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上前接過他手里的韁繩,把馬牽了去拴起來。
顧重陽帶頭進入茶棚。
棚內空間狹窄,雖然只他帶著幾個心腹進入,其他護衛的人手都在外頭樹蔭下,還是一下子讓茶棚里顯得擁擠起來。
看到突然進來這么多帶著兵械的人,開茶棚的夫妻倆有些緊張。
妻子在圍裙上擦著手,上前招呼:“客人喝茶?”
隨行的人去后頭換了他們自備的水燒水,拿出茶具。
待水燒開了沖了茶葉,顧重陽似乎無意識的舉了舉杯子。
全程無交談。
對坐一壺茶,喝了茶各自啟程。
馬蹄踏起的煙塵,如一條蜿蜒的長龍,慢慢消失在路的盡頭。
袁叔駒拉著馬車,“我們也回去吧!”
直到顧重陽在驛站投宿,京城那邊才得到他沒有隨著顧舟和沈氏北上,而是一直在武安州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大胡氏氣壞了。
“林峰干什么吃的?小雜種一直待在他眼皮底下他居然沒有發覺?一群廢物,廢物!這就是大嫂倚重的人?白吃干飯的都比他強,
也就是大嫂,覺得他能當個人用,要是我早一頓板子打死了拉亂葬崗里喂野狗去了。”
“孤身在外,正是下手的好時機,錯過這回,哪里再去找這樣的機會?”
大胡氏身邊的明斛家的附和道:“夫人說的是,白白錯怪一次好機會,真是太可惜了。”
她的奶嬤嬤借口腿腳疼去了莊子上跟著兒子養老去了,現在身邊跟著的是她的陪嫁丫鬟明斛家的。
丈夫孫明斛是一直在南邊管著安陽侯府的海運生意。
兩口子都是大胡氏的心腹。
明斛家的也知道夫人除了可惜這回的機會之外,更多的是借機罵了給送消息過來的人聽聽。
讓來人回去傳給大夫人聽,給大夫人添添堵。
汪氏拿回了管家權以后,越發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了,每每做事都故意針對著夫人。
來人知道倆姑嫂的針鋒相對,來安陽侯府送信的差事就是兩頭受氣,低眉耷眼的聽著,也不回嘴,態度也恭謹。
大胡氏說了一會,就跟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自覺無趣,就不再接著埋汰汪氏。
拿碗蓋撥著茶葉,“回去跟大嫂說我知道了,下回有消息早點來跟我說,這馬后炮的消息聽了除了生氣它也沒有用啊!”
來的媽媽陪笑:“是。”
這媽媽一走,大胡氏氣地拍著桌子罵完顧重陽罵顧舟,罵完顧舟罵沈氏,罵完沈氏汪氏,連死去的顧氏都被她嚼了好幾句。
像是個市井潑婦。
一下子拍得重了,甩著手“哎呦,哎呦”叫疼。
汪氏那邊也煩,自從廖氏和大胡氏合謀去挖顧氏的墳墓那件事敗露,皇上就越發不待見他們家了。
連宮里的皇貴妃娘娘和十三皇子殿下都跟著吃了掛落。
為了皇貴妃在宮里的日子好過些,又花了許多銀子收買那些閹人。
花銀子的地方多了,偏偏收到的銀子少了。
受到妍玉春的影響,馨桂坊那邊送來的銀子少了一大截。
林峰處置不力,大胡氏有意見,胡維昆也十分不滿,對汪氏抱怨:“林峰怎么回事?一個小小的商戶,怎的用了這么久還沒效果?”
林峰是汪氏的配房。
嚴格說整個安定侯府都是在汪家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汪氏沒什么可說的。
林峰是她的陪房,一有不滿就沖著她發火,可這些年下來,汪家的奴才早就變成了胡家的奴才。
到了如今,壞了事就問她“你的陪房怎么回事,能不能干了,不能干滾回汪家去”。
有了功勞倒是一絲一毫都想不起汪家來。
汪氏如此想著,就聽丈夫說道:“林峰不能行就趕緊把他換回來,換個能行的去,別占著位置不出力。”
汪氏:“侯爺看換誰去好?”
胡維昆開口想答,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合適的人選。
之前挖墳那事之后,涉及的管事已經換了一遍。
“你管著家,誰合適你比我知道,你看著辦吧!”
汪氏打定主意不接招:“我這邊也沒有合適的人手,要不侯爺從外頭選個人去做吧!”
不做不錯,做得多錯得多。
這次討論的結果,還是林峰接著在武安州處理妍玉春的事。
林峰這會跟被放在火上炙烤一樣。
“不好了,大管事,有兩大車原料到了城南七里亭驛站,可能是妍玉春的。”
林管事拉著來人的衣領,“你們怎么辦事的,我不是交代了不得漏過一點原料給妍玉春嗎?”
把人甩在一旁。
沖出去喊:“人呢,人都去哪了,李琦,李琦去哪了。”
被甩一邊的人爬起來跟出去,“李采辦去見那個給馬蹄巷袁家莊子送糧食的人了。”
香粉的主要原材料是大米,他們想知道是不是袁家進的大米跟他們的不一樣。
“馬上把人都叫回來。”
原材料馬上進城,如果讓這兩大車的原材料落到袁家手里,他們卡住袁家咽喉的計劃就又得往后拖延了。
一邊讓去叫人,一邊吩咐:“去打聽一下這批貨物從哪里來的?什么人送來的?”
又吩咐:“安排人手阻止貨物進城。”
歇斯底里:“就是把七里亭驛站一并燒了,也不能讓貨物落了袁家手里。”
底下人為難道:“大管事,這只怕不行啊!”
七里亭驛站旁邊就是武安州的糧倉,官糧都存在糧倉里,里頭防火的設備齊全。
驛站這邊一旦發生火災,那邊肯定會來人救援,想燒也燒不起來啊!
正說著話,后頭又有人進來:“大管事,貨物進城了,貨物已經進城了。”
“不是說停在驛站了嗎?”
馬匹每天能跑的路程是有限的,趕了一天路程的隊伍,肯定得停下休整,就是人不累能連夜趕路,牲口也受不了。
“妍玉春的人兩天前就拉了大車去十里鋪等著了。”
圍追堵截這么久,還是讓妍玉春鉆了空子?
“給我查,查到底是哪里出來的貨物!”
敢壞了他們的事,他要扒了這些人的皮!
五月押著車送到馬蹄巷。
“二小姐,貨物運到了,放到哪里?”
這會只怕周圍都是眼睛盯著他們這批貨。
“放在莊子里。”
就因為眼睛都盯著這里,這里才最安全。
“有人問起來,就說這批貨物是太爺之前就預料到有人會卡住我們的進貨渠道,提起買了囤在藥都那邊的庫房里的,
這些只是一部分,后頭還會陸續運來。”袁明珠吩咐道。
別人不知道這批貨物的來路,蒼元是他兄弟,五月不可能不知道。
雖然心里疑惑,五月還記得不該問的不問,拱手道:“是。”
李琦接觸了供貨的糧商,拿了妍玉春采購的大米跟他們的比較了,并未發現有什么不一樣。
問糧商:“他們就只買了大米,沒買別的?”
“還買了大豆、高粱。”
又補充:“有時候還會要些小麥和其它雜糧。”
李琦很興奮,拉著他坐下:“你仔細說說,他們都要多少其它的糧食,多長時間要一次,一次要多少?”
覺得找到了解密妍玉春秘方的方向。
糧商:“大豆和高粱每一季都得要,要的量很大,他們家的醬油得用黃豆釀,醋得用高粱釀,
小麥和雜糧用的少,主要是他們自己家的人吃。”
李琦聽的臉都黑了。
感覺有人把他的小心肝高高的抓起來,然后“biaji”摔到地上,摔成煮過了火候煮露餡的元宵一樣。
心里也跟吃多了元宵頂著了似的。
糧商看他突然變臉,怕拿不到許諾給他的好處,“我說的都是真的,可沒編瞎話騙你,那銀子……。”
伸著手一副防備他說話不算話的模樣,更是把李琦噎得難受。
掏了銀子給他,“給給給,還能少你的銀子不成?”
糧商如約拿到銀子,放在嘴邊上咬了一下,看到上頭的牙印,知道是真的,笑得跟老菊花一樣。
心情一好決定買一送一,“我聽他們家卸貨的人說,他們這次的貨物是他們家太爺之前就預料到有人會卡住他們的進貨渠道,提前買了囤在藥都那邊的庫房里的,這些只是一部分,后頭還有。”
“卸貨的人說的?卸貨的人怎么會跟你說這個?”李琦將信將疑。
“他們家的人說話我在旁邊聽到的,一個人問另一個人‘這批拉來的原料只能用兩三個月吧?’,另一個人說‘不怕,后頭還有,太爺料事如神,早就猜到有人會算計我們,早買好了一批存著了,拉來就能用’,……。”
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別人買我這個消息,都給了這個數,”
舉著四只手指頭在李琦臉前晃了晃。
“我們是老主顧,我就不收你銀子了。”
糧商沒說假話,他這一條消息買了好幾家了,很是發了一筆橫財。
不過占小便宜吃大虧,袁明珠利用他傳遞了這回消息,就知道這人不行,以后都不打算再要他的糧食。
讓人去問了王記漆鋪的王掌柜愿不愿意替她采購原材料。
王掌柜有些發傻,這好事就這么落他頭上了?天上真的掉餡餅了?
待人走了,才想起來該高興,嘿嘿傻笑著。
一覺睡醒還對他孩子娘說:“大郎娘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做夢吧!”
他妻子還沒敢下手,旁邊他娘正在納鞋底子,怕他被痰迷著了,掄起鞋底子狠狠給了他一嘴巴子,“看你這點子出息。”
人終于恢復正常了。
攆他,“你爺倆趕緊去跟東家說你愿意干,好好干,別辜負東家拉拔我們一把的好意。”
“就不讓二郎去酒樓了,以后漆鋪大郎看著,讓二郎跟著你。”
王安友頂著個鞋底子印子,帶著他家二兒子去了馬蹄巷。
聽說王安友來了,袁明珠讓人請他進來。
看他腫了半邊臉,也未多想,還以為他上火牙疼呢。
跟他說了采購糧食的事,“我們作坊制香粉,得用稻米,還得是新鮮的稻米,稻子陳兩年的沒事,但是不能是脫殼的,得現脫殼現用……。”
北方不產稻米,得從南方運來,采購的差事雖然油水豐厚,卻也辛苦。
他們這邊她用王家爺倆,南邊可以請韓家的人幫襯著他們。
至于運輸,可以搭昌隆號東家的貨船。
這些都沒問題,她才有底氣甩開糧商,自己采購。
“你們先做好稻米的收購,若是做的好,萬香園那邊所用的大豆和高粱也交給你們收購。”
“我們作坊以后要用的其它原材料,也都能交給你們。”
王安友:“少東家,俺們不怕辛苦,肯定好好干。”
突然,后頭傳來一陣吵嚷聲。
接著就有人闖入屋子里,往地上一跪,“二小姐,冤枉,奴婢冤枉啊!”
袁明珠皺著眉頭看著跪在地下的燕草。
只見她不僅散亂著頭發,還赤著一只腳,更過分的,身上的衣裳衣襟被扯開來,隱約可見里頭鵝黃色的肚兜。
后頭腳步雜亂,青巖家的帶著廚房的人追著進來了。
青巖家的也往地上跪下,“二小姐,奴婢比她還冤枉。”
一個個的把這里當州府的大堂了。
袁明珠:“怎么回事?”
青巖家的讓廚房的小丫頭把一只盤子拿給她看。
袁明珠看著盤子就是家里這個季節用的富貴花開的裝點心的盤子,除了里頭看著有些霉點,并沒有什么特殊的。
燕草一見到盤子,哭得更大聲了,“奴婢就是前些日子病了,忘記把廚房的盤子還回去了,她們就誣陷奴婢偷她們的盤子,
不僅誣陷奴婢偷盤子,還說些不三不四的渾話,說奴婢陷害她們,說奴婢勾引爺們。”
“二小姐,您看看她們把奴婢打的,您要給奴婢做主啊。”
王家爺倆恨不得沒帶眼睛、耳朵出門。
都什么事啊?第一次登門,怎么東家的事這么巧就被他們撞上了。
王二郎扯著有些傻愣愣的父親,“二小姐,我和我爹就先走了。”
袁明珠也厭煩她們沒眼色,還有外客在呢就闖進來,還當著外人胡說道,真是平日縱容的她們不知輕重。
吩咐人:“把她們都拉下去。”
旁邊的人不敢怠慢,把廚房的人和燕草一并帶了下去。
燕草似乎不情愿,也被強行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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