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小管事這么一說,蘇薔才想起太子正病著呢。而作為他的新婚妻子,自己該去探望才是。
“太子殿下不在寢宮嗎?”她從馬車上下來,問道。
說起來,太子這兩日就沒有住過寢宮。這倒省得他們夜里相處艱難了。
“回稟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病了的時候,一般是在東暖閣養著。聽太醫說,那邊地氣好,空氣也宜人些。且因為暖閣外養著梅花,正是開放季節,景致也很好。”
小管事一邊答著,一邊在心里尋思太子妃今日歸寧已經舟車勞頓,若此時不休息便去探望太子,該是東宮美談一件。
尋思間,蘇薔已經由婢女伺候著裹好了披風,淡淡道:“既然是養病,便不該多有人打擾。本宮就回寢宮吧。”
小管事一張笑臉抖了抖,艱難地張了張嘴,然而卻只好應了聲是。
剛才可是有人給他報了信,今日一傳出太子身體不適的消息,宮里宮外送名帖請求探望的可是排成了隊,這里面甚至還有幾個未出閣的小姐。
太子如今只是娶了太子妃,空置的側妃位,不知有多少人惦記著呢。她們平日里不好表示,可太子只要一有個風寒不適的,那送來的藥材和香囊就能堆滿庫房。
與之相比,自家主子也太不把太子殿下當回事了吧。
蘇薔心里倒沒有理會小管事會怎么想。她今日先見了輔國公府的冷清凄慘,再見了尚書府內的一團喜慶,覺得比上陣殺敵都讓人疲累。太子病了自有太醫守著,她又不懂醫理。
就算懂,她還想著殺了他呢,怎會施救?
……
太子李琮正坐在東暖閣被藥爐熏香圍著的蒲團上。一只手隨意翻開一本古書,一只手支在蒲團邊緣,身子歪斜慵懶的樣子,似乎隨時會被一陣風吹倒了。
暗衛阿貢正垂首站在不遠處,一件一件稟報今日要事。
“和微郡主從南地回來了,鄭家派了百名護衛護送。一進京,那些護衛就交給了南城府衙安置。說是以后就留在京城,不回去了。”
和微郡主鄭夙微,是東南境海島鄭氏嫡女。十年前鄭氏歸順大弘,為表誠意,送了年僅七歲的鄭夙微來京伺候太后。太后是個有手段的,為穩住鄭氏內不服大弘管束的一派,跟皇帝商量著讓皇帝收了鄭夙微作養女,封號和微郡主。
李琮臉上神色不變,手指翻過一頁書,神色沉沉。
“國子監祭酒長時間懸置,攝政王給陛下擬了個名單。宮里的意思是:陛下要太子殿下和攝政王一起定奪,這件事他就不過問了。”
原國子監祭酒孫鐺,半年前被御史臺彈劾曾與三年前參與科舉舞弊,查實后被皇帝陛下革職賜死。自此國子監祭酒之位一直空缺,漸漸影響到今年春闈。如今再過半月就是禮部試士,再不定下來合適的人選,便成了笑話了。
這消息還沒有送到東宮,暗衛卻已經先知道了。李琮抬了抬眼,沒有夸半句,只點了點頭。
阿貢繼續道:“殿下婚宴上那些刺客已經查到了些眉目,不過已經死無對證……”
李琮放在書頁上的手指劃過黑色的字跡,冷然道:“死無對證有什么打緊?別人都闖到你們眼前了,本宮死了也便死了,你們的臉還要不要?”
阿貢的臉白了白,悶聲應了聲是。
李琮又道:“也怪本宮,前一日你們便查出那些人有問題,本宮一定要涉險,沒讓你們動。”
阿貢的神色恢復了幾分,懇切道:“殿下甘愿做誘餌,不惜在大婚的日子里讓屬下剿滅刺客。是屬下無能……”
“啪”的一聲書頁被合上,李琮抬手揉了揉額頭,淡淡道:“還有什么事。”
這話截斷了阿貢自責的絮叨,他嘴角抽了抽,略遲疑道:“還有一件小事,不知道當不當得說。”
李琮抬眼看他,被白玉冠束緊的長發散落肩頭,他蹙眉道:“別啰嗦。”
“是這樣的,守著輔國公府的兄弟們報稱,今日太子妃殿下歸寧,特意繞道去了東風巷一趟。”
“她去那里做什么?”李琮眼中有了一絲不解。
“說是去賞梅,不過跟著的兄弟仔細打量,太子妃倒像是要到國公府門口看一看。”
李琮撥開面前燃著藥草的爐火,站起來踱了幾步。白色圓領袍的下擺劃過地榻,上面鑲嵌的珠墜響起沉悶的叮咚聲。
似過了許久,李琮轉過身來,神情認真道:“她以前認識崔小姐嗎?”
阿貢搖頭道:“她們倒是曾有過交集,但是尚書府和國公府向來不和,故而私下里是不認識的。”
李琮凝目看了看窗外剛剛綻開花苞的梅花,聲音冷冷清清道:“說起這個,隨崔小姐回來的必然還有給兵部的奏報。他們怎么說的?”
果然還是忍不住要關心這件事。阿貢在心里嘆了口氣,把打聽到的消息奉上:“副將魏槐林在呈報上說,撫軍女將崔晚歌誤入南夷人布下的獵虎陷阱,被井下刀斧所傷不治。”
誤入陷阱。
這話也只有兵部那些打不動仗的老殘廢會信吧。
李琮目光沉沉。
她那樣的女子,會莽撞地掉到陷阱里去嗎。
“給你這個!”那一年秋獵,她持韁停在他身邊,丟過來一把匕首:“那邊幾個混蛋驚了狼群,說不定會跑到這里來。你閑逛可以,別送了命。”
她無視他身上代表皇子身份的錦衣華服,大大咧咧便把那匕首丟了過來。他想告訴她自己有人保護的,只是他嫌煩悶,把那些人趕走了。如今獵場出了事,恐怕那些侍衛立刻就會圍上來。
可只是一眨眼間,她便已經拍馬而去,朝著狼群驚散的方向。青色的衣裙襯得身姿更加颯爽,后背上的箭筒和銀弓一顛一顛的,閃著耀眼的光芒。
那一年,她才十六歲吧。
十六歲獨自獵狼的女孩子,會在二十歲被朝廷特批隨軍征戰時掉入陷阱死掉嗎?
李琮的手指甲嵌入手心,滴落鮮血在地板上而渾然不知。
“殿下,你……”阿貢看著他的神色欲言又止。
“去查。”李琮忽的回過頭來,“查她是怎么死的!查是誰下的毒手!無論是誰,本宮要他死一百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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