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年關(guān),天楚這頭表面上看著還是一派繁榮安定,云陽那邊卻是明爭暗斗不斷。
御書房內(nèi),洪武帝執(zhí)筆沉思,墨汁滴落,梅花玉箋上便暈染開一朵朵墨花來。
執(zhí)筆之人卻恍然未覺。
“父皇在想什么?遲遲不落筆。”
云謇微冷的聲音陡然在靜室中響起。
洪武帝垂眸看了一眼紙上滴落的墨汁,索性將筆扔在上面,那墨花便越發(fā)盛放開來。
他直直看向云謇,目光中帶著審視。
“你來這里做什么?朕說過了,你身子不好,便在府中休養(yǎng)著,朝中大事自由朕做主。”
明明是關(guān)心的話語,語氣里卻無半絲暖意,直叫人遍體生涼。
這段時間以來,云謇已經(jīng)習(xí)慣了洪武帝這樣的目光和語氣。
可眼前的人,一旦與記憶中那個呵護備至的父親融合,他的心便一陣陣的鈍疼。
云謇的臉色有些不好,一到冬日,他的身體會越發(fā)糟糕起來。
他強忍住身體的不適,面上毫無血色,身體卻挺得筆直,目光銳利看向洪武帝。
“父皇做主?難道不是國師做主嗎?父皇近來精力無限,前朝沒怎么管,后宮新進的女子倒是寵幸了一個又一個。”
“放肆!”洪武帝抄起手邊方上的新茶,往云謇身上砸去。
滾燙的茶水砸在大氅上跌落在腳底,還冒著騰騰熱氣,精致的天青色茶杯碎了一地。
云謇低頭看了一眼,那茶杯正是他前些年搜來的龍泉茶具里的一只。
他想,方才這一下若是砸在他頭上,他應(yīng)當是活不成了吧!
他嘴邊浮起一抹笑來:“父皇若是想殺了兒臣,二十三年前就活該讓我死在李氏的毒藥之下。”
云謇這副模樣像極了記憶中那個五歲的男孩,總是恨恨地看著他,說出的話里都帶著刺。
洪武帝的目光像淬了毒藥般,銳利瞥向云謇。
“你跟云起一樣不識好歹,朕在你身上傾注了多少心血,你卻像他一樣來戳朕的心窩子。”
云謇輕聲一笑:“父皇,你錯了,這世上早就沒有云起了,只有顧千帆!”
“你不是想廢了我嗎,下旨吧!反正我也活不長了,不用擔(dān)著云太子的名頭看著云陽毀在你手中也挺好的。”
洪武帝眸中怒火翻涌,死死地盯著云謇。
“你生母早逝,朕怕那些女人害了你,將你放在眼皮子底下養(yǎng)著,教你讀書識字,連吃睡都同朕在龍居殿。李氏下毒害你,朕衣不解帶在你身邊照顧了五日五夜,甚至力排眾議將你扶上太子之位,到頭來,你就是這么報答朕的。”
似乎是憶起小時候的點點滴滴,云謇嘴角浮起一抹真切的笑容,連聲音也柔和了下來。
“父皇,兒臣一直以來都很崇敬您,在兒臣心目中,你是慈愛的父親,英明的帝王,即便在前幾年,您沉迷丹藥,兒臣也一直是敬重您的。可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您變得喜怒無常,獨斷專行,事事倚仗國師,他做的事情哪一件是為了云陽好?”
“所有的事都是朕親自授意的,你是在質(zhì)疑朕的決定嗎?”
“那李啟呢?李家勢大,目無皇權(quán),兒臣費了多少心思才扳倒他,國師一句話將他重新扶上帥位,我多年的心血便付之東流,這難道也是父皇的意思?”
洪武帝隱忍不語,他知道云謇恨李氏,恨整個李家,若不是他們,云謇根本不會是現(xiàn)在這副模樣。
他并不想重新啟用李啟,可這些后顧之憂與他心中多年的執(zhí)著相比,都變得無關(guān)緊要。
“你不明白,李啟還有大用,等他沒用了,朕會親自將他的人頭送到你手上。”
云謇卻是長嘆了一口氣:“父皇,你覺得我等得起嗎?”
洪武帝皺了眉,目光中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云謇只覺心中氣血翻涌,口中一股腥甜之味傳來,他定了定心神,轉(zhuǎn)身背對著洪武帝。
“李氏和李啟你只能保一個,他們將我害成這般模樣,總不能一個個都好好的活著。”
“云謇!你已經(jīng)殺了老二和老四,他們不光是李氏的兒子,也是朕的兒子,你還想怎么樣?”
云謇身子微晃了晃,卻又很快穩(wěn)住。
“他們是怎么死的,你應(yīng)該清楚,要不是他們先來招惹我,我也不會對他們下手。既然你做不了決定,那便由我來吧!”
他說著邊抬了腳向外頭走去。
“站住!”洪武帝出聲叫住云謇,“明日朕就下廢后詔書。”
云謇身影只停了一瞬,便向外頭繼續(xù)走去,只留下一句“我要的是她的命!”
洪武帝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中生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來。他仰頭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
“呵!”
屋子里又響起一道譏諷之聲。
洪武帝并未抬頭,甚至連多余的動作都不曾有。
他知道屋子里一直有人。
“陛下不必擔(dān)憂,李氏本就沒用,死了也影響不了大局,至于李啟,他會乖乖聽話的。”
聲音輕飄飄的,又充滿了玩味,似乎說的是無關(guān)痛癢的事情。
洪武帝終于抬起頭來看向面前身著黑衣斗篷,戴著白玉面具的男子。
“朕自然知道國師有這個能力。朕擔(dān)心的是謇兒,他的身體越發(fā)不好了,到底何時才能起事?朕不想等太久!”
國師極悠閑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陛下對太子倒是真心!”
也不知這話是贊揚還是嘲諷。
“只要顧錦澄那邊有了動靜,咱們就可以動手了。陛下放心,用不了多久了,只要有我在,太子殿下還會活個一兩年的。”
這番話卻并未讓洪武帝感到高興。
云謇是他唯一真心疼愛過的兒子,如今不過而立之年,便時時受著死亡的威脅。
他忽然想到國師說的話,眼中不由燃起了希望。
“國師!你曾經(jīng)說魏伊人身上有著能讓人起死回生的秘密,那是不是也有治好謇兒的法子?”
國師隱在面具和斗篷下的臉似乎笑了笑:“既然連死人都能復(fù)生,想來活人更是不在話下的。”
聞言,洪武帝臉上綻開了笑意:“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謇兒身體康復(fù)了,我便把云陽交到他手上,到時我便和知晴一起游山玩水,她最喜歡天楚,我便與她在天楚定居……”
他兀自憧憬著,沒有看到國師眼中的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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