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捉蟲】
在江南設置織造局,是朝廷本就有的事情。
只不過最開始的時候,是在姑蘇。
那時候還是大齊,因為南地多是桑田魚塘共生互利,所以從桑蠶繅絲的便利程度來講,遠比北地更有優勢,而且技藝也更為精湛。
為了更好地利用南地的原料,高祖皇帝在位期間,便下令在江南設置織造局,負責宮中織物制造,開創了前朝官商共贏互利的先河。
當初蔣鸞嫁入宮中為后所穿的華服,便是蘇州織造局所制。
但后來隨著哀帝時期王朝覆滅,蘇州織造局也因此受到牽累,最直接的,便是蘇繡在大周四大名繡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反被杭州曹家的繡坊后來居上,替代成為為大周王室供應織物的皇商。
而曹家作為一介后來者,不僅蓋過蘇繡,甚至爬到其他三大名繡的頭上,直接為皇家供應織物,其中最關鍵的因素,便是攀上了宮中的皇貴妃盧氏。
盧氏閨名之婉,乃如今御史大夫盧之南的胞妹。
當年本是魏寧帳下幕僚,后來魏寧篡位奪權,小小的幕僚自然也水漲船高,一路怕升至如今的三公之位。
早先還在北地的時候,盧之婉便與皇后鄭氏交好于閨中。
后來魏寧稱帝之后,鄭氏惡疾而終,臨死前囑托魏寧納了盧氏,以關照左右,就此,盧之婉從小小的幕僚之妹,一躍成為宮中后妃。
皇后之死,使得眾人覬覦后位,納了代表北地勢力的盧之婉,自然少不了在亡齊舊臣中選擇一名閨秀以安撫百官之心。
就此,丞相易伯瑾的侄女沈青蓮,同樣成為魏帝新納后妃之一,另有其他幾位貴女,多少讓北地和亡齊的舊勢力在后宮之中達成了平衡。
但與盧之婉的柔中帶剛不同,易家這位侄女是個不爭不搶的淡泊性子。
在閨中之時,就常隨姑母丞相夫人禮佛抄經,等到因身份被亡齊舊臣一派選為入宮貴女之后,依舊不曾因為身份的變化而轉了性兒。
一邊是淡然如水的佛系貴女,一邊是跟魏帝早在北地相識,又有先皇后囑托在前的盧氏女,若說最開始魏帝還為了兩邊勢力的制衡而一碗水端平,可時間長了,自然免不了偏頗。
時光倥傯一晃十幾年,盧之婉最終爬上了離后位只有一步的貴妃之位,而柳青蓮卻仍舊只是四妃之一。
若早幾年,許還會有人爭競一番,可如今魏寧帝位已穩,寵幸誰待見誰,這些前朝舊臣已經沒有了可以置喙的資格和膽氣。
不過卻還是有一些人,明著不敢指摘皇帝,卻暗地里抱怨當初便不該送易家侄女進宮。
但被易相聽聞之后,直接懟了回去,就此再也沒有人敢多說什么。
畢竟當初沈青蓮一心向佛,都是后來眾人以她是易相侄女的身份權衡,又讓沈父出面勸諫,沈青蓮這才不得已進了宮。
這么些年來,其實若長遠一看,其實沈青蓮也并沒有比盧之婉輸去什么。
對于宮中女子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母憑子貴,可是截至如今,沈青蓮盡管無欲無求,卻依舊為魏帝孕育了一子一女,而身為貴妃的盧之婉卻自始至終無有所出。
許是因為自家沒有孩子,所以盧貴妃一直對自己那個打小便有才名的侄子盧光彥喜歡至極。
盧光彥是盧貴妃看著長大的,甚至說視若親生也不為過。
天歌第一次見到盧光彥的時候,便是在盧貴妃宮中。
當初蘇繡被打上了前朝的烙印,需要重新篩選繡坊以供皇家,念著宮中女眷對此頗多講究,周帝便將這件事交給了盧之婉和柳青蓮。
柳青蓮本是中意蜀繡,但在眾繡坊選送繡樣至宮中那一日,她卻孕中腹痛提前離開,便由盧之婉做了決定。
最終的結果不必多說,盧氏選擇了寂寂無名的曹家,一舉將曹家從市井商戶拔升至百繡之首。
曹家實在太平凡,平凡到幾乎查不出其背后到底與北地有關,還是與亡齊勢力有關。
也正因此,這結果反而沒有引起兩方勢力的爭端——織繡背后的絕大利益寧肯旁落無關之人,也不能肥了對手。
可是眾人卻因此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在盧氏選定曹家的那一瞬,曹家便已經成為盧家背后的力量。
確切的說,是只屬于盧貴妃,而不是北地舊人,也不是亡齊舊黨的力量。
——柳氏先一步懷孕,便足夠讓聰明的盧家女兒警鐘大震。
但是僅有這些,還遠遠不夠。
同為宮妃,只要一日不為皇后,沒有嫡出一說,長子便是首選的儲君。
在柳氏有孕并被診為男孩的那一刻,一場為未來而準備的無聲之戰,便已然開始。
最一開始,盧氏的首選是姬家。
可是精明如姬老爺子,哪里會在皇帝仍舊壯年之時,做出什么愚蠢的決定來。
上都的手腳不能動,已有的人不能拉攏,那么何妨自己扶持一方?
曹家的忠心與成功崛起,讓盧貴妃看到了希望。
繼繡坊之后,脂粉行成為她的又一個選擇。
這才有了脂粉大競,才有了上一世的天歌一介白身,卻蓋過朱記,奪得給宮中供應脂粉的資格。
這固然與香技有關,又何嘗不是運氣使然?
沒有人懷疑貴妃此舉的目的,甚至就連宮中妃嬪,也為了變得更美對此極其贊成。
所以當貴妃在宮中召見女香師的時候,也沒有人覺得有什么不對。
只是那一場會面中,闖入了一個不該闖入的人。
年輕的盧公子常來宮中探望姑母,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偏巧那一日他看到等候的香師被花木掛住衣衫,情急幫忙卻看到花師那被刮破的左肩顯出一道疤痕。
疤痕的位置與樣子,實在太過讓人熟悉。
熟悉到香師驚慌大叫,盧家公子依舊渾然不覺,甚至探手想要去瞧個仔細。
還是盧貴妃及時出現喝止,讓人女香師下去換衣,這場失態的鬧劇才堪堪收場。
再次見到貴妃,女香師等了整整兩日。
這兩日為了平息心中驚悸,她去上都郊外的女庵求佛,也是在那時,見到了畫著女子的雙面畫,可落下畫作的女尼,她卻再尋不著。
兩日后,貴妃再次召見了女香師,賞了些東西,說了兩句話,便著人送香師離開。
后來,香師與曹家同船而返,看到曹家的雙面錦之際,隨手打開了撿到的那幅雙面畫。
沅江之上一路順風,可是自江路折返,一切卻化作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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