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公子，先生這就快出來了，您……”
冬青的話還沒有說話，便瞅見天歌塞完食盒，逃也似奔出門跳馬車。
小七緊隨其后，不多時門口停著的馬車便遠(yuǎn)遠(yuǎn)的去了。
拎著食盒撓了撓腦袋，冬青不由小聲嘀咕：
“什么事兒這么著急啊，連吃頓飯的功夫都沒有�！�
說著回過身往后院走去。
誰知剛過門檻，便見林神醫(yī)陪著一人從書房走出，眼瞅著便要往門口來。
冬青見狀忙不迭拎著食盒迎了來：
“先生，公子剛送了醉仙樓的燒鵝過來看您，說剛出鍋的，天氣寒，讓您趁熱吃�！�
一聽這話，林神醫(yī)不由往他身后張望，卻沒瞅見天歌的身影，不由道：
“那小子人呢？怎么不見影兒了？”
“哦，公子聽說先生忙著見翟大人，本來說是先等一會兒，然后留下來陪先生一塊用飯的。但淋到跟前好像又想起還有一件急事未辦，便匆匆告辭，說改日得了閑再來看望您�！�
聽到翟大人幾個字，林神醫(yī)的眉毛跳了跳，很快便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
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面應(yīng)和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這里，林神醫(yī)笑了笑，對著冬青示意：
“醉仙樓的燒鵝確實(shí)要趁熱才能品出原有的酥爛細(xì)嫩，冬青你先去花廳布菜�！�
說著林神醫(yī)看向翟高卓：“既然小徒恰好送了東西過來，不知翟大人可愿賞光移步？這醉仙樓的燒鵝可是咱們都城的一絕吶�！�
沒有人會跟好吃的過不去，左右方才翟高卓跟林神醫(yī)出來，便是準(zhǔn)備一道吃飯，所以自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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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穩(wěn)穩(wěn)向前，眼見瞅不到養(yǎng)心堂了，天歌這才放下車窗簾，稍松了一口氣。
誰知剛收回視線，便見坐在對面的小七似笑非笑般望著她。
天歌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
“你盯著我做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嗎？”
小七一甩帕子拋了個媚眼，湊到天歌跟前，笑著瞅她：
“公子這是想避著翟高卓翟大人啊？”
“我避開他做什么？”天歌轉(zhuǎn)過臉去，卻聽小七噗嗤一笑，又湊近幾分：
“我說公子，您這皮膚可是真真兒的好，簡直跟姑娘家似的�！�
說著便要手來捏天歌的臉蛋。
天歌嚇得忙不迭往邊挪動幾分避開：
“瞎說什么話呢你，沒規(guī)沒矩的。我看你這樣子像是一點(diǎn)不餓，不然你先下車回府，我跟吳叔一道回閣里用飯去？”
一聽這話，小七連忙坐直了身子：
“公子說得這是哪里話？咱都忙了一午了，小七可早就饑腸轆轆了。您可不能光讓馬兒跑，卻不讓馬吃草呀。我早就聽未央姐姐說寒山舵主這醉仙樓里的燒鵝是都一絕，公子慷慨大方最是體諒咱們底下人，哪能讓小七就這么輕易錯過不是？”
瞧著小七這樣子，天歌無奈地?fù)u了搖頭：
“既然這樣，那你便老老實(shí)實(shí)坐好了。都不比臨安總舵，你在攬金閣里再怎么鬧著玩都沒事，但在都做事，還是多注意自己的舉止，免得被人詬病�！�
小七癟了癟嘴，一吐小舌頭：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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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關(guān)，大多商鋪都到了分發(fā)紅利的時候，眾人的錢袋子也都比平時鼓了幾分。
天歌帶著小七打了個來回重新到醉仙樓的時候，二樓三樓的包廂都已經(jīng)滿座，掌柜正為難著要如何安排，卻見天歌指了指大堂里一對剛起身的客人：
“不用大費(fèi)周章了，我們就坐那桌吧。不用驚動寒山叔，我們吃過飯便走�！�
新空出來的位置正好臨窗，天歌帶著小七和吳叔一并坐下，外面街的景象正好看得清楚明白。
雖說眼下距離新年還有幾日，但滿街的燈籠已經(jīng)掛了起來，各家鋪?zhàn)忧暗幕羌茏右舱诖罱�，看去熱鬧喜慶至極。
“都說都城里的年節(jié)最是熱鬧，這一看倒是真比咱們臨安強(qiáng)許多。”
小七雖說在閣里見過不少珍奇，但卻甚少出來走動，所以如今瞧見什么都覺得稀罕新奇。
天歌聞言，喝了一口茶水輕笑：
“都的年節(jié)燈會是一年一次的盛世，因?yàn)榛实蹠钦菙堅麻w賞燈觀景，所以每年各家商戶都會費(fèi)盡心思布置自家花樓，明里暗里一較高下�！�
“而都的官員們，也不會放過這次機(jī)會，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盡職盡責(zé)和這一年的功績，他們會竭盡所能營造出百姓富足安樂的場面，好讓不出都的皇帝看到眼前的和平吉祥，相信大周下一心，海晏河清�！�
說著天歌指了指外面街頭一角：
“瞧見那地方了嗎？平素你會看到有不少乞丐蹲在那里，專門守著來往醉仙樓和對面茶樓的貴客行乞，可是為了讓都城看起來富庶康樂，那里的乞丐已經(jīng)提早被人給趕出了城，得等到年關(guān)過了，才有進(jìn)城的機(jī)會�！�
前頭的話小七還能明白，但一聽后面的話不由皺了眉頭。
畢竟在臨安城，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情。
“那些乞丐本就無處借宿，這若是在大冬天的被趕出城，又還能去何處乞討？以前是穿不暖睡不好，現(xiàn)在怕是連飯都吃不了�！�
說到這里小七嘆了一口氣：
“要說當(dāng)年我和未央也都是老閣主撿回來的乞丐，承蒙老閣主悉心培養(yǎng)，讓我和未央留在閣中，才有了今日的小七。若不是老閣主，怕是我也會和那些行乞之人一樣，只剩下茍且存活和被驅(qū)逐的命了。”
“只可惜，這些人就沒有小七這樣的好運(yùn)氣了�！�
天歌本是隨口一提，想說這都城并非真如明面這般風(fēng)光，卻沒想到勾起小七的過去，讓她心生惆悵。
心思一轉(zhuǎn)，天歌忽而輕叩了一下桌子：
“你可想幫這些人？”
小七聞言眼睛一亮：“公子有辦法？”
天歌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要開口，卻聽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幾人不由同時往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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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樓的對面是一家茶樓，而茶樓的旁邊則是都最大的秀樓春錦閣。
據(jù)傳春錦閣的出產(chǎn)的織物細(xì)膩柔軟如冰肌玉膚，都城里不少勛貴之家的夫人小姐都喜歡在這里定制絹帛，所以春錦閣在都城里，亦是赫赫有名的商家。
但誰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在春錦閣鬧事砸場子，鋪?zhàn)永镞B著三匹布帛都被人給丟了出來，仍在門口的大馬路。
老百姓們哪里見過這陣仗？
不多時，春錦閣外便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并且吸引著更多的人趕來吃瓜湊了鬧。
“吳叔，去看看怎么回事。”天歌蹙著眉頭吩咐。
吳叔忙不迭起身往外走去。
只半盞茶的功夫，便又帶著消息回來：
“鬧事的是安平侯府的那位郡主殿下。”
“你是說寧馨郡主？她這兩日禁足被解了？”
天歌挑了挑眉，沒想到寧馨這好不容易被禁足，這還沒幾日卻又出門溜達(dá)。
吳叔點(diǎn)了點(diǎn)頭：
“前幾日陛下不是下了賜婚的旨意么？這位殿下與盧公子眼見著便要在明春講國試之后成親，如今自是忙不停歇的為之后的婚事做準(zhǔn)備。”
“小的方才聽說，郡主殿下原是看了春錦閣的遠(yuǎn)山雪綢，準(zhǔn)備用來縫制喜被，誰曾想這批遠(yuǎn)山雪綢是姬家少爺親自來春錦閣為芮小姐定下做衣裳的，所以掌柜的不敢擅自賣出。”
“您是知道的，郡主殿下和姬少爺本就水火不容，如今見掌柜的不肯賣給她，心中自是惱火生氣，道了句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輕易得到，便趁著店里的人不注意，拿起裁布的剪刀劃爛了那些綢緞，想也不想就給從鋪?zhàn)永锶恿顺鰜��！?br />
原本聽到吳叔說是寧馨，天歌尚起了幾分興致，想看看這位郡主殿下在吃一塹之后，是否有長一智。
可如今看這行事的作風(fēng)，卻還是原先那飛揚(yáng)跋扈做事不過腦的樣子，便頓時沒了興趣。
趕巧這時候伙計已經(jīng)將菜齊，天歌便示意吳叔落座動筷。
然而吳叔卻稍一遲疑：
“公子與姬少爺和芮小姐交好，這郡主殿下毀了姬少爺給芮小姐定的錦緞，咱們可要去姬府通傳一聲？”
天歌聞言沖著外頭的人群抬了抬下巴：
“外頭如今鬧得那么大，就算是圍觀之人不說，沒了錦緞的春錦閣也會早早就著人去姬家報備通傳的，不同咱們費(fèi)心�！�
說著給吳叔遞了筷子：
“好了，快些坐下吃飯，趕緊填飽肚子，一會兒可有的熱鬧瞧了。”
-
天歌此話不假，幾人這飯剛吃到一半，便見姬大少爺領(lǐng)著幾個人趕來。
一眾吃瓜百姓樂得從旁看熱鬧，自是趕緊讓開一條道讓姬修齊進(jìn)去。
這時候?qū)庈罢蓭е藦睦镱^出來，一見姬修齊便狠狠地瞪了一眼準(zhǔn)備下臺階走人。
姬大少爺哪里會這么輕易放人？當(dāng)即定住步子站在春錦閣門口沖著里頭揚(yáng)聲：
“老板！小爺先前訂的遠(yuǎn)山雪錦呢？還不得快些拿出來？爺可等著給心人做年節(jié)的新衣裳呢！”
姬修齊剛來的時候，站在門口張望的春錦閣小廝便遠(yuǎn)遠(yuǎn)的瞅見人影通稟了老板，所以姬修齊幾乎話剛出口，那老板便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小心打恭：
“這這這……您訂的遠(yuǎn)山雪錦本已到貨，可是方才郡主殿下也瞧了那錦緞，這拉扯之下一個不小心，這錦緞便……”
說著老板一臉為難，目光示意姬修齊往地看。
瓜眾自然深諳吃瓜精髓，忙不迭齊齊往后退了兩步，看去是想讓地被剪的破碎摔的沾灰骯臟更加清楚地呈現(xiàn)慘象，卻也正好讓本來已經(jīng)即將邁入人群離開的寧馨郡主重新晾在了場內(nèi)。
“嘖，老板，飯可以亂吃，話可是不能亂講的啊�！�
姬修齊下打量了老板一眼，踱步到那幾匹錦緞跟前：
“你方才說這好的遠(yuǎn)山春錦是被郡主殿下拉車之下弄成這般模樣，可我瞧著這頭怎么越看越像是被人用剪刀剪的呢？郡主殿下代表著皇室顏面，你這樣亂編排扯謊，可得小心被官府問罪！”
說著，姬修齊似是才看見寧馨就在旁邊似的，吃了一驚道：
“呀！沒想到郡主您也在場，這老東西滿口胡言損毀郡主殿下清譽(yù)，您難道就不管管？”
不等寧馨開口，旁邊的老板忙不迭叫屈：
“好我的姬少爺，我這哪敢騙您，又哪來的膽子污蔑郡主殿下啊？您可莫要亂說胡話�！�
他著人去叫姬家小子過來，是讓他看清情況，莫把交不出錦緞的責(zé)任怪到春錦閣頭，可不是要開罪寧馨郡主甚至得罪皇家的。
不然他方才何必說是不小心拉扯？
如今可倒好，這姬家小子不找寧馨郡主的麻煩，卻還要給他亂扣帽子，根本就是亂咬人嘛！
姬修齊冷笑一聲。
他哪里看不清這老板的盤算？想讓他和寧馨硬碰硬，由此撇清春錦閣，哪里有這么好的事情？
“老板說我說胡話，那您的意思是郡主不是被你們污蔑，而是確確實(shí)實(shí)存心要將小爺已經(jīng)預(yù)定的遠(yuǎn)山雪錦毀掉了？罷了，我也不問你，既然殿下就在跟前，那我就問問郡主殿下，你到底是不是在亂說話。反正這么多雙眼睛看著，我就不相信郡主殿下會撒謊。您說是不是啊，殿下？”
姬修齊笑意燦爛，一臉期待地看向?qū)庈埃谕馊丝磥頋M是真誠，但看在寧馨眼里，卻是滿滿的挑釁。
一場禁足，讓寧馨消瘦許多，也不再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說風(fēng)就是雨。
但這卻不代表，她就真的能一下子轉(zhuǎn)了性子，變得能屈能伸。
望著眼前這個滿都她最討厭的人，尊貴的郡主殿下哪里會忍受這份嘲諷？
“這錦緞是我故意剪破丟出來的又怎么樣？我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是毀掉，你也別想得到�！�
寧馨冷哼一聲，恨恨地盯著姬修齊說完這些話，又轉(zhuǎn)頭看向春錦閣的老板：
“幾匹破布，你們春錦閣不稀得給，本郡主還不稀得要！從今日起，你們春錦閣就算是求門來，本郡主也不稀罕你們春錦閣的破東西！”
說著寧馨一甩袖便要離去，卻聽姬修齊在后再次揚(yáng)聲：
“郡主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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