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無天日的逼仄的狹窄的籠子里,撐過了五日。
他還有什么做不到的!
我必須要回去!這是和曜此刻心底里唯一的念頭。
他被那幾個央軍士兵逼回了三界道的舊城里。
親眼看著他們殺死了謝真。
謝真在倒下的那一刻依然不明不白,滿臉的困惑。
他看到驚雷部落的人慢慢的從角落里走出來,從央軍士兵手中接過了自己。
“你們可以回去了。”
那兩個士兵似乎有些不放心,“會殺了他吧?”
“我們要他還有用。”
“可是……我們將領說了,若要坐實和曜叛走了就絕對不能讓他活著回去。不然他說什么司小爺都會聽他的。”
驚雷部落的人毫不在乎的揮了揮手,“你們放心回去吧。”
和曜死死的盯著那兩個士兵走遠。
他驀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蒼城里出叛徒了!
必須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小爺,小爺將蒼城看的比什么都重,蒼城中的一兵一卒一磚一瓦他都如數(shù)家珍。
一旦有人串通了西荒的部落攻城,小爺必定腹背受敵。
整整五天里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只有因為冷熱交替落下了幾滴冰霜水。
籠子里彌漫著烏煙瘴氣的味道。
當冰冷的水沖進來的時候他確信自己已經(jīng)被帶離北央很遠了,因為這里不冷。
哪怕水珠沖刷著自己,也沒有結成冰,他也沒有瑟瑟發(fā)抖的感覺。
籠子被人一腳踹開,是黑夜,有微弱的火光。
他聽到了嚶嚶切切哭泣的聲音。
在地上匍匐了許久才慢慢的找回自己的四肢,摸索著先是跪在了地上,然后嘗試著站立起來。
他看到了一個露天的圍欄,圍欄的里面圈著許多的人,都是老弱婦孺,甚至還有半人高的孩子。
他趴在圍欄的圓木上,才剛挺直了背脊就被人從身后一腳重新踹倒在了地上。
嘴里吐出一口含了許久的血水。
緩緩的扭過頭去,是西荒部落的士兵。但是從對方的穿著上他看不出是哪一個部落的士兵。
是驚雷的么?記得最后自己見到的士兵是驚雷部落的人。
途中是否轉過手他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
因為饑餓、虛弱、脫水,能夠站立起來已經(jīng)耗費了他大量的力氣。
有個圍欄的小男孩從欄桿縫隙間偷偷的伸出手來,手掌心里緊緊拽著什么。想要塞給他的意思。
在和曜伸出手去接之前,忽然背后一柄劍鞘狠狠的打在了那只小手上。
和曜根本來不及阻止,若是他的體力尚存還能夠以自己的軀體阻擋一下,可是現(xiàn)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小孩子痛的松開了手掌,白色的物體掉落下來。
和曜花了一會兒才看清楚,是一團已經(jīng)被捏的十分緊實的饃饃。
那應該是孩子的口糧,或許是他自己省下來的,或許是其他大人省下來留給他的。
可是孩子卻選擇了給他這個新來的囚徒。
和曜心底升起一股暖意,同時又覺得內疚,自己辜負了孩子的好意。
孩子匍匐在地上,試圖將掉落的饃饃碎片再撿回去,卻被剛才打他的士兵一腳踩住了手。
呼,呼!
孩子的手那么小,那么柔軟,一定很疼。可是他沒有尖叫,也沒有哭泣,而是使勁的呼著氣讓自己保持冷靜。
那是需要巨大的毅力的。
如果現(xiàn)在和曜被人踩了一腳也許能夠忍住,但是小時候的和曜一定是不可能的。
他用盡了剩下的全部力氣去撞向那個士兵。
士兵被他撞了一下失去了重心砰然倒地。
立刻又有人罵罵咧咧的沖上來,一頓拳打腳踢,和曜委下身體抱住自己。
他沒有什么可怕的,他從來不害怕任何東西,一個已經(jīng)生死無度的人還能被怎么樣?
“和將軍啊。”
終于有了一個不是士兵的人走了過來。
那些不知道什么部落的士兵紛紛的讓開了一條道,這個人穿著巫醫(yī)的長袍,但是和曜一眼就認出他絕對不是天啟族的人。
天啟族的人其實并非西荒人,在長相上還是有些特點的。
“別猜了,你不認識我。”
“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來看看,一個饑餓、口渴了五天的人,能夠撐到什么時候。”
“你是什么人?”
“有沒有一點點的,想要喝人血的念頭。”
和曜抬起視線看著那名男子,男子歲數(shù)不大,但是眼底里那種怪異獵奇的光看著令人十分的不舒服。
男子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酒葫蘆,打開了蓋子放在和曜鼻子前讓他聞一聞。
“現(xiàn)在有沒有很想喝?”
那是粘稠的血腥的味道。以沙場的經(jīng)驗和曜知道是血,不清楚是人血還是動物血,而且不新鮮了。
老實說現(xiàn)在如果是荒漠,如果已經(jīng)覺糧斷水,而身邊只有自己的戰(zhàn)馬的話,和曜相信自己是會做出決定殺死戰(zhàn)馬喝血吃肉的。
可是要在這個人面前讓他喝下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血,他告訴自己做不到。
“哦。那就是還不夠渴了。”
那個男子離開了,那個男子離開之前將自己的酒葫蘆交給了一名士兵。
和曜注意到那名士兵接過酒葫蘆的時候十分的恐懼,甚至一度想讓男子將酒葫蘆直接放在地上,可是在男子的注視下士兵還是接了過去。
“想辦法喂他一點。”
“喂?怎么喂?!”
“人總是不想渴死的,渴死比餓死更加難受。等他受不住的時候,放到他面前去。”男子的聲音很陰沉很沙啞,帶著一股天性的冷漠,“記住,不能勉強他。我不喜歡勉強人的。”
和曜又挨了三天。
這三天中他一直被鎖在關押著老弱婦孺的圍欄旁邊。
他發(fā)現(xiàn)每天都會有士兵來領走圍欄中的一個囚犯,而圍欄里的人很可怕。
他聽到他們低低的哀求聲。
給予他們的食物和水很少,這也是不需要費勁看押他們的理由,這些人根本沒有力氣逃走。
白天的時候有陽光,陽光刺眼,和曜根本沒有辦法集中精力,大部分時間連保持清醒都很難。
到了這里的第三日,他的精神已經(jīng)開始恍惚了,士兵再次嘗試將酒葫蘆擺在他的面前,他勾了勾手指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能動了。
那個士兵看了他一會兒,似乎鼓起了勇氣,打開了酒葫蘆將口對著他的嘴,和曜沒有再反抗。
就算明知道是毒藥他也只能喝下去了。
喝下第一口的時候腥辣的感覺嗆的他死去活來。士兵趕緊退開了幾步,默默的等了一會兒。
終于等到他主動伸出了手。
詭異的是只要喝上幾口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力氣就在迅速的恢復,恢復的速度驚人。
士兵將酒葫蘆整個塞到他的手邊,他已經(jīng)可以自己拿起來喝了。
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以后,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身體的力氣是恢復了,可是精神卻麻痹了起來。
這個時候士兵抽出腰間的砍刀,咵嚓砍了他一刀,就看在肩膀上。
他知道自己在流血,可是不疼。
“好像真挺有用的!”又有士兵走了過來,聚在一起津津有味的討論著。
“看來巫醫(yī)的藥成功了。”
“不知道這個能夠活多久……”
“聽說這次是可以整個控制人的神智。”
“不可能!那太變態(tài)了吧。”
“白芍的巫醫(yī)不就是干這些事兒的么。你還記得以前那個狩獵女么,可是鼓搗了好一會兒呢。”
“可惜精通制作藥人的那一批巫醫(yī)早就死絕了。”
“是啊,當年還是司幻蓮在羽翎部落的時候,不知發(fā)了什么瘋,整個將白芍族人趕盡殺絕。”
“嘖嘖!可憐吶。”
“別同情他們!當心被巫醫(yī)發(fā)現(xiàn)了,抓你去做藥人。”
“是哦……”
和曜感覺腦袋很重,重的簡直抬不起來了,于是把頭低了下去,低下去以后腰背也彎了下去。
結果他發(fā)現(xiàn)四肢著地爬行的姿勢很舒服,可以緩解身體所有的疲勞。
……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躺在圍欄里。
周圍是那群老弱婦孺,他們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
他揉了揉眼睛,因為眼前有血霧,可是發(fā)現(xiàn)沒有用。
這個時候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指甲很長,尖銳。試著在地面上抓了一下,抓出一個巨大的坑來。
腳下踢到了什么東西,他回頭去看,是一具被掏空了的尸體。
是個孩子的尸體。
尸體的內臟都散落在一旁,可是他沒有嗅到任何的血腥氣。
當他試圖向那具尸體爬去的時候,聽到了旁邊一聲驚呼,是個婦人的聲音。但很快就被壓抑住了。
他看到了孩子手上殘留的傷痕,是被踩壞的。還殘留著被刀鞘抽打過的痕跡。
是那個孩子!那個試圖將儲存的僅有的食物送給他的孩子。
誰干的?!
他托起了孩子,撫摸著他的頭,孩子的表情扭曲著,舌頭歪在一邊。臨死前一定經(jīng)受了莫大的恐懼。
為什么?要這樣對一個孩子。
他看向四周的時候眼神中帶了一絲鄙夷。
他們雖然是老弱婦孺,可是他們有這么些人,難道就沒有一個試圖去救這個孩子?
為什么要讓他的尸體留在這里,為什么……他動了一下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腰上插著一根木棍!
那根木棍貫穿了他的整個腰,連他扭動東都變得很艱難。
可是卻不疼。
“咯……”他張開嘴想說話,不知是由于渴還是嗓子受損了,發(fā)不出聲音來。
饑渴的感覺又襲上頭來。
眼前的血霧更重了一些。
他看向自己周圍的那些人,他們?yōu)槭裁措x開他那么遠,他們看著他的表情就像圍欄里的羊群看著狼……
“水……”
那些人在搖頭?
那些人為什么不肯幫他!
他們不救一個孩子,現(xiàn)在還不愿意給他一口水喝。
他們簡直不配為人!
讓你們活著簡直就是對人的侮辱,你們就是牲口!
和曜不明白自己心里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念頭。
可是他已經(jīng)撲了上去,已經(jīng)抓住了一個老者的小腿,用力的一拽,老人倒下了。
周圍的人四散逃走了,可是圍欄圈住了他們。
他們只能夠做到盡可能的離他遠一些。
你這么老了,活著的時日也不多了,不如就用你的血來救我吧?
說不出話來,于是只能在心里想想。想完以后一把壓住了老人的下顎,一口咬在了對方脖子上,開始吮吸起來。
力量,正在恢復中……
吃飽了以后開始感覺到困倦,心里時明時暗。
他意識到了那個孩子的尸體是怎么一回事。
因為老人殘留下來的尸體就跟那個孩子的尸體一模一樣。
他不記得自己過了多久了,不記得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似乎記憶只有停留在這一刻,而記憶已經(jīng)越來越短暫了。
你們殺了我吧!
他看向圍欄里的那些人,你們殺了我,趁現(xiàn)在你們還可以做到。
他四肢著地慢慢的爬向他們,可是他們驚恐的散開了。
你們這么多人,不應該怕我一個,不應該啊……
在他又一次被飽腹感所充實,腦海中的神思恢復的片刻,他冷漠的看著眼前的婦女。
應該算是個少婦吧,垂下的發(fā)絲間還帶有幾分風情。
可是她的眼神完全瘋了!
偌大的圍欄中只剩下她和自己。和曜看了看周圍,有幾具殘破的尸體,看樣子死了不久。
他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死的,他懷疑是那個女子殺了他們,因為他一點都沒有印象了。
那么下一個要殺的應該就是他了。
因為只剩下他了。
你是要殺我么?和曜看著對方的眼睛。
她目光渙散的回視他。
和曜眼神中閃過一絲凌厲。
好的。那我就靜靜的等待著,看你要怎么殺我。
……
“去告訴巫醫(yī)大人,食物已經(jīng)沒有了。他最好把這個妖怪趕緊領走。再看下去我們就要發(fā)瘋了。”
“他不會沖出來把我們吃了吧?”
“……別、你別嚇我!”
“你忘了那個御獸的瘋女人?她最后什么都吃……”
“但、但是會聽口哨的聲音。”
“可是你和我并不會控制的口哨啊!”
“快!快去請巫醫(yī)!”
……
那些人在怕什么?和曜仔細的琢磨起來。
應該在談論自己吧。
我是不是應該做些什么?為什么總覺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完?
啊,有人來了……
那個男子看起來有些羸弱,應該很容易攻擊吧。
這么想著的時候已經(jīng)飛撲而上,但是在半空中他落了下來。
啊啊啊!!!!
疼——
撕心裂肺的疼。
那種每一寸的脊髓都被打碎了,然后被重新捏在一起的感覺似乎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
但是那次的經(jīng)歷并沒有這樣的痛苦。
那個時候耳邊有一個溫柔的聲音,有溫暖的藥湯……
“小爺……”
“他說什么!”
“他說話了?”
“他剛才說什么了?”
“沒、沒有吧,巫醫(yī)大人。我們已經(jīng)看了他半個月了,他一句人話都沒有再說過。您、您聽錯了吧?”
“但愿吧。”
“大人,請問這是……已經(jīng)是藥人了?”
“呵!很好奇?不用好奇,等南邊那位主子來了,你們就有機會看看他到底能做什么了。”
南邊的主子……南邊的?
我叫做和曜,和曜,和曜……一定要……記住……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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