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子連環(huán)爆炸，揪起了大量在西湖之下所沉積的淤泥。原本清澈見底的湖水，此刻變得一片渾濁。哪怕積年的老船工，這時候也肯定變成睜眼瞎，什么都看不見了。
可是謝小青不同。湖水即使再渾濁，也無法阻擋她的視線。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珠子，在昏暗湖底燦然生光，就仿佛是兩顆夜明珠一樣。四面八方任何事物，都休想能逃脫得過這雙眼珠。
可是她卻看不到程立。
程立明明是和自己一起落入水中的，怎么會忽然不見了呢？難道他是只旱鴨子，已經(jīng)活像個秤砣似的，筆直沉下了湖底？
謝小青心中一陣發(fā)急。她剛想潛入湖底最深處再繼續(xù)找。卻忽然發(fā)現(xiàn)，就在不遠(yuǎn)之外，有條大魚正向她招手。
魚當(dāng)然沒有手，只有人才有手。這西湖湖水之下，除去謝小青之外，當(dāng)然就只剩下程立一個活人了。
完全出乎謝小青意料之外。程立非但不是秤砣，甚至比真正的魚還要滑溜。他向謝小青招手之后，隨即一個翻身，立刻便滑出了老遠(yuǎn)。
謝小青嘴角輕輕上揚(yáng)，流露出絲絲淺笑。隨即蛇腰一擺，毫不猶豫便從后追去。
彈指剎那，兩人已然深入西湖。湖中一條條大船小船，在他們頭頂掠過。乍看之下，便仿佛是一重重屋脊。兩人在水里游，感覺便儼然像在屋脊上飛。
可是在屋脊上飛馳，和在水下暢游，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后者的難度，無疑要更加大得多。因?yàn)樵谖菁癸w馳，隨時都可以換氣。而在水下的時候，想換氣便必須浮上水面。而毫無疑問地，一旦上水，速度必定減慢，那就再也追不上對方了。
偏偏無論程立抑或謝小青，自始至終，都沒有浮上水面換氣。程立是因?yàn)樽鳛榻僬撸眢w素質(zhì)遠(yuǎn)超常人，一口氣也可以憋得特別悠長。那么謝小青呢？她又是為什么？
可惜，置身于水下的時候，誰也無法開口說話。所以這個問題，暫時沒有答案。
好半晌過去，程立和謝小青兩人頭頂之上的船底，逐漸變得稀疏起來了。再過片刻，水面上已經(jīng)空蕩蕩地，什么都沒有。顯而易見，他們已經(jīng)遠(yuǎn)離戰(zhàn)場，到達(dá)了一處較為偏僻的地方。
程立率先翻個身，浮出水面。然后謝小青也跟著鉆了上去。卻看見不遠(yuǎn)外的山丘上，一座高塔如筆如劍，巍然屹立，直指天際。正是西湖邊上最有名的雷峰塔。至于兩人所在的地方，就是雷峰塔下，夕照山的山腳了。只因?yàn)榫嚯x上山的道路有些偏遠(yuǎn)，所以附近頗見荒蕪，不見人跡。
謝小青喘了兩口氣，轉(zhuǎn)過身來，沖著程立眨眨眼睛，嫣然道：“小哥哥，想不到你的水性這么棒。害我剛才都白擔(dān)心了。”
程立并沒有笑。他只是深深地看著謝小青。忽然緩緩開口，問道：“妳究竟是誰？”
謝小青一怔，下意識后退半步，強(qiáng)笑道：“小哥哥，你這話問得好奇怪啊。我不就是謝小青啰。還能是誰？”
程立神情嚴(yán)肅，凝聲道：“或許妳真是謝小青，但謝小青又是什么人？回想起來，從昨天我們在斷橋上第一次見面開始，之后所發(fā)生的事，也實(shí)在太多巧合了。
巧合太多，往往便會變成不是巧合。所以我才要問，妳究竟是誰？妳和我結(jié)識，究竟有什么目的？錦鯉鏢局的李總鏢頭等人，是不是妳殺的？把我扯進(jìn)這件事之中，妳到底居心何在？”
謝小青嬌軀一顫，面色似乎也白了白。急急道：“小哥哥，李總鏢頭等人絕不是我殺的。我們相識，也真的只是個巧合而已。只不過……后來……”
“原來妳當(dāng)真另有目的。哼！”
程立面色也是一變，眼眸深處，同時涌現(xiàn)出一絲怒氣，一絲心痛。隨即喝道：“妳不是總說自己武功絕世嗎？好，那么我就來試試妳的斤兩。”
謝小青又是一驚，失聲叫道：“小哥哥，不要……”
聲猶未落，琉璃寶刀已然出鞘。凌厲殺氣撲面而來，割膚生痛。謝小青哪怕有再多辯解的說話，這時候也都來不及出口了。情急之下，她纖腰陡然往后一折，整具身體折成反向的九十度角。身體之柔軟，竟仿佛沒有骨頭一樣。
琉璃寶刀雖然快如閃電，但也只來得及掃斷謝小青的幾縷發(fā)絲。但程立一刀不中，立刻沉肘翻腕，帶動寶刀由橫轉(zhuǎn)直，沖著謝小青的眉心狠狠斬下去。刀式狠辣絕倫，竟似不把謝小青狠狠一刀兩斷，便絕不肯罷休。
千鈞一發(fā)之際，謝小青足下忽然又是一滑，整個人向旁邊平平移開三尺。“噗～”沉聲輕響當(dāng)中。琉璃寶刀落空，地面處卻平白多出了一條長達(dá)七尺，深不見底的細(xì)細(xì)刀痕。
謝小青心下駭然，足尖輕點(diǎn)，再往后退開丈許，這才挺身站起。她秀發(fā)散亂，面色蒼白，再加上衣服濕漉漉的緊貼著身體，乍看之下，竟是前所未有的狼狽。用力咬咬牙，謝小青急急道：“小哥哥，之前騙了你，是我不對。現(xiàn)在人家對你坦白了。其實(shí)，我就是小青。是《白蛇傳》故事里面的小青啊。之所以和你結(jié)識，是為了……”
“什么白蛇傳？什么小青？胡說八道！到了這個時候，還想騙人？可笑！”
《白蛇傳》只是傳說中的故事。什么千年白蛇修煉成精，什么跟隨在白蛇身邊，統(tǒng)領(lǐng)西湖所有水族的青蛇，可謂荒誕不經(jīng)，一點(diǎn)兒都不科學(xué)。所以謝小青的話，程立連半個字都不信。
“瞬步”施展，推動身體如閃電激射。程立不及思索，又是一刀橫斬。刀鋒所向，就是謝小青的那截雪白秀美的脖子。這一刀下去，保證她立刻就要人頭落地，怎么閃避都絕對逃不開。
柳生二心流：問心斬！
迅雷不及掩耳之際，謝小青幽幽嘆了口氣，雙臂陡然探出。她十指彎曲，猶如鐵鉤，左手“噗～”一下輕響，赫然把琉璃寶刀抓了個正著。右手緊接著就沖程立面門抓去。
她這么一抓，招法固然奇幻，速度更快得離奇。只是半個眨眼的功夫，程立已經(jīng)感覺雙眼瞳孔微微刺痛。若不立即閃避的話，雙眼定要被謝小青手指刺中，從此變成個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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