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珠沒有功夫搭理她。
耿超群帶著真假雇農(nóng)們在拆之前安置幫著找人的那些人所搭建的帳篷。
拆之前找到袁弘德,試探道:“袁先生,那些帳篷……?”
袁弘德無力的擺擺手:“拆了吧!”
留著也無用。
誰家都一攤事,大家不可能無限期的待在這里幫著找,已經(jīng)盡力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耿超群聽了袁弘德的吩咐,往袁明珠的方向偷瞄了一眼,看到她雖然神色萎靡,但是并沒有反對,才放心的安排人去拆帳篷。
袁弘德則對袁伯駒幾個說:“回去學里吧,好好讀書。”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八月之前袁樹找不到,或者找到了不是袁家想要的結(jié)果,袁伯駒幾個這一場就不能考了,再想考得三年孝期滿了以后。
袁伯駒幾個低著頭沒有回應。
這種情況,讓他們回去讀書確實強人所難。
袁弘德:“去吧,你爹希望你們好好讀書,光耀門楣。”
袁伯駒幾個第一次體會到百無一用是書生的無奈。
好像他們除了讀書,對家庭的貢獻幾乎沒有。
若是讀書讀不出個結(jié)果,就真的對家庭只有索取沒有付出。
壓力空前的大起來。
就是平日沒心沒肺的袁少駒,也站在哥哥們后頭偷偷垂淚。
一個家里父親就是頂梁柱,家里人往日沒感覺到他的重要性,他就在那里,只要家里人需要他就在。
他也是沉默的,有人說父親是沉默的山。
即使這個家的掌舵人還在,家里依舊陷入茫然。
袁仲駒站出來:“曾祖父,我不讀書了,我回來照顧家里。”
自從上回在鐵礦上家里人把生機留給他,他對家庭的感悟就比其他人更深。
他更愿意做家庭的一塊基石,像他們的父親一樣。
袁弘德含淚點頭:“好孩子。”
其他人也紛紛爭搶著愿意回來照顧家里。
“我跟你們祖父還能再支撐幾年,等我們撐不住的時候再交給你們,你們現(xiàn)在的任務是去學里讀書,即使不為功名,讀書也是長見識,開闊眼界的事,多讀些書再回來幫我們。”
“去看看你們母親,就去學里吧!”
給這件事定下結(jié)論。
顧重陽擔憂的看著坐在一旁神思不屬的袁明珠。
他不是杜氏的兒子,不用去跟杜氏告辭。
等其他人都走開了,他湊到袁明珠跟前。
只是沒等他走近,袁明珠就從坐著的圈椅上跳了下來,噔噔噔跑開了,追著哥哥們身后去看她娘。
顧重陽看著她的背影,覺得周圍的溫度在疾速降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能感受到袁明珠不想搭理他,甚至隱隱有些敵意。
他有些失落的站在屋角。
后院里移栽回來的柿子樹都成活了,風吹著他手掌大小的樹葉沙沙作響。
烈日透過枝葉灑落在地上,變成碎裂的光點。
好像因為袁大叔的失蹤,一切都在陡然變化,平日里關心他的樊嬤嬤也離開了袁家,不知去向。
他站在庭院里,用手遮著眼睛,看向天空中的那一輪驕陽。
雖然沒有人說什么,做什么,可是他就是感覺到了來自這個家的排擠。
這種排擠就如同刺目的陽光,明明火熱,卻拒絕人的靠近和直視。
袁明珠站在杜氏的屋門口,看著哀毀骨立的杜氏,就覺得有人在拿著重錘,捶打著她的心臟。
她咬咬牙,背轉(zhuǎn)身從杜氏的屋門口離開。
她不能直視杜氏,每次看到她娘這樣,都會想如果那日她不去求救,不耽誤那些時間,是不是他們父女合力也能制服翟天和?
她爹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袁伯駒帶著幾個兄弟,跪在杜氏床前的腳踏上。
“娘……,”袁伯駒只喊了一聲娘,下面要說的話全部變成哽咽。
袁仲駒:“娘不為自己,就當心疼心疼大妹,也要保重身體。”
杜氏若是沒了,受影響最大的就是袁珍珠。
喪母長女,親事都結(jié)不到好的。
這會的女人,都是為丈夫子女而活。
勸她為自己保重身體,不如勸她為別人保重身體更有效。
杜氏聽了,果然眼神往長女看去。
就看到袁珍珠小臉蠟黃,眼睛哭得紅腫。
杜氏雖然眼神依舊呆滯,但是畢竟有了些回應,袁珍珠抱著她的胳膊,偎在她旁邊,像是只迷途的小羊羔。
杜氏抬手幫她理了理頭發(fā)。
袁明珠回到她的房間。
家里人都在前院,她和袁珍珠、吳氏的房間里沒有人。
她爬上架子床的頂棚上,從上頭拿下來一個小瓷瓶。
小瓷瓶很精致,小小的瓶身上畫著仕女圖,用色鮮艷。
這是她當年為她那個惡毒祖母準備的,不過沒用上錢氏就在曾祖父的安排下病故了。
袁明珠從架子床的棚頂滑下來,把瓷瓶上的蠟封拿掉,聞了聞里頭的東西,又倒出來一些查看了品質(zhì)。
瓶子里裝的是夾竹桃的提取物。
即使過去了一些年頭,因為保存得當,瞧著藥性還未散失。
袁明珠把瓷瓶裝好,出了房間。
姜大人那邊正跟張通判斗得如火如荼,暫時顧不上顧重陽。
耿超群這些人才犯了一次錯,若是顧重陽再出事,她能想象得到這些人的下場。
袁明珠找了茶碗出來,開始實施她的一石二鳥之計。
這些茶碗是袁家從晉地帶來的,是當年袁弘德走太行陘販運回晉地的其中一種。
因為陶氏喜歡,就留下一套自家使用。
這套茶具于袁家人來說就是茶具,茶碗就用來喝茶而矣。
當年顧帆帶著他買過一批瓷器的殘次品,到鄉(xiāng)下去販賣獲利。
其中就有這種茶碗。
袁明珠發(fā)現(xiàn)過他對這個花色的茶碗情有獨鐘,上次家里宴請小客人,她把這套茶具拿了出來,看到他瞟了好多眼。
她現(xiàn)在就是賭這種茶碗對顧重陽來說意義不同。
她拿了一塊石頭,對著茶碗的邊沿磕了幾下,茶碗被磕了一個小小的豁口。
然后她去灶間拿了幾瓣蒜,又拿了一只雞蛋。
搗碎的大蒜取了汁,跟蛋清混在一起,抹在茶碗的破損處,把碎了的瓷器黏合好。
跟用白礬或是大漆補的瓷器比,這樣補出來的瓷器不耐水。
不過她就是用個障眼法,并不需要耐水或結(jié)實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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