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珠本來打算把筠娘賣去黑礦井。
到了顧重陽這兒,直接變成過江的時候沉到江底。
曲先生捋著胡須不住點頭。
“做人不狠,地位不穩(wěn)”,對兩人的手腕極為贊賞。
這對小夫妻,越來越殺伐果決了,非常好。
旁邊的謀士歪頭跟曲先生交談道:“就怕世子夫人年輕心腸軟,婦人之仁,縱虎歸山。”
曲先生:
睨著這位,內(nèi)心咆哮。
是什么讓你覺得袁氏會心腸軟?會婦人之仁?
想著當(dāng)初在袁明珠手里吃過的虧,看著新來的這位同僚,想給他一個老父親般的忠告,想提醒他一聲不要以貌取人。
不管正向還是反向的,以貌取人都是不對的。
就袁氏那樣的女子,不能以年齡做判斷,長相更是能蒙蔽人。
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讓曲自鸞在心里淚流滿面。
對自己曾經(jīng)的以貌取人深惡痛絕,后悔不已。
不過到底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曲先生說的比較含蓄,“世子夫人雖年少,卻極為有主見,比之一般婦人見識不凡。”
他若不說比一般婦人見識不凡,這人許還能聽進去一些他的勸告。
這人極看不起女人,覺得女人就是依附著男人的蛀蟲,不事生產(chǎn)不勞而獲,見識淺薄。
覺得曲先生說的見識不凡肯定也是矬子里面拔將軍,不足掛齒。
不以為然道:“那還行吧!”
曲先生看他的神色語氣,就知道他沒聽進去自己的勸告。
猶豫了一下,想到此人背景,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沒再多言。
這人姓黃,名久茗字春華,是沈姨娘薦來的,雖然也是侯爺派回來輔佐世子的,但畢竟跟他們還不完全相同。
不是同路人,忌交淺言深。
黃久茗看著說話說半句留半句的曲自鸞,也偷偷在心里鄙視了他一番,覺得這人名不符實。
虧得沈姨娘來之前還把這人夸得個天花亂墜,原來也不過如此。
馬屁倒是拍得不錯,不過拍一個婦人的馬屁有什么用?
沈姨娘也是婦人見識,估計也是被吹捧一番就覺得此人胸有丘壑,被這種濫竽充數(shù)之人哄騙了還不自知。
鄙視了曲自鸞一番,順帶把推薦他的沈姨娘也鄙視了。
疑似被拍了馬屁的袁明珠正在挑去曹國公府要穿的衣裳。
她衣裳多。
衣裳布料可以作為貨幣流通,如今女子的嫁妝就是衣裳首飾為主,再豐厚些的還有田地鋪子。
女子的衣櫥里永遠(yuǎn)少一件衣裳,袁明珠看著滿滿幾大箱衣裳,還是覺得沒有合適的。
因為是新嫁娘,她的衣裳以色澤艷麗華貴為主。
但是及笄禮那樣的場合,她若是穿著太華貴的話,總有喧賓奪主之嫌。
你一個客人,打扮得比正主還漂亮,來砸場子的嗎?
顧重陽安排好前頭的事回到正房的時候,就看到屋子里到處擺的都是衣裳首飾,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看到他進來,袁明珠忙吩咐春桐把圈椅上的衣裳拿開給他騰出一個坐的地方。
顧重陽:“這是干嘛呢?”
雪還沒化完呢,肯定不是把衣裳拿出來曬。
袁明珠看著滿屋子的衣裳,“想找一件穿去曹國公府的衣裳,沒有一件合適的!
顧重陽拿起他身邊的一件織金馬面裙,“這不都挺好看嗎?你穿什么都好看。”
他媳婦長得好看,就是穿上荊釵布衣都好看,在他看來根本不用擔(dān)心穿什么。
無心的贊美才更讓人喜歡,他的話取悅了袁明珠主仆。
春桐她們抿嘴偷笑。
鄭媽媽湊趣道:“奴婢就說這件裙子挺好吧,看看,世子都說好!
隨手就近拿起一條裙子的顧重陽:
隨手拿的也不敢說是隨手拿的,“這條裙子是挺好!
鄭媽媽接著勸道:“夫人您還是新婦,穿得艷麗些大家也都能理解,反倒是穿得太素凈了,落了世子的臉面。”
顧重陽雖然不覺得一身衣裳就能落了他的臉面,還是拍板道:“就穿這件吧,好看。”
總算是把穿什么衣裳定了下來。
眾人一起,把一屋子亂糟糟的給收拾妥當(dāng),顧重陽才端上一盞熱茶吃。
把屋里的人都遣了下去,顧重陽端了茶遞給袁明珠,“沒有合意的衣裳,就讓針線上的人趕坐幾件好了,也值當(dāng)?shù)姆赋。?br />
意有所指。
袁明珠喝著茶沉思片刻道:“嗯,是該讓針線上的人干點活了!
兩人議定給針線上的筠娘制造點機會的事,然后一起吃了晚飯,一夜無話。
次日早起,袁明珠也沒敢賴床,起了個大早。
陪著顧重陽吃了早飯把人送出門,把管事們叫了進來回了事,該定奪的事情定奪了,該發(fā)的對牌發(fā)了。
這些管事還挺納悶,拉著春桐她們打聽:“怎么今日夫人理事這么早?是不是以后都這么早?”
春桐板著臉:“主子的事別瞎打聽,讓你們怎么辦就怎么辦!
這些管事忙諾諾應(yīng)是。
怎么也猜不到每日夫人召見他們晚是因為要睡懶覺。
昨日那件衣裳已經(jīng)熨燙好熏了香,袁明珠換了,叫了夏溪進來梳頭。
“梳個飛仙髻好了!
她年紀(jì)小,選的衣裳又華貴艷麗,若是發(fā)髻太老成了也不搭。
夏溪應(yīng)了是開始梳頭。
外頭人回稟:“夫人,針線房的管事的來了!
袁明珠看著鏡子里模糊昏黃的人影,“讓她進來吧!
她只能召見針線房的管事,那個筠娘能不能買通管事走到她面前來就不歸她管了。
她若是這點手段都沒有,也混不到今天。
能把當(dāng)年的常平王府溫家的大小姐,忠義伯府的正頭伯夫人支到武安府去,就是事出有因,她的能耐也不容小覷。
無論是作為狩獵者還是被狩獵者,大家一起張網(wǎng)好了,只看誰技高一籌。
針線房的管事進門以后低著頭,只能看到一只纖白細(xì)嫩的蔥白玉指拿著一支如意祥云簪把玩著。
另一只手放在織金馬面裙上,裙擺上盛開著富貴吉祥花,花開昳麗繁復(fù)。
管事媽媽咂摸了一下,就這一條裙子,她們針線房的人沒有一個敢上手做的。
織金的料子貴重,若是一個不好裁剪壞了,賣了他們一家老少也賠不起。
心里有些忐忑,后悔沒把邱婆子帶來。
袁明珠沒有轉(zhuǎn)身,看著鏡子里略顯佝僂的人影道:“我打娘家過來的時候,家里只給做了顏色鮮亮的衣裳,我想著以后總少不得要出去參加些紅白喜事,
把你叫來就是想讓你給參謀參謀,做幾件適合出門的衣裳!
惟志院的針線房就是個空架子。
原本府里就一個正經(jīng)主子,顧重陽又是個省事的主,恨不得同樣的衣裳做他個七八件。
天天跟沒換洗衣裳似的。
管事的心虛,吱吱嗚嗚了半天也沒說出個道道來。
袁明珠也不為難她,說:“你先回去想想,想好了該做什么樣式和顏色面料再來回我。”
管事的忙應(yīng)道:“是!
裝作鎮(zhèn)定的出了門,逃也似的跑了。
春桐撩了簾子進來,“這位媽媽倒是腿腳利索,跑得還挺快!
說起正事:“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
收拾著要帶著的包袱。
春蕎也拎著個包袱進來,把包袱遞給春桐。
“你跟著出門,眼頭靈活點,遇著那不長眼想踩著我們家夫人顯擺她能耐的,不用跟她客氣,更別等著夫人去跟人家斗嘴!
她今日來癸水,不好跟著出門,只能多叮囑春桐她們幾句。
春桐笑道:“知道了姐姐,你都囑咐多少遍了,我都會背了,哪里會有那么多不長眼的人啊,就是有,國公府的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呢,誰敢觸她霉頭?”
春桐的話是鄭媽媽叮囑袁明珠的時候,袁明珠說的。
春蕎指著她的額頭,“就你嘴巴利,可別是個窩里橫!
春桐噘嘴道:“就是我不行,不還有龔夫人呢嗎,世子把夫人交給她帶著,她還能由著別人欺負(fù)夫人不成。俊
這番話說的,袁明珠都對她刮目相看。
正說曹操呢曹操就到了,外頭稟報:“龔參將家夫人和大少爺?shù)搅恕!?br />
幾個丫頭忙把話頭打住。
袁明珠領(lǐng)著人到二門迎接,在垂花門外把人迎進來,請到正房奉茶。
這是龔夫人第一次來惟志院的正房,上次匆匆來去,只在花廳待著等了袁明珠一小會。
一路攜著袁明珠的手指點著惟志院的建筑,“跟安陽侯府那邊房屋格局幾乎一模一樣,難怪聽老人講你們家老伯爺會過日子。”
袁明珠笑了笑,“是啊,祖父置下大筆家業(yè)!
只說置下大筆家業(yè)。
龔夫人也笑了笑,笑容里似乎有所意味。
老安陽伯曾經(jīng)是亂世中崛起的一方諸侯,若是一開始就追隨今上,建國時定然是一個異姓王。
不過雖然只封了個伯爵,但他積累的財富是所有有爵之家里最多的。
對一對兒女,老伯爺可謂是不偏不倚,從這兩處格局相同的宅院就能看出一二。
這么多家財,最終卻沒惠及子孫,不僅沒惠及子孫,還差點成了一對兒女的索命符。
就連爵位,也差點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
京城上下對顧舟的評價并不好。
但隨著顧重陽的回歸,世子之位也重回顧家子孫之手,外頭對顧舟的評價又變好了。
龔夫人眼神閃爍了一下,像是試探似的問道:“如今你們府里的中饋誰主持?侯夫人辛苦這么些年了,也該讓她享享清福了。”
袁明珠:“我都聽世子的!
龔夫人:“是啊,是該多聽聽世子的!
換了話題,說起袁明珠身上穿的織金小襖和裙子。
“這是秋仙閣的料子吧?”
小心翼翼拿手去撫摸了一下。
江南的秋仙閣,織造各類高檔面料。
不知是出產(chǎn)量確實少,還是要做個供不應(yīng)求的樣子,秋仙閣的高端面料萬金難求。
而且他家的高端面料每種花色出品都有限,不會跟人撞衫,更是讓人趨之若鶩。
袁明珠答道:“嗯,確是秋仙閣的料子,我娘家的妍玉春,包裝盒所用的織錦也是秋仙閣所供,我家曾祖父就拜托他家的管事給勻了一匹,
如今織金料子也不如何稀罕,也就是秋仙閣的花色新鮮些,多受追捧,其他像纖云坊,花容閣去了就能買到!
龔夫人也深以為然。
故戎朝后期奢靡之風(fēng)盛行,織金工藝在那時發(fā)展到巔峰時期。
昭朝新立之初,今上反對奢侈浪費,提倡節(jié)儉,像暖棚和織金這些奢侈物件都被抵制。
近年來奢侈之風(fēng)再有抬頭之勢,從這一點也能看出皇上對朝政的把控已大不如前。
兩人到了正房奉了茶,說起此行需要注意的事項。
龔琪還在花廳那邊由管事作陪,因此她們也沒多說閑話,收拾了一番就出發(fā)了。
她們到的時候,國公府的客人正陸續(xù)到來。
看到她這個新面孔,都互相打聽,“這是誰呀?”
也有認(rèn)親那日見過她的,跟旁邊的人說明她是哪個。
其實只看稚嫩的面孔和婦人的裝扮,有些人也大概猜到她的來歷了。
看著她身邊熟面孔的龔夫人,有些跟龔夫人相熟的人就聚了過來,借著跟龔夫人搭話,近距離觀察她。
袁明珠早就預(yù)料到會有這種情況。
跟在龔夫人身旁,大方的接受著來自各方的打量。
有人看過來,她就微笑頷首。
那些明里暗里打量的人反而不好意思了,回她一個笑容以后就把目光收回去。
不過對她的觀感不錯。
覺得這小媳婦雖然看著嬌嬌弱弱的,卻不卑不亢。
漂亮的皮相總是占盡優(yōu)勢,嬌弱又漂亮的小姑娘博得了大娘大嬸們的眼緣,第一眼的印象就有好感。
談話就特意給她遞了話題,帶著她參與進來。
帶著仆婦在她們身后下車的漢陽公主和朝安公主看到她如魚得水的模樣,互相換了個眼神。
大家看到兩位公主的鑾駕,也都圍了過去,跟二位公主見禮。
袁明珠也隨著眾位夫人,上前行禮。
龔夫人見她神色有異,以為她對公主出席許家十一小姐的及笄禮詫異。
低聲給她解惑道:“他們家十一小姐打小就抱到老夫人身邊教養(yǎng),十分得老夫人看重,這回老國公背著她給十一小姐定的親事,老夫人憋著一口氣呢。”
袁明珠了許老夫人的想法,眼珠子一樣打小疼到大的姑娘被瞞著她安排了不能拒絕的親事,可不是得打擂臺啊。
袁明珠一邊聽著龔夫人的介紹,眼睛一直觀察著漢陽公主。
許多年未見了,也不知公主還能不能記得她。
她在心里思量著該以什么樣的態(tài)度面對公主才合適。
沒料到會這么早就遇到公主,見面的場景她還未考慮好。
不過好像她考慮過也沒有用,還是得看公主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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