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稷辰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何小雙，倒不是懷疑她在撒謊，而是，“既然你千辛萬苦才活著回到這里，不老老實實夾起尾巴待著，反而吵著要契約靈，又是為什么？這次你的契約靈之死，可與阿離半點關系都沒有！”

    何小雙肩膀瑟縮一顫，心中直犯苦。她也知道以自己過去的行徑很難得到虞不離的信任和幫助，可是想到自己在實驗室里看到的那一幕又一幕，卻只能將腦袋匍匐得更低，硬著頭皮苦苦哀求道：“我不敢，真的不敢了！虞小姐，我只是想報仇，求求您發發慈悲，成全我吧！我如今與廢人沒什么兩樣，除了契約靈，根本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讓我親手報仇了！”

    “你要為死去的那兩個同伴報仇？”虞不離有些不解，“可是殺了他們的那幾個異能者已經都成了俘虜，你要報仇的話，等辰哥將他們研究透徹再交給你就是了。何必冒著生命危險去簽訂第三次契約呢？”

    虞不離這話并不是在危言聳聽。

    何小雙與她的第二只契約靈，本就屬性不合，當初若不是虞不離出手，幾乎不可能契約成功。只是因為選擇這樣屬性互補的異能者也不在少數，所以虞不離才沒有特意提醒她。

    如今那屬性不合的變異龜卻與她融合在了一起，導致她體內能量相沖，身體沒有立時崩潰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要想再動用精神力，施展異能，卻跟癡人說夢沒什么兩樣。

    只怕她精神力一動，契約印記還沒凝結完成，體內那脆弱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到時候不是爆體而亡，就是徹底癱瘓，

    更何況，以她現在這樣的情況，就算有虞不離出手相助，又有哪只異獸會愿意將自己的性命與這么個短命鬼綁在一起？

    虞不離也做不出這種坑異獸的事來。

    何小雙聞言，眼中的光亮瞬間黯淡了下去，整個人僅剩的生機仿佛一下子消散殆盡。

    “原來我的身體狀況已經糟糕到這種程度了么……”

    她喃喃自語，再也堅持不住，頹然地倒向一邊，無力地蜷縮在墻壁和地面的夾角里，“是我錯了，當初就不該聽信無限基地的鬼話。如果能攔住豹子哥，這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大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家？”這屋里若說還有誰真正關心豹子等人的死活，那就只有何旭了。

    他敏銳地發現何小雙話中的未盡之意，心中一沉，忽然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豹子他們是不是也都出事了？”

    何小雙這個根本不需要注射藥劑的人，只因為偷聽到一字半句就被人強迫改造，那么，那些本就需要注射藥劑的人呢？

    他可不相信陳留會這么好心地放過他們。

    而且，豹子帶走的人可都是配合默契的老手，明知道被異獸抓傷會大大增加自己變異的風險，又怎么會在短短兩年時間里，多出那么多需要注射藥劑的人？

    不，按照何小雙所說，甚至根本不到兩年！

    何小雙滿目痛苦地看向自家堂兄，無力道：“他們都變成了無知無覺的巨靈兵，就算被一刀砍斷半邊脖子，也不會痛不會停止攻擊的巨靈兵。被改造后還留有意識的，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殘次品，也都為了保護我和小陳犧牲了。”

    “不能為大家報仇，我還有什么理由活著……”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雙目漸漸失去神采，只不停地念叨著“我不配活著”。

    任憑何旭怎樣呼喚她，她都無法從自己的世界終醒來，竟是再也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了。

    最終何旭只能將她抱回床上，喚來一個細心周到的小護士照看她。

    走出病房，他的心情無比沉重。

    雖然何小雙將自己在實驗室茍且偷生，虛與委蛇的日子說的極為簡略，可看她被救回時瘦骨嶙峋的模樣，就知道在實驗室里那段時間受到了怎樣的折磨。

    如果這次沒能成功逃出，恐怕她也堅持不了太長時間了。

    身體的折磨還在其次，每天看著自己曾經的同伴像行尸走肉一般被人奴役，精神上的追悔莫及才最難忍受。

    “瞧你這垂頭喪氣的樣子，要是被洛笙看見，還以為我們欺負你了呢！”白稷辰攬著虞不離的肩膀，站在病房外的走道上，滿臉嫌棄地瞪著何旭。

    他可沒心情去聽一個失了心智的女人絮絮叨叨，早先一步就拉著阿離出門透氣，卻沒想到何旭磨磨蹭蹭，安撫一個跟植物人沒兩樣的堂妹也要浪費這么長時間。

    何旭聞言，愣愣地抬頭，才發現白稷辰二人竟還在外面等他。

    “白教授，你們……”

    虞不離沒好氣地伸出胳膊肘，戳了一下白稷辰的腰，嗔怪道：“你這個人，明明就是想幫忙，怎么每次都把話說的這么難聽？”

    “我才沒有呢！”白稷辰梗著脖子，傲嬌道，“還不是因為你心軟，我才答應幫那女人救人的！”

    虞不離白了他一眼，兩年相處，白稷辰在她心中早沒了當初的敬畏，這人說白了就是心硬嘴更硬，對著外人，那是別想有半句好話。

    她轉頭看向何旭，溫聲道：“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負擔，只管安排人手去探一探何小雙說的那處實驗室。能救回豹子他們，那是最好。即便不能讓他們恢復，至少也能多一份巨靈兵的數據。如果救不回來，也只能怪他們命不好。距離邊境線那么近的地方，卻還藏著無限基地的實驗室，實在是太危險了。”

    何旭點點頭，“我明白，就算沒有豹子他們，也不能讓這個實驗室繼續存在。我這就去召集人手。”

    虞不離的話說的十分直白，救回豹子等人多半也是為了研究。

    但這樣已經足夠讓他感激不盡了，有白稷辰和虞不離的同意，他可調集的人手就多了異獸那一方。

    否則，他也只能以摧毀實驗室為目的，至于救人，那便是奢望。

    想也知道，對方一定會拿豹子等人改造而成的巨靈兵來阻擋。沒有異獸幫忙，他能做的就只有痛下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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