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家里，她便便遠遠地望見家門口站著一個小男孩。
是今天她在村子東頭見到的那個小男孩。
門口，自從秦暖出現在他的視野里，小男孩就一直望著她，手里還拿著秦暖離開前塞到她手里的紙張。
秦暖望著那張皺巴巴的紙，摸了一把他的頭。什么話也沒有說，把他領了進來。
一進門，就看見在院子里踱步的肖東。
“暖姐，你……回來了。”
秦暖點頭說：“謝謝你今天和我打電話。”
“沒事，那我進去了。”
肖東神色復雜的看了秦暖一眼，最終還是什么話也沒說進去了。
院子里，秦暖蹲下身有耐心的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睛，沒吭聲，秦暖也沒強求。
她又換了一個話題：“現在家里有人嗎？”
小男孩搖頭。
秦暖看著眼前粉雕玉琢的孩子，感慨萬分。
每個孩子生下來便是天使，他們本應該無憂無慮的看著漫畫書，但有的時候，生活卻讓他們承受了很多。
“那今天先在這里住下，明天姐姐帶你回家，好嗎？”
小男孩盯著秦暖的面容，點頭。
秦暖指了指屋內，開口：“屋里還有一個爺爺，是姐姐的爸爸，一會兒就去和他打招呼，好不好。”
因為是平屋，再加上這里的窗子很低，所以小男孩順著秦暖的手勢看過去，依稀可以看見床上的一個人。
半晌，小男孩乖巧的點了點頭。
進屋后，秦怔正好醒了。
秦暖簡單和秦怔介紹了下情況，秦怔沒多說，只讓秦暖注意身體，一切以自己的身體為主。
晚飯，秦暖做的是速凍餃子，小男孩還是話很少，但是好在吃了不少。
屋里，孩子經不住困意，歪頭在秦暖的床上閉上了眼睛，仔細聽還可以聽見他的呼聲。
秦暖租住的是一個大套間，秦怔住在里面，秦暖睡在外屋方便照顧秦怔。
孩子睡著后，秦暖進去里屋，她知道秦怔還在等她。
屋里，秦政問：“這孩子，你準備怎么辦？”
“他今天一個人待在家門口，我就給他留了一個地址，明天我帶他回家！”
秦暖還和秦怔說了今天去貧民窟的事情。
她本來以為秦怔可能會生氣，但是出乎意料，秦怔就像事先知道一樣極其平靜。
“嗯，爸爸還是那句話，支持你想做的一切事情，但是你不要忘記了，你如今現在是兩個人。”
“而且你我都應該清楚，萬一孩子的父母不在了，你準備怎么辦？”
在這里，每天偷渡的人數不勝數，他們寧愿顛沛流離，也想逃離這一片地方。
但是偌大的海洋中，安全到達對岸是一件幾率很低的事情……
秦暖以前不理解為什么這些人明知道卻以然義無反顧，但是自從她來到這里，她終于體會到這種心情，在他們心中，對岸便是天堂，他們已經遭受了太多的苦楚，戰亂，疾病，貧困，歧視……
為了那一點概率，他們也甘愿去嘗試……
兩人許久沒有說話，最后秦怔嘆了口氣：“暖暖，不要強求，問心無愧便好！”
一片靜默中，秦暖抱了一下秦怔，眼角濕潤：“謝謝爸！”
***
第二天，秦暖帶著小男孩去了他家里。
還沒走到家門口，她便看到很多人聚集在一起，議論紛紛，她心里那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大。
待走近看清后，秦暖的心一下子沉到心底。
門口，擺放著幾具尸體，尸體上放著白布蓋著臉。從身形來看，是一家三口。
“噯，又一個不死心的要去偷渡，結果害了全家人啊！”
“他家里不是還有一個男孩嗎？”
“哎，父母這樣做，都是害了孩子啊……”
“別說了，諾，那兒站著的是不是他家的那個男孩。”
“好像是，你說好好的一家四口，準備渡海卻獨獨把他留下，最后……真是做虐啊……”
“誰說不是啊，前今天他們剛把病重的老爺子給送到了貧民窟，不管不顧，結果今天就發生了這事，估計老爺子還不知道這事呢……”
說閑話的人很多，秦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小小的人兒。
如果但凡有一種可能，秦暖都會讓這個孩子遠離這個場面，一個才5歲的孩子，就要親眼見證這個殘酷的事實，太揪心。
但是秦暖沒有任何立場去處理這件事情……
眾人看到秦暖拉著孩子，街坊鄰居也都認了出來，紛紛后退讓出來一條道。
一片靜默中，小人輕輕的喊了一聲：“妹妹……妹妹……”
地上白布下穿著粉色衣服的小女孩靜靜的躺在那里，她還不到三歲，生命就此終結。
秦暖再也忍不住，用力拉著孩子的手，彎腰把他抱在了懷里。
不一會兒，小孩子嗚嗚嗚的哭聲傳來……
他大抵也明白，或許是在心里有了一個認知……
“他……他們……是死……了……嗎……”
一句話，從小孩子的口中，被說的斷斷續續。
秦暖從包里掏出紙巾，一點點擦干男孩臉上的淚痕開口：“他們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他們會在那里生活的很幸福！”
小男孩不明所以，眼睛里掛著水珠，懵懂的問：“是真的嗎，要拉鉤，你……你不許騙人！”
秦暖破涕為笑，與他拉鉤。
安慰好孩子，后面的事情，都很順利。
從街坊鄰居口中，她才知道原來這小男孩是這夫婦倆領養的，這家人在這兒也已經沒有其他的親戚了。
最后，秦暖出錢為他們一家人選了一塊墓地，下葬儀式也很簡單。
下葬之前，她去貧民窟看了一眼，告訴了那個老人。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憐天下父母心，下葬那天，老人是被人抬著過來的……
最后，秦暖正式領養了這個孩子。
跟她姓，叫秦向陽。
所謂向陽，便是希望他在歷經一切黑暗與不公后都能永遠向上，向陽，向善，向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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