們誤入歧途,沈媽媽在這方面一向管的很嚴。
每每有姑娘侍客,第二日一早便會有一碗避子湯送過去,由專人看著喝下。
不僅如此,醉韻樓中每月還會請大夫來給姑娘們診脈,以防有漏網(wǎng)之魚。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嚴防死守之下,綺羅居然也能避開,可見她對這個孩子是當真看重。
只是她沒有想到,這孩子躲過了沈媽媽的防備,卻沒有躲過自己親爹的刻意之為。
起先她和姬修齊來醉韻樓,沈媽媽讓綺羅過來作陪,她便發(fā)現(xiàn)綺羅一聽潘炳涵的名字,便面色微變。
那時候她只當姑娘家芳心暗許,許是對于恩客的傾慕,卻沒有想到二人竟然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
屋里潘炳涵將要離去的聲音傳來,天歌微微松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那原本關(guān)上的窗戶卻被驀然推開。
天歌連忙閃避,卻因此不小心暴露了行蹤。
“好大的膽子!”
潘炳涵一聲冷笑,連放在邊上的斗篷也顧不上拿,當即從窗口躍出,朝著天歌追來。
天歌完全沒有想到潘炳涵居然敏銳到了如此地步,但身體的動作比大腦反應(yīng)更快,足間在墻壁上輕輕一點,就此躍上樹梢,借著枝丫的支撐力,朝著醉韻樓旁邊的屋頂騰去。
潘炳涵出行如此謹慎,他的人肯定在周圍,因此醉韻樓不是動手的好地方。
剛在屋頂落定,天歌便聽到身后撕風(fēng)之聲傳來,她連忙朝著側(cè)邊躲避,落在屋脊上躲開了那道投擲而來的利刃。
與此同時,更是快速從懷中抽出一方錦帕,覆面系上。
——整個系帕動作一氣呵成,顯然是早已慣熟。
等到潘炳涵追上屋頂?shù)臅r候,不遠處屋脊上剛站穩(wěn)身形的少年面容,已經(jīng)被遮掩了起來。
“宵小之輩!膽敢行那竊聽摸爬之事,卻如何不敢以真容示人!”潘炳涵冷笑一聲,抬手抽出腰間長刀。
天歌沒有說話。
對戰(zhàn)之時,話多的那一方往往死的比較快。
雖然她并不想殺潘炳涵,但對方顯然并不這么想。
從初見到此時,短短的時間之內(nèi),眼前這個府軍大將帶給她太多沖擊,讓她在應(yīng)對之時,不得不多添幾分謹慎。
耳邊有微微撕裂的風(fēng)聲傳來。
在潘炳涵的大刀直劈而來的時候,天歌已經(jīng)一個側(cè)翻,朝著醉韻樓門口一側(cè)的屋頂躲開。
一片檐角被她踩落在地,但好歹穩(wěn)住了身子,更躲開了從另一側(cè)突襲而來的身影。
原本二人的對峙,頓時化作三足鼎立。
“來的正好!今日就讓你們通通有去無回!”
潘炳涵手中大刀一橫,放出狠話。
天歌眉頭一凜。
她本以為方才偷襲自己的白衣人是潘炳涵的人,然而此刻聽他這話,竟然不是?
可是這白衣人先前欲擊的對象分明是她……
一聲長嘯回蕩在夜空,不多時,五個黑衣人出現(xiàn)在屋頂,在潘炳涵周圍站成一排。
“白衣直接殺,那個蒙面的,留活口!
潘炳涵話音剛落,那幾個黑衣人便齊齊沖來。
天歌暗嘆一聲。
這么多人一起,走是不可能了,既然避無可避,那就只能迎頭趕上。
屋頂上響起刀劍相向的聲音,然而天歌卻一直沒有直接出手,只是多次在黑衣人手中長刀襲來的時候,借著腳下步子的速度及時避開。
當每次的襲擊都落空之后,黑衣人的攻勢越來越猛,招式也越來越急。
天歌唇角微翹,急就意味著亂,而亂,則意味著有破綻。
果然,追擊她最兇的黑衣人見她腳下步子有片刻停滯,便迫不及待揮刀而來,然而不等那大刀近前,天歌袖中已然飛出一枚骨針,直直朝著那人脖頸刺去。
一片瓦礫碰撞的聲音響起,黑衣人的身子就此倒下。
眾人都沒有想到,這個瘦弱到只會躲避的蒙面人竟然還有這么一手。
天歌正欲趁機離去,卻忽然發(fā)現(xiàn)又有兩人出現(xiàn)在屋頂之上。
她頓時眉頭一蹙,及時收腳撤步,對著其中一人高喊:
“小心!”
與此同時,袖中骨針也再次飛出。
褚流聽見這一聲,一個撤腰躲開了旁邊刺來的長劍。
手中的動作也由此變得更加凌厲起來。
先前他在朱二屋外竊聽,沒過多久便看到有人追著天歌上了屋頂。
盡管那人的打扮很是陌生,但褚流很快想到了潘炳涵,正欲追上去幫忙的時候,卻憑空出現(xiàn)一個白衣男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無心戀戰(zhàn),只尋機脫身去追天歌,等到終于稍微將男子甩開一點登上屋頂,誰曾想那人竟是死纏不放。
不過此刻看到天歌無礙,褚流心中的擔(dān)憂總算是有所減弱。
但形勢依舊危急,這么多人一起,那么身后這個麻煩要盡快解決才是。
這樣一想,褚流手中的動作便愈發(fā)快起來。
白衣人沒想到眼前這人出手的風(fēng)格驟變,更沒有想到自己橫去的劍竟是被什么東西一擊震偏,只一瞬間的錯愕,便被褚流抬腳踹下了屋頂。
而這頭,天歌已經(jīng)快速繞開眾人,騰躍到了褚流身邊。
腳下的步伐,顯然比先前的速度更快。
“你忘了我如何跟你說的?”天歌喝問。
“出事了就跑!瘪伊餮院喴赓W,但面上的警覺卻一點也沒有減弱。
“那你這是在做什么?”
天歌感覺自己要被氣死了。
“凌云步極耗氣力,人多的話,你跑不及!瘪伊鞯。
天歌無奈,她又不是死腦筋,不然方才不怕麻煩跟這些人周旋做什么?只是沒想到,她好容易盤算好的計劃,卻被褚流給攪和了。
但無奈歸無奈,她對褚流這樣一根筋的行為卻一點也氣不起來。
到底還是為了她吶……
天歌嘆了一口氣,拈了拈袖中的天羅絲,定下神色,聲音微沉:
“那白衣是第三方勢力。一會兒速戰(zhàn)速決,尋機分開跑,去攬金那里會合。”
此話一出,二人齊齊出手,卻是朝著不同的方向,而先前微微出神的黑衣人這時候也反應(yīng)過來,屋頂上頓時一片混戰(zhàn)。
就連原本在旁邊觀戰(zhàn)的潘炳涵,此刻也重新橫起自己的大刀,加入其中。
天歌剛踢開一名黑衣人,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便見一炳寬刀映著月色對著自己直直砍來。
沒有過多花哨的動作,但撕裂夜風(fēng)的聲音卻足以證明蘊含其中的勁道。
刀勢極快,想要躲開已經(jīng)來不及,天歌只能抬起手中纖細的天羅絲直接迎上。
威勢逼迫,使得天歌握著天羅絲被生生逼得向后移步,腳下的瓦礫發(fā)出清晰的碰撞聲,而她的手上雖然纏著護手,此刻也感受到了隱隱的疼痛。
但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寬刀在遇上天羅絲之后,竟然沒有豁口,更沒有被崩斷,而是發(fā)出頓頓的微聲,好似鐵塊撞上了鋼線,后者斷不掉,而前者卻也沒有損傷。
天歌詫異非常。
她手中的天羅絲其實不是真正的天羅絲。
當年與褚流和攬金交好的,還有兩名女子,一名千絲,一名摸兒,都是云山先生身邊的人。
摸兒人如其名,最拿手的本事便是可輕而易舉不被覺察地探囊取物;而千絲,則是苗疆女子,擅長毒物暗器,手中最金貴的寶貝便是用金蠱蠶絲和玄鐵制成的天羅絲,韌性極強不說,削鐵如泥吹毛斷發(fā)也不在話下。
當初千絲為制天羅絲,去北地尋訪玄鐵的時候,正巧遇到了云山先生等人。
先開始,在得知大金汗王手中有玄鐵之后,千絲便與自詡神偷的摸兒前去竊出放在大金皇庫中的玄鐵。
然而二人卻被大金守衛(wèi)識破,千絲本可自己逃脫,但最終因為不愿丟下摸兒,兩個人就此雙雙被捕。
而當時云山先生正好帶著攬金和褚流到了大金,卻被誤認為是大周奸細,與千絲和摸兒二人關(guān)在了一處。
再后來,大金汗王為建造佛塔招收能工巧匠,云山先生在獄中應(yīng)詔,為大金建造出七層佛塔,最終成為大金汗王的座上賓,更是從大金汗王手中求得一塊玄鐵,用來為千絲做天羅絲。
天歌自然拿不到苗疆的金蠱蠶絲,所以她這條天羅絲乃是純玄鐵鍛造而成,輸在韌性,卻也勝在硬度。
但是此刻,她手中的天羅絲與潘炳涵手中寬刃相撞,卻不能損傷對方分毫,這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這時候,手握寬刀的潘炳涵翻手,重新將寬刀握在手中,看著天歌的眼神帶著嗜血的笑。
“千絲那臭彪子的天羅絲?”
天歌神色一凜,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褚流也聽到了“千絲”二字,手中的動作微微一偏,沖著黑衣人襲去的長劍偏了半分,但卻依舊劃破了那人的胳膊。
“你是金人。”
天歌以絕對的肯定,一語道出眼前這位蟄伏兩朝的府軍大將的身份。
“你的刀中,加了玄鐵!
天歌再次肯定道。
上一世,褚流帶她逃亡的過程中,他們曾見過千絲,也曾同行過一路。那時候,褚流的劍出現(xiàn)了破損,所以正巧問詢千絲當初剩下的玄鐵的下落,三人一道去重取玄鐵為褚流補劍,因此她知道千絲將那玄鐵放在了何處。
是以這一世,在重生之后,她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尋得那塊玄鐵,著人以部分打造出天羅絲。
骨針和天羅絲,是她保命的東西,也是她在一經(jīng)復(fù)生之后,最先準備的東西。
她的玄鐵來源有跡可循,眼前這位的,自然也是一樣。
大周境內(nèi)沒有玄鐵,而大金的玄鐵,除卻千絲手中那塊,剩下的都在皇族手中。
這樣一來,眼前這位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沒想到大金汗王這條線埋得足夠深,竟是從大齊朝的時候,就已經(jīng)深入江南。只是當初周帝篡位的時候,閣下選擇了屈服,如今又何必蠢蠢欲動。莫不是江南的煙雨,沒有潤化你的烈性,反倒讓那嘯月蒼狼的欲望再度萌生?”
潘炳涵的身份實在太過令人詫異,乃至于讓天歌忘卻了面對敵人莫要多說話的禁忌,更忘記了先前與褚流約好的逃跑的計劃。
身份被三言兩語點破,潘炳涵心中的暴躁再上一層,握刀的手緊了緊,冷笑道:
“我本想饒你一條狗命,留下來好生折磨;可如今看來,竟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呢!今天晚上,你的命,便留在這里吧!”
說完,一段奇怪的話從他口中喊出,連帶著接下來的攻勢也越發(fā)兇狠,就連剩下的幾個黑衣人手下的動作,也在此之后變得更加狠厲。
褚流到底是曾跟蔣云山在大金生活過一段時間,很快便在回防的空當對天歌喊道:
“他說的是全殺不留活口!一定要小心!”
一聽這話,天歌朝著一個料想不到的方向飛掠而去,在堪堪躲開潘炳涵刀刃的同時,朝另一側(cè)矮了半分的屋頂掠去。
與此同時,她的口中喊出毫不遮掩的嘲諷之言:
“周燮教出來的弟子!看著大金賊人欺侮良民,居然只會袖手旁觀!”
這話說完,潘炳涵也緊跟著追了上來。
只是他完全沒有想到,屋檐高低錯落的空處,居然還藏著另一個人。
想也不想,潘炳涵反手一揮,手中寬刀朝著那人狠狠劈去。
一聲嘆息傳來,潘炳涵甚至還沒有看清,那人竟已然躲開了去。
青衣少年撣了撣自己身上的灰,面上只有無奈。
“我只是想看戲,沒想著參與進來的。不過——”
少年人頓了頓,抽出自己手中的長劍,輕輕吹了吹,這次,卻是看向天歌。
“你說的倒也是,雖然我不大喜歡周老頭,但丟人的事情也做不出來。與其被他知道之后聽他嘮叨,不如直接堵了他的嘴巴!
長劍在月下映照出皎皎月輝,少年人抬劍直指潘炳涵。
“就當時為了我可憐的妹夫教訓(xùn)教訓(xùn)你好了,布亥大人。”
話音落罷,青衣少年率先發(fā)難,直沖潘炳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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