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弘德見黃先生如此，思索著這方子由何而來。
雖然不知道來處，不是黃先生所有卻是肯定了。
所以他話音一轉(zhuǎn)，說：“我那侄媳婦已經(jīng)治療了一些日子了，效果卻不是十分明顯，大概就如先生所說，沒有配合針灸的緣故，
今日前來就是再抓兩副藥，順便想讓先生看看方子如何，需不需要做些調(diào)整？”
這些話正是黃先生樂意聽的，當(dāng)即就決定要跟著袁弘德回去看看，各村都在農(nóng)忙的緣故，醫(yī)館這會不忙，正好有空。
袁弘德卻有些踟躕，家里還什么準(zhǔn)備都沒有呢，去了豈不得露餡？
只能說：“病人這幾日情緒不太穩(wěn)定，等過兩日好轉(zhuǎn)了再帶來給先生看吧！”
黃先生也覺得自己太急切了，笑笑道：“也行，也行。”
他見過錢氏有些異常行為以后，回來翻看了醫(yī)書，知道極少一部分羊癲瘋患者會有自傷和傷人的傾向。
為了防止病人出現(xiàn)危險或是危及他人，家屬有時候會出于不得已的原因給他們做一些限制其行動的措施。
知道的人或許還好說，不知道的人只會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覺得病人很可憐，覺得病人家屬沒人愛心，甚至缺乏人性。
黃先生是大夫，懂得多一些，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很善解人意的同意了袁弘德的安排。
照著方子又抓了兩副藥，袁弘德就回去了。
回到家中把藥交給杜氏就去了前院。
院子中間的棗樹隨風(fēng)搖擺著樹枝。
錢氏坐在棗樹下面，看到袁弘德進(jìn)來，咧著嘴露出一個討好的笑。
袁弘德卻知道，她掩藏在笑容背后的，肯定是張牙舞爪的猙獰。
不用太大的變故，只要他做出一個病重臥床的假象，她就會露出本來面目。
所以大家只算是互相算計，端看誰手段更強，成王敗寇，用不著心存愧疚。
他檢查了一下，袁務(wù)川父子已經(jīng)把需要準(zhǔn)備的都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
在靠西墻的窯洞前搭的一間草棚，其它兩面用高粱桿做的圍墻。
里頭挖了一個地灶，上半部分拿石頭砌起來。
當(dāng)初準(zhǔn)備分家時候買的一口鍋，被拿過來放在灶上。
“鍋有點小了。”
因為他只是陳述的語氣，不是在挑剔，袁務(wù)川父子就只聽著沒有說話。
而且這父子都是鋸嘴葫蘆的性子，就算他是挑剔，二人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鍋是家常用的鍋，比斗笠還大一圈呢，雖說不大，但是也算不上小。
當(dāng)然，跟災(zāi)年官府舍粥用的鍋相比小了些，官府的鍋得有桐油雨傘那么大。
袁弘德想了想，說：“把家里的那口黃瓦缸搬過來，把缸底砸掉罩在上面，人蹲在缸里就差不多了。”
跟買一口更大的鐵鍋相比，當(dāng)然是罩一口瓦缸更省錢，所以袁務(wù)川父子也沒反對，三個人一起去挪缸去了。
當(dāng)他們抬著缸下坡的時候，袁弘德看到袁大牛家的三兒子袁石栓正趴在前面院子的拐角往院子那邊偷窺。
是得趕緊做好安排了，袁大牛家的確是憋著壞呢！
吩咐袁務(wù)川把瓦缸的底截掉，又吩咐袁樹去弄些柴火來。
袁弘德對錢氏說：“馬上要試試灶臺了，灶臺還濕著，肯定煙大，你要不去窯洞里歇著？”
試灶臺是真的，不過試灶臺的目的是為了把灶臺上下都熏黑了，做成已經(jīng)用了好幾個月的假象，所以得把錢氏支開。
錢氏知道做這個是為了給她治病，順從的回窯洞了。
袁弘德把窯洞的門栓上，免得她看到外頭的情形。
錢氏聽著門栓的響動，雖然覺察有些不對，但是這些日子下來被管制習(xí)慣了，就沒有反抗。
袁弘德回去把陶氏和杜氏換下去，自己留在家里看孩子看家。
袁珍珠三個也要跟去，陶氏就把他們帶著了。
袁明珠一看，也想去，她想看看沒有她的指導(dǎo)，熏蒸的器具做成什么模樣。
陶氏和杜氏都不愿意帶著她，哭鬧也不行。
袁弘德替講情：“小樹娘在窯洞里呢，門栓拴著，她出不來。”
“不行，兩個人八字相沖，見到了就出事，還是別去了，你們在家待著吧？”陶氏嚴(yán)詞拒絕。
上次門栓還拴著的，門都被她晃掉了下來，陶氏不想冒風(fēng)險。
袁弘德抱著袁明珠，站在門前看著前院的動靜。
不一會，前院的上空就冒出炊煙。
袁石栓看到袁家又是搬柴火又是搬瓦缸，院子上還冒起炊煙像是開火做飯了，急匆匆的跑回去地里報信。
如袁弘德猜測的，他們家都在牤牛坡那邊種那一畝多地呢。
聽了袁石栓的話，袁大牛急了：“俺說先去官府報告吧？你非得讓先種地，種地有什么可急的，咱又收不了糧食。”
早種晚種都是給將來買他們地的人種的，收成好不好跟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
把拉犁的繩子扔下，抱怨著馮氏。
旁邊尹桃花看她被埋怨，幸災(zāi)樂禍的勾起唇角。
袁大牛回到家，換了出門的衣裳，想想又揣了一把大錢在身上，急匆匆往縣城趕路。
縣衙的位置他倒是知道，也知道縣衙的門朝哪開，就是看著大門不敢過去。
在縣衙的大街上轉(zhuǎn)了幾圈了，眼瞅著日落西山，天色漸暗。
想起來村里的孫二丑在縣衙里當(dāng)雜役，想找他去。
剛走到正門那邊，就有人驅(qū)趕他：“干啥的，一邊去，這邊不能走。”
袁大牛嚇得趕緊走開了。
天色黑下來。
袁大牛只能蜷縮在墻角歇了一晚上。
好在小縣城沒有宵禁，如今天也氣暖和了，晚間并不十分冷。
即便如此，袁大牛也覺得遭了罪了。
平日他在家就跟太上皇一樣，家里什么都緊著他先用，他多少年沒受過這樣的苦了。
天剛蒙蒙亮，最早那一撥倒夜香的，趕早進(jìn)城賣菜的人就開始走動，他被驚醒了。
一睜開眼，有點暈乎乎不知身在何處。
起來活動活動手腳，再次去縣衙那邊碰碰運氣。
正門不讓靠近，他今天多了個心眼，到后面去試試。
可是他不知道后頭是知縣、縣丞和主簿三家的后宅。
冒冒失失的一頭闖過去，賊頭賊腦的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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