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鄉(xiāng)里，車停在了路邊，沈川又在何佳麗手里拿了一萬塊錢，然后下了車：“你們回去吧，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明天，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何佳麗皺了下眉：“坐公交不太方便，還是給你留輛車吧。”

    沈川擺擺手：“沒有必要！”說完快速跑過馬路。

    高云海看著后視鏡從的何佳麗：“何總，我們回去嗎？”

    何佳麗很無奈的說道：“回去吧，實在不行，明天早上再過來接他。”

    沈川在菜市場買了點菜，又買了幾斤肉，然后到大百貨買了兩瓶秦池。

    去年，秦池以六千多萬元的最高價擊敗眾多對手，成為央臺標(biāo)王，在各大媒體的炒作下，秦池在全國一夜之間由無名小輩變成公眾明星，產(chǎn)品知名度，企業(yè)知名度大大提高，使秦池在白酒如林的全國市場成為名牌。

    央視標(biāo)王給秦池帶來的是一系列競爭上的優(yōu)勢品牌優(yōu)勢、形象優(yōu)勢、市場網(wǎng)絡(luò)優(yōu)勢、價格優(yōu)勢、利潤率優(yōu)勢。九六年銷售額比九五年增長五六倍，僅用一年時間，就完成了從一個地方酒廠到一個全國知名企業(yè)的大轉(zhuǎn)變。

    但是誰能想到，秦池卻是曇花一現(xiàn)。不是戰(zhàn)略出了問題，而是質(zhì)量出了問題。因為九六年銷售爆發(fā)式增長，秦池以三億兩千萬再一次奪得央視標(biāo)王之后，喊出了九七年銷售十五億的口號。

    正所謂不作不死，京城某報有兩名記者對此產(chǎn)生了懷疑。一個縣級酒廠如何生產(chǎn)年銷售額十五億的？經(jīng)過暗訪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秦池每年生產(chǎn)的原酒，根本就滿足不了市場需求，大部分都是在川省收購的散酒，用本廠的原酒、酒精勾兌成低度酒，銷往全國市場。

    當(dāng)這個新聞報道出來后，秦池就徹底的涼了。從九五年銷售一點八億，到九六年銷售九點八億，再到九七年六點五億和九八年的三億，然后就消失在了全國人民眼前。

    沈川看著手里兩瓶秦池原漿，笑著搖搖頭。九六年預(yù)期銷量并沒有超過酒廠的生產(chǎn)能力，秦池酒是在原配套生產(chǎn)線，原生產(chǎn)程序，工藝和原有熟練工人的操作下生產(chǎn)出來的，酒的口感還是相當(dāng)不錯的。但到了今年年底，就不能再買秦池了。比如手里的這兩瓶原漿，到時候就得打上個問號了。

    其實他是打算給爺爺帶兩箱五糧液和茅臺的，老爺子這一輩子，什么愛好都沒有，就是好喝也一口。只是今早起來，他給忘了，只能回去之后，他再讓人送過來，或者下次來再帶過來。

    沈川拿著東西，很是悠閑的順著土道往西走，前面是個不大的坡。這時，一名頭發(fā)亂糟糟，穿著褲衩背心的青年，騎著一輛破自行車在坡上沖了下來。

    “讓開，讓開，快點讓開，車沒有閘。”

    看到青年，沈川微微低下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在青年緊張的大聲呼喊中，伸手一探，抓住了車把。由于慣性太大，自行車穩(wěn)穩(wěn)的被沈川抓住，然后身體就起飛了。接著，一股大力涌來，感覺到肩膀被一只大手按住，剛剛起飛就被按了回來。

    “呼！”青年長長吐出一口氣，“嚇?biāo)牢伊恕！闭f完，就看到沈川抬起頭，接著就是一愣，“我艸，二川，你怎么回來了？”

    青年是沈川的鄰居，叫劉松，剛才沈川低著頭，他只是覺得，前面這個人有些眼熟。還沒等他深想呢，自行車已經(jīng)到了那個人跟前，眼看著要闖大禍，嚇得他腦子一片空白。自行車怎么停下來，他都不知道。

    沈川笑著說道：“幸虧今天是我，要是換了別人，你把人撞了，你家房子賣了，都不夠醫(yī)藥費。”

    劉松說道：“我聽說你考上大學(xué)了，這還沒放暑假呢，你怎么就回來了，不會被開除了吧？”

    沈川一翻白眼：“你就不能念我點好？”

    劉松嘿嘿一笑，看著沈川手里拎著的酒還有肉和菜：“去看你爺？”

    沈川點頭：“你去干啥？”

    劉松說道：“這不快中午了嘛，家里做菜沒醬油了，去大百貨打點醬油。”

    沈川說道：“中午就別在家吃了，來我爺家，你再叫上小東他們，咱一起喝點。”

    “行！”劉松擺擺手：“我先去打醬油，回來就去你爺家。”

    石山鄉(xiāng)是個小型盆地，西山村和南山村民房，全部建在山坡上，而且雜亂無章，很多都是死胡同，如果不熟悉這里的，鉆進胡同想走出來可要費點時間了。

    沈川的爺爺叫沈西崈，很有江湖氣息的一個名字，年輕時也確實走過江湖。據(jù)老爺子自己說，他沒有跟著八路走，但死在他手上的小鬼子可不少。沈川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知道，老爺子一喝多了就愛吹牛。

    沈川推開用樹枝捆扎的大門，見到老太太正在園子里拔草：“奶！”

    老太太叫關(guān)湘君，是魯省人，出生在書香門第，真正的大家閨秀。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琴和畫是很厲害的。沈川在畫畫上有天賦，如果要說遺傳的話，肯定是遺傳自老太太。也不知道，當(dāng)年老爺子給她灌了什么迷湯，就糊里糊涂的，被老爺子拐了回來。

    “哎呦！”關(guān)湘君聽到喊聲，抬頭一看是沈川，站起身把小鋤頭一扔，高興的說道：“我二孫子來了。”

    雖然老太太已經(jīng)快八十歲了，滿頭的白發(fā)，但身體很棒，精神相當(dāng)好，眼不花，耳不聾。

    “奶，園子里種的都是啥。”沈川問道。

    老太太說道：“豆角、黃瓜和茄子。”

    “我爺呢？”沈川被老太太拉著進了屋，就是普通的三間民房，里里外外收拾的相當(dāng)干凈。

    老太太說道：“去鄉(xiāng)里了，說是有重要會議。”

    沈川點點頭，老爺子曾經(jīng)是村主任，雖然退下來很多年了，但威望無人能及。只要村里和鄉(xiāng)里有什么事兒，肯定會找老爺子參加。因為南山村有幾個刺兒頭，村長和村書記包括鄉(xiāng)長都壓不住，但只要老爺子往那一站，全都老老實實，規(guī)規(guī)矩矩的。

    “奶！”沈川說道：“我老嬸兒給家沒。”

    “在家！”老太太把肉拎起來問道：“這么多肉，怎么吃？”

    沈川說道：“留一點炒菜，剩下的全都燉了。不用你整，把我老嬸兒叫過來，讓她弄。”

    老太太說道：“這么多，能吃得了嗎？”

    沈川說道：“那陣我碰到劉松了，還有小東他們，中午過來吃。”

    “那行！”老太太把肉放在菜板兒上，轉(zhuǎn)身走了出去，緊接著院子里傳來喊聲，“青梅！”

    “媽，什么事兒？”又傳來沈川老嬸兒，鐘青梅的聲音。

    老太太說道：“二川來了，中午劉松和小東他們要過來吃飯，二川買了點菜，你過來整一下。”

    鐘青梅喊道：“好的，我馬上過去。”

    沈川的老叔沈海榮跟老爺子挨著，就在東院兒。很快，鐘青梅在后門走了進來，見到沈川眉開眼笑的。

    “二川，兩年多沒回來了吧。又是上大學(xué)，又是寫歌的，厲害了啊。”鐘紅梅抱著沈川腦袋，吧唧一聲，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然后看著沈川生無可戀的表情，開心的哈哈大笑。

    沈川無奈的說道：“老嬸兒，你就不怕我老叔看見吃醋？”

    鐘青梅說道：“那他得多美出息，吃自己侄子的醋。”說完找到圍裙戴上，挽起袖子，拿起菜刀開始切肉。

    沈川嘿的笑了一聲，沈川很喜歡自己這個老嬸兒。整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一點心眼兒都沒有。你對她一分好，她就回報你十分。尤其是在孝敬老人這一塊，比沈海榮這個兒子還要上心，這也是沈川非常喜歡他老嬸兒重要原因。

    至于他大媽徐鳳芝，不要看沈川跟沈丹感情好，但對徐鳳芝是一點都不感冒。那個女人不但勢利還很刻薄，誰有錢有勢，她就笑臉相迎。要是沒錢沒勢，她的眼睛能長到腦瓜頂上。不說別人，就拿沈海榮這個小叔子來說，她從來沒瞧得起過。要不是鐘青梅脾氣好，沒有心眼兒，人腦能打出狗腦袋出來，老沈家不可能這么消停。

    “這么多肉，你想燉啥？”鐘青梅把肉切成了小塊兒。

    沈川問道：“家里都有啥？”

    鐘青梅笑著說道：“現(xiàn)在除了土豆，好像沒有啥能燉的。”

    沈川說道：“那就燉土豆。”

    “好！”鐘青梅找到土豆，麻利的削皮切塊。

    沈川問道：“秀學(xué)習(xí)怎么樣？”

    鐘青梅說道：“平時考試還行，就是不知道，高考的時候怎么樣。”

    沈川說道：“明年高考吧。”

    鐘青梅說道：“還什么明年，今年就高考了，還有一個多月。我問她能不能考上重點，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

    這時老太太在外面抱進來一捆柴火，沈川蹲在來，把柴火塞進灶膛里，然后拿出煙點了一根，接著把柴火點燃。

    “她自己有信心，問題就不大。”

    鐘青梅歪頭看了沈川一眼，笑著說道：“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厲害呢？”

    沈川哈哈大笑：“我那叫深藏不露，只待風(fēng)云起，一朝天下知。”

    老太太也笑了：“我就知道，我二孫子長大了會有出息，果然沒有看錯。”

    沈川笑著說道：“奶，沒有你這樣夸自己孫子的。”

    老太太拿個小板凳坐下來摘菜：“我自己的孫子不夸，夸誰。”

    鐘青梅說道：“秀一直跟我說，等你回來，一定讓你要一張槍花的簽名專輯。”

    沈川說道：“那玩意，想要多少有多少，不行就把槍花叫來，坐在咱家給她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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