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姨太太來了,在杏花閣等主子呢!”王貴家的見老夫人搖搖欲墜的樣子,趕緊出聲攔住主子,可不能讓主子氣死了這位,再不好,這位也是兩位老爺的親娘啊!
程欣妍撣撣衣裙站了起來,“婆母就安心靜養吧!”
出了小佛堂,程欣妍就白了王貴家的一眼,她還沒數落痛快呢!“怎么請妹妹去了杏花閣?”
王貴家的忙道:“杏花閣那邊搭了天棚,有樹蔭遮擋,靠著水涼快些,奴婢已經讓人擺了冰,主子過去一準不覺得熱。”
吳氏的祖宅修的很漂亮,江南園林比京城國公府中規中矩的房子,有看頭的多。園中修的錯落有致,借著遠處的山,與園中景色交相呼應,倒是感覺祖宅的園子似乎比京城還要大一些。
在竹林中繞行,穿過湖石堆疊的假山,走過九曲廊橋到了杏花閣中。
程欣姈正歪在藤編的羅漢榻上吃果子,見姐姐進來,忙丟開手里的果子起身,“姐姐怎么去了佛堂?那婆子你遠著些,可別鬧出事端。”
“去,會不會說話,這些年越發慣的你不知輕重了。”程欣妍數落妹妹一句,欠身歪在羅漢榻上,讓人拿來酸梅湯喝了一碗,問:“你今兒又來何事?”
“沒事,我就不能來看姐姐了?”程欣姈撇嘴道:“姐姐也別急著教訓我,若姐姐閑的無聊,不如幫我管束一下府里的下人,如何?”
“滾!”程欣妍瞪了她一眼,道:“不是跟你說了,在京城都是大妹妹和大嫂房里的嬤嬤管著,我不過擔了個管家的名聲,才不愛操閑心呢!”
程欣姈才不怕姐姐,仍舊不依不饒,道:“姐姐就教教我,老爺整日嫌我把后宅管的一團亂。”
程欣妍只有這么一位庶妹,當初是母親做主把身邊的陪嫁丫鬟開了臉。程家只有這么一位姨娘,可惜死的早,妹妹成親時,母親做主把庶妹記在了她的名下,依照婚約把妹妹嫁入了夏家。
夏家豪富,身上還有安南都尉的頭銜,卻是個有名沒實的虛銜,不領兵,不得插手地方政務。爵位是說出來好聽,寫在牌位上好看,府門上的匾額受人尊敬罷了。
“你呀!”程欣妍拿妹妹沒辦法,想想便道:“其實簡單,你捧著銀子去請吳嬤嬤,玉嬤嬤教你幾日,再讓你家老爺請幾個訟師回來,把朝廷律法掰開了,揉碎了說給下人們聽。”
“最后,讓管事們把府里多少年攢下的規矩拿出來,讓下人們背會了。誰學的好,你就用誰,一點不會的就打發了。規矩學的好,伺候人的功夫做的讓你舒坦,還有律法也知道哪個是對應奴才的,這樣的人,你就多賞銀子。”
程欣姈眨了幾下眼睛,問:“多發銀子就行?”
“呸!”程欣妍又啐了妹妹一口,道:“我說的是賞,你們府里以后都要按照老輩子傳下來的規矩辦事,幾輩子人的規矩,下人該幾個月例一塊銅板也不要多給,但,學的好的,懂事的,你就賞,一年賞個千把兩銀子出去,規矩就盤順了。”
“賞千把兩銀子?”程欣姈倒是不生姐姐的氣,姐姐的脾氣一向如此,但對的的心是真的,“下面的人隨便私下里偷偷扒拉點東西,也比我賞的多吧!”
“那就多賞,你有的是銀子,采買不貪錢了,你就賞幾百兩,就是這個意思。”程欣妍大而化之的說了幾句。
其實,最難的還是請兩位嬤嬤出面,不過,傻妹妹沒想到!唉!有銀子,傻妹妹就捧著砸暈嬤嬤好了,總比兩位嬤嬤折磨女兒一個的好。
夏家給皇室進貢香料,宮里的珠寶多半從夏家采買,還有江南的堆紗宮花,也是夏家的生意之一。
程家二小姐來了,夏都尉自然也要跟著,他現在就是頂著都尉名頭的皇商,能跟朝廷新貴定海伯走動,他自然求之不得。
外面書房里,吳珅沒心情陪夏都尉聊天,客氣幾句便低頭不語。倒是吳璔,知道媳婦的脾氣,娘家的貓狗吳璔都要敬著,更何況唯一的妹婿來了,再沒精神也要打起精神,熱情的接待。
“妹婿此言詫異,族中事務繁雜,卻也不能妹婿一人料理,否則,族人如何平衡?所謂平衡之道,其中便有不患貧患不均之說。”吳璔緩緩的說。
“不知姐夫看來,我該如何平衡族務?”夏都尉在上次吳璔來考試的時候已經見過一次,對這位老實的姐夫很有好感。
吳璔沉思一會兒道:“夫人倒是說過,妹婿身上有勛位,以后兒孫尚可承些余蔭,只怕妹婿之后,勛位再降,商戶之子科考艱難啊!”
“對,對,大姐說的對啊!”不管對不對,夏都尉是不敢說程欣妍不對,一點不好都不能說啊!誰讓自家媳婦也是將門虎女,手段沒有大姐的高明,脾氣卻不比大姐的好哪去。
吳璔慢慢的說:“族中事,自然是族人分擔。妹婿好好做安南都尉,至于明面上的買賣,經商之事都尉老爺何苦沾染?”
話說的這樣明白,夏都尉還有什么不懂的?他比吳璔聰明的多,稍微動一下腦筋便明白了。
吳璔的意思是,如今有勛位就只管做都尉,明面上的買賣都是小買賣,他沒什么舍不得放出去的,只是他是族長,有太多不得已罷了。
吳珅道:“安南都尉的勛位還能傳三代,若是夏都尉不再經商,以后有了兒子,好好教養科舉入仕,或買個官職來,都尉府至少甩了商戶的名頭了。”
夏都尉起身作揖,謝過兩位后,琢磨怎么才能把事情辦妥帖。眼睛比剛剛又亮了幾分,跟吳璔說起話更有話題了。
吳璔心里苦啊!他老實轉達了夫人的意思,卻不明白,夏家就是商戶,夫人為何一定要讓妹夫甩了族長的包袱,丟了生意不管,去做富家翁?再說,夏家也在守孝,兒子在哪呢?
管事進來稟告,道:“大老爺,二老爺,程夫人說要回府了,讓奴才來問問,夏都尉是不是一起回去?”
吳璔心里暗暗松了口氣,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目送妻妹婿走遠,卸下了包袱,過去跟大哥說了幾句叨擾的客氣話,人還沒走,外面小廝又稟告道:“大老爺,二老爺,夏都尉請見。”
你怎么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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