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知意自那天將肖晗送來醫院再離開之后,便沒有再去見過肖晗。
因為沒必要見了。
郁知意最后通知了肖父肖母,肖晗的老家在南方,她的父母得知女兒竟然不在學校好好讀書,而做下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之后,便不遠千里地趕來了帝京。
肖晗的父母,都是當地重點中學里的老師,本本分分做了一輩子教書育人的工作,不知道給當地帶出了多少重點大學的學生,具有很高的聲望。
他們原本就很不贊成女兒進入娛樂圈,為此還吵過架,更沒有想到,女兒進入娛樂圈之后,竟然做出做別人的情人,靠人上位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情,甚至違法犯罪。
肖父肖母到了帝京之后,二話不說便趕到了醫院。
肖母情緒過大,進了醫院之后,還等不及女兒叫她一聲媽,甚至也直接無視了女兒剛手術過后的身體,上去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啪”的一巴掌,響亮的聲音,讓安靜的病房顯得更加安靜。
肖母氣得胸口起伏,眼眶發紅地看著坐在床上的女兒,眼里,又是憤怒又是失望。
這一巴掌,是實打實地打在肖晗的臉上,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很快就浮現在她的臉上,肖晗被打得頭都偏了,腦袋一陣嗡嗡的鳴生。
肖父被肖母的這一動作給嚇到了,愣了一下,才趕緊上來將人攔住:“你這是做什么,怎么一來就打人!
肖母聲音帶著哭腔,“你攔著我做什么,啊,我怎么就生了一個這樣的女兒,你看看,她在帝京,都做了多少不知廉恥的事情!”
肖父自然也是知道,此刻看著病床上的女兒,也是又失望,又心痛。
肖晗捂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肖母的哭聲,在病房里響起,看著肖晗,一句一句地說:“我和你爸爸,這一輩子,本本分分,教書育人,被人稱贊無數,學生遍布全國,可怎么就教出了你這樣一個女兒??”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們好端端供你在帝京讀書,你怎么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對得起我和你爸爸么?”
“我早就說過,讓你不要進娛樂圈,不要進娛樂圈,你好好做你文學院的學生,將來考研、出國不好么,?為什么要去趟這一趟渾水?就算你去了,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誰教你的那些?”
“我和你爸爸教了一輩子的書,教出了多少學生,到頭來,卻落得一個這么可笑的下場,我的女兒,竟然是這樣不知廉恥的人?”
肖母厲聲的質問,滿臉都是憤怒。
肖晗紅著眼圈,聽到肖母的這句話,任由眼淚從眼眶里砸落,等到肖母罵夠了她之后,她的唇角卻勾起一抹冷笑,倔強地看著肖母:“是啊,你們是名師,現在知道我是你們人生最大的失敗了?”
“可笑吧,我也覺得可笑,我的父母都是德高望重的人,他們的女兒多失敗,多給你們丟臉,是不是?”
肖母一愣,錯愕地看著病床上的女兒,“你說什么?”
“我說什么?”肖晗似哭似笑:“你們現在來指責我,媽,你罵我不知廉恥,你問問你自己,你小時候教過我什么是禮義廉恥么?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你的心思全都放在你的那些學生上,是啊,你是名師,你是市領導都看重的特級教師,你教出多少好學生啊,桃李滿天下,個個都是你的驕傲,你一出去,被人說什么,都說誰誰誰是你的學生,那你教過自己的女兒么?從小到大,無論我取得了多好的成績,在你眼里,都沒有你的學生們好,我永遠也比不上你的學生,現在你知道了,我是你人生的敗筆,你這個全市最好的特級教師,教出了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兒,是不是很可笑?”
“從此以后,只要有人再提起你們,再也不會只說你們教出了多少好學生,還會說,你們的女兒不知廉恥違法犯罪,是不是很可笑,很諷刺,很丟臉?”
肖母被肖晗這番話氣得手指發抖,怒氣控制不住地往上竄,抬手揚起一個巴掌,想要重重地落下來。
但是對上女兒倔強的紅通通的眼神,卻又怎么都落不下去。
肖父被肖晗這一連竄的之責沖得頭腦混亂,但還是趕緊攔住妻子,轉頭指責女兒,“怎么跟你媽媽說話?”
肖晗哭著說,“你們從小到大,都沒有怎么教過我,現在憑什么來說我,憑什么來罵我?”
“你們眼里只有你們學生,不是以你們的學生為豪么,女兒不怎么樣么,現在怕什么?”
肖父肖母被女兒一句反問的話,問得無可辯駁。
在女兒受傷、委屈、憤怒和埋怨的眼神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沒錯,肖晗的指責并沒有錯,而這些話,肖晗也從來沒有跟他們說過,他們一輩子勤勤懇懇,勤勉工作,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成了這番景象。
一時間,病房里只聞母女的哭聲,門外聚了不少護士圍觀,但此時也沒有護士敢走進來。
肖父肖母雖然氣憤于女兒的所作所為,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即便有千般錯百般錯,也總想要拉她一把。
所以,在霍修臣的暗自正在進行的時候,他們找上了郁知意,希望郁知意放過肖晗。
郁知意看著這對父母,其實心里也很復雜,他們什么都沒有錯,只是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女兒,所以才這樣。可能他們這輩子也沒有這么低聲下氣地求過人,但為了犯錯的女兒,卻不得不這樣。
可這并不能成為她原諒肖晗,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的理由。
世上無辜之人何其多,可犯了錯,總是要付出代價,不能因為來求情的人無辜弱勢而原諒犯錯的人。
就像,她的考試成績回不來了。
小語的腿現在也依舊不能走路,在這件事上,肖晗不是真正的兇手,但是她卻是霍修臣的幫兇。
所以,郁知意卻輕輕搖了搖頭,“抱歉,我不能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
“養不教,父之過。郁小姐,肖晗這樣,都是我沒有把她教好,你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
肖父本就是一個高大的男人,這樣低聲為女兒求情,此刻也顯得卑微了許多。
郁知意沉默了,垂眸不去看兩人。
“郁小姐,看在你和肖晗是同學一場的份上,我可以……我可以想辦法的,想盡一切辦法,讓你的考試成績不作廢……”
勸不動郁知意,肖母已經語無倫次了,連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郁知意搖了搖頭,“不必了。”
肖母愣愣地看著郁知意。
郁知意神色平靜地說,“不必了,就算我和她以前還有些同學的,室友的情分,現在已被消耗得一干二凈,霍修臣的案子,已經在進展之中,如果你們需要,我可以幫她請一個辯護律師!
郁知意說罷,只與肖母點了點頭,而后便錯身離開了。
到底不同于一般的父母,肖晗做下那樣的事情,本身就讓肖父肖母無顏再見郁知意,又怎么能三番兩次去求郁知意放過肖晗。
此后,郁知意也沒有再見過肖父肖母,隨著霍修臣的案子持續進展,作為霍修臣情人的肖晗,自然也牽扯其中。
霍修臣做過的事情,她知道一些,加之被指控竊聽罪,肖晗的審判,也隨著霍修臣的審判下來鋃鐺入獄。
不過,霍修臣是無期徒刑,她是有期徒刑罷了。
*
喬舒燕去看霍修臣的事情,霍紀寒是知道的。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霍紀寒不可能再讓霍修臣有翻身的機會,所以喬舒燕去看了,便也去看了,他也沒讓人攔著,但他并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
霍修臣入獄之后,霍氏卻有許多后續的問題需要處理,不僅霍世澤忙,霍紀寒自己也忙得焦頭爛額的。
直到老宅的傭人打電話告訴霍紀寒,喬舒燕被送進了醫院,他才趕去醫院。
郁知意也跟著霍紀寒一起過去了。
兩人趕到醫院的時候,喬舒燕正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地輸液。
以往郁知意見到喬舒燕的時候,對方都是經過精心裝扮的,看起來儼然的豪門貴婦,雍容華貴。
尤其大多數見面的時候,都不怎么愉快,喬舒燕永遠氣勢凌人,何時有過這樣毫無生氣,臉色煞白的時候。郁知意看著,縱然喬舒燕的所作所為讓人不喜,但也覺得對方可憐。
傭人說:“夫人自從去見過三……三少回來之后,精神狀態就不太好,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里,一天一夜都沒有出來,也不吃東西!
“我們早上去叫夫人的時候,沒有聽到回應,進去了才發現,夫人的房間被摔亂一團,人也坐在地上,臉色非常不好,我們剛剛叫了她兩聲她就暈倒了,這才趕緊送來醫院!
傭人小心翼翼地說著。
她來霍家工作這么久,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心里也很忐忑。
霍紀寒和郁知意對視了一眼,都沉默了。
喬舒燕還沒有醒過來,郁知意嘆了一口氣,說,“見過霍修臣回來之后就這樣了,是不是霍修臣入獄,對她的刺激太大了?”
霍紀寒搖了搖頭,“暫時不知!
而后,他吩咐人留下來好好照顧喬舒燕,便讓趙宇去查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趙宇的動作很快,不到兩個小時便給了霍紀寒回復。
聽完事情的經過之后,郁知意嘆了一口氣。
陰差陽錯再生錯。
霍修臣的諷刺,最后還是成為了壓垮喬舒燕的最后一根稻草。
盡管喬舒燕將霍修臣養大了,但霍修臣還是恨喬舒燕的吧。
郁知意嘆道,“霍修臣兩歲就來了霍家,對父母的事情應該沒有多少印象,不知道沈力究竟是怎么跟霍修臣說的,導致霍修臣這么恨!
霍紀寒眉頭深深皺著,搖了搖頭,“也未必只是沈力的原因,想要查當年的事情,查到的倘若有那么一點偏差,霍修臣對這件事情的態度,都有可能會不一樣,現在,誰也不知道,他知道的版本究竟是什么樣的!
“也是!庇糁庀肓艘幌,點了點頭,“人們在認識一件事情,或者了解一件事情的時候,總是傾向于對自己有利的說法!
霍紀寒點頭,目光依舊放在病床上的喬舒燕的身上。
“可能,他最后說的那些話,才是導致……”郁知意頓了頓,神色稍冷,“誅人莫過于誅心,霍修臣是打定了主意,讓人不太平了吧!
其實,霍修臣有如何能知道,二十多年前的董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董中明到底為什么沒有做最后的爭取,這其中又有多少細節能查到,事情過去了那么久,早已沒有定論了。
霍修臣的那句話,其實只不過是想給喬舒燕最后一擊罷了。
因為他知道,董中明在喬舒燕心里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這么多年來,喬舒燕帶著對董中明的愧疚和對霍家的恨意,將霍修臣帶大,將霍修臣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把對少年時的那份感情都補償在了霍修臣的身上,到頭來卻換得這樣的下場,也實在可憐可悲。
“嗯。”霍紀寒點了點頭。
“那醫院那邊怎么辦?”郁知意問。
霍紀寒說:“請人照顧,沒事了,再帶回霍家老宅!
霍紀寒雖是這么說著,但是看向病床上的喬舒燕,卻眉頭深深皺著。
郁知意走到霍紀寒的跟前,抬手,輕輕揉了揉霍紀寒的眉心。
霍紀寒也不動,只是垂眸看著郁知意,冷峻的臉龐上,兩分迷茫。
“霍紀寒,其實你擔心她的是不是?”
霍紀寒抿了抿唇,依舊沉默不語。
“擔心也沒什么。”郁知意說,“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么?”霍紀寒低聲問。
“嗯。”郁知意輕輕點頭,“你雖然與她惡語相向過,但也從來沒有真的對她怎么樣過,哪怕她做了許多過分的事情,人類的感情本來就很復雜,怎么能這么輕易說得清楚。”
霍紀寒搖頭,他覺得自己的感情并不復雜,畢竟他愛知知,從來都是堅定而清晰的,從來沒有改變過。
郁知意卻懂得霍紀寒心里的那些復雜情緒。
不管喬舒燕當初是為了什么這樣對待霍紀寒,為了報復霍家也好,陰差陽錯也好,也不管她此后的想法會不會變,但這些年,母子之間的關系已然若此,是真的回不去了。
現實不是故事,也不是傳奇,傷害就是傷害,時間也抹不平那些痕跡,喬舒燕固然可憐可悲,但她和霍紀寒的關系,已經無法修補。
霍紀寒做事向來雷厲風行,也只要在對待喬舒燕的事情上,顯出一些迷茫與不能盡善盡美的無力。
“不論怎么樣,我都會永遠和你站起一起。”郁知意仰頭看著霍紀寒。
霍紀寒則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后將目光放在了喬舒燕的身上,而后只唇角彎起一抹明顯的弧度,沒再說什么,帶著郁知意離開了病房。
霍氏以及霍家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
*
雖然發生了許多事情,但這段時間,郁知意仍舊持續在劇組拍攝,沒了肖晗的存在,劇組里的人也都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會說什么,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什么。
時間進入了四月中旬,帝京的天氣轉暖,隨著拍攝漸漸進入后期,劇組里,幾個演員,也陸續殺青了。
比如,寧兮淼。
寧兮淼錄綜藝回來,本來就是為了等另一位和她搭戲的男演員進組再拍后面的戲份的,如今回來之后,拍了差不多一個月,也結束了。
寧兮淼殺青的時間,是晚上的一場戲。
殺青的時間也比較早,加上一連幾個鏡頭不是很多,但都是不可或缺的演員也是這兩天殺青,劇組便順便借著機會來一次大聚餐——準備了夜宵,點了一大桌的燒烤。
對于大多數演員而言,保持身材非常重要,幾個女演員一邊抱怨著劇組點了燒烤這種高熱量食物,但是一邊又吃得歡快。
郁知意也吃得歡快。
酒酣飯飽之后,工作人員也漸漸散去,收拾道具的收拾道具,幾個玩得好的演員也借著時間愜意在片場鬧了起來,郁知意轉頭看了一圈,發現,剛才還坐在自己旁邊喝酒的寧兮淼已經不見了。
她找了一圈,才在幾棵樹隔著的廊檐下找到了寧兮淼的身影。
哦,她又躲在角落里抽煙了。
郁知意看了一會兒,走過去,寧兮淼抬頭看了她一眼,煙就夾在指尖,也并不熄滅,似笑非笑地看著郁知意:“我躲到這兒透透氣都被你發現了?”
郁知意瞥了一眼對方,“醫生不是讓你戒煙么,怎么還在抽著?”
寧兮淼聳了聳肩,“癮上來了,想抽!
郁知意:“……”
寧兮淼看著郁知意的神色,掐滅了手里的煙,手邊還提著兩罐啤酒,拿起來一罐,遞給郁知意,“喝一杯?”
郁知意愣了一下,等下霍紀寒會來接她回去,如果她喝酒,霍紀寒會聞到她身上的酒味。
“不喝?”寧兮淼問。
郁知意走過去,接過。
寧兮淼拿起了另一罐,自顧自打開,喝了一口,舉著啤酒罐對郁知意:“敬你!
郁知意:“敬我?敬我做什么?”
寧兮淼笑了笑,眉目嬌俏:“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郁知意疑惑地看過去。
寧兮淼給了她傲嬌的一眼,又繼續喝了一口啤酒,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她入圈幾年了,合作過的演員,也不少,基本合作的時候表面上看著和和氣氣,但其實私底下夾雜了太多的利益關系,所以,在娛樂圈,真心能說上話的人基本沒有。
當然,她也不會跟郁知意說什么知心話,那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但郁知意卻能給她一種和她呆在一起,會很舒服的感覺。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是這樣,有些人看著慢熱冷淡,但真正交往起來,卻讓人動容而感動。
就像寧兮淼想不明白,郁知意管自己吸煙,比她經紀人還頻繁。
“這里結束之后,有其他工作安排了么?”郁知意問。
“我經紀人給我接了一部偶像劇!
“什么?”
“時光很暖,你也是。”
郁知意有所耳聞,“很符合中凰給你的設定!
寧兮淼嘆了一口氣,“設定有時候也是一道枷鎖啊,我入行五年了,接到的戲,還都是這樣的,我還能有幾年時間演?過個兩三年,觀眾再看我演這樣的戲,會把我噴死!
“既然這樣,當初怎么接受了這個設定?”
“來錢容易唄,還能怎么的!睂庂忭挡辉谝獾卣f。
郁知意一愣,“你倒是誠實。”
“這有什么好否認的,我要是不缺錢,來這里做什么,不過,你猜,男主角是誰!
“我怎么知道!庇糁獠辉谝獾卣f著,而后看了一眼寧兮淼眼里升起的興趣,瞇了瞇眼,“周焱?”
寧兮淼笑了,“這可能是參演這部劇最大的樂趣了!
郁知意:“……周焱到底做錯了什么事情,你這樣不放過他?”
“說這話,不怕你老公吃醋?”
郁知意:“……”
寧兮淼聳聳肩說,“他好玩唄。”
“你啊,悠著點,說周焱好玩,這話,放眼看去,幾個人敢說!
“我也沒做什么啊,就是日常例行的工作安排的聯系和交接而已。”
郁知意:“……”
寧兮淼再次跟她碰了一下啤酒瓶,對郁知意說:“以后在劇組,自己悠著點,別再被人陰了。”
郁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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