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澤深下了飛機之后,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京郊的康療護養院。
蔣玉涵這段時間依舊住在那里。
比起前兩年,今年,她的發病頻率低了很多,雖然人的精神狀態也跟著降低了一些,但檢查過后,身體機能跟以往相比,倒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每天都要花費許多時間來休息。
厲澤深到達療養院時,已經是太陽將近落山之時。
蔣玉涵正在吃飯,見到厲澤深過來,也意外了一下,繼而笑起來,“小洲,你過來了?”
厲澤深走過去,順勢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媽,這段時間還好么?”
蔣玉涵笑了笑,“我的身體也就這樣,還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你,看起來瘦了不少,是不是這段時間太忙了?”
“還好。”厲澤深不欲多言,“您先吃飯吧。”
“既然來了就一起吃,我們母子兩個,也很久沒有好好吃飯了。”
“也好。”
厲澤深說是吃飯,也只是陪著蔣玉涵,動了幾筷子而已,這里的膳食,都是專門搭配的,這是帝京最好的老年護理醫院,飲食都是針對每一個老人的情況,都進行了合理的安排。
蔣玉涵吃飯吃得慢,兒子好不容易來看自己一趟,她雖然氣力不足,但還是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話,記憶也不好了,說著說著,又開始重復起來,五分鐘之前說過的話,都不太記得了。
盡管是這樣,厲澤深卻始終很有耐心地聽著,也不打斷,蔣玉涵問他什么,他都耐心地回答,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話少。
等到蔣玉涵終于吃完了飯,太陽也落山了,西邊的天空,只剩下一片火紅的云霞。
厲澤深這才說,“媽,德國那邊有個醫生,對你的病情有幫助,我跟對方已經聯系好了,讓他下個月來華,給你做治療。”
蔣玉涵愣了一下,并不反對兒子的任何決定,“也好,你怎么安排都行。”
“嗯。”厲澤深點頭。
蔣玉涵知道兒子往外面看了一眼,說,“今天天氣還不錯,剛剛吃過飯,你推我出去走走吧。”
厲澤深站起來,走到蔣玉涵的身后,推著輪椅帶她出去。
六月底的天還不算很熱,太陽落山之后,地面還留著些余溫,倒也還好。
出門不遠之后,便看到另一個護士,也推了另一個老太太出來,蔣玉涵看到了,打了一聲招呼,“老太太今天也出來了啊?”
護士對著蔣玉涵點頭示意。
“今天怎么樣了?”蔣玉涵問的是椅子上的老太太,中風偏癱,說話說不清楚,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但能對蔣玉涵的聲音做出反應。
蔣玉涵笑了笑,道,“那就去走走吧。”而后轉頭看了一眼厲澤深,跟老太太介紹說,“這是我兒子。”
反正厲澤深聽不清楚對方說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蔣玉涵是怎么聽清的,只見兩人交握了一下手,對方咿咿呀呀地說了兩句,而后護士便推著那位老太太走遠了。
蔣玉涵這才跟厲澤深說,“這是前兩個月送來的老太太,無兒無女,只有一個孫女相依為命,她啊,不是帝京這邊的人,不過她孫女在帝京工作,據說前兩個月,中風癱瘓了,還是她孫女送她過來的,不過啊,她孫女工作也忙,有時候十天半個月才有時間來看她,也是一個可憐人啊。”
蔣玉涵在這個護養院里住了這么多年,厲澤深從來沒有聽她提過別人,她情況特殊,發起病來,原本瘦瘦弱弱的一個人會有很強的攻擊性,護養院里的人也不愿意跟她說話,更別說能有什么話說的人。
厲澤深抿了抿唇,只輕輕應了一聲,“嗯。”
蔣玉涵笑了,“那姑娘是真心疼她奶奶,就是太忙了,不過啊,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忙。”
厲澤深說:“媽,以后我多來看您。”
蔣玉涵說:“你有這份心就好了,忙你自己的工作要緊,我這里沒什么。”
*
郁知意回來的第二天,就得去參加畢業典禮,之前一直在劇組忙碌,連學士服都是霍紀寒給她準備的。
畢業典禮是六月三十號上午十點鐘開始的,雖然昨晚依舊鬧得很晚才睡,但第二天早上,郁知意還是在平時的生物鐘時間就醒過來了,這是在劇組拍戲的時候,形成的生物鐘,沒辦法,一時改變不了。
她一動,霍紀寒的一只手臂就攔過來了,人已經醒了,就是閉著眼睛往郁知意身邊鉆,自己不起來,也不讓郁知意起來,聲音含糊不清的:“知知,再睡會。”
郁知意伸手把手機拿過來,拍了拍霍紀寒,“你繼續睡,我不起來,我陪你。”
前段時間太忙,差點把研究生錄取的事情給忘了,剛才醒來,看到了擺在床頭柜上一本沒有看完的書,郁知意才猛然想起,六月底便是查詢錄取情況的時間。
昨天晚上十一點,就已經開通的查詢的通道了,不過她當時沒有時間去查罷了。
這會兒想起這件事,趕緊打開了手機去查了。
動作幅度有點大,霍紀寒也沒法睡了,人沒起來,卻不老實地鬧著郁知意,新冒出來的胡渣刺得人癢癢,郁知意忍不住笑出來,“你不許亂動,我要查研究生錄取結果的!”
霍紀寒發出不滿的哼唧聲,聽到郁知意說這句話,人也清醒了大半,一把拿走了郁知意的手機放在自己這邊的床頭柜上,說,“已經被錄取了。”
郁知意懵了一瞬,眨了眨眼,難得莫名地有一種霍紀寒在開玩笑的錯覺,神色略微不可置信,“就錄取了啊?”
霍紀寒睡意早就被鬧沒了,鄭重地點頭,“嗯。”
郁知意眼里有光芒在閃動,而后猛地抱住霍紀寒問,“真的?”
“真的。”霍紀寒看到郁知意這般興奮的模樣,情緒也被感染了,唇角忍不住勾起,湊過去親了郁知意一下,“第一名成績錄取的,知知真厲害。”
郁知意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若不是霍紀寒拉著她,只怕要高興得滾到床下去,“錄取了!霍紀寒我好高興啊!”
她一向情緒不外露,最開心的時候也只是臉上笑容的弧度大了一些而已,還從來沒有這樣直白的表達過自己的情緒,霍紀寒心里為郁知意感到高興的同時,也有些淡淡的辛酸。
知知去了寧城那么久回來見到自己,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呢,現在考試成績能讓她開心成這樣。
他為郁知意感到開心的同時,也有些嫉妒,但不能表現出來。
“嗯,你本來就很棒,我說過,知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霍紀寒看著郁知意說。
郁知意忍不住地唇角飛揚,“你是不是昨天半夜幫我查的啊?”
霍紀寒點頭。
知意一把抱住對方,“你真好!愛你!”
霍紀寒心里的那點小小的嫉妒,因為這句話徹底消散,看著郁知意高興的樣子,眸光微亮,“所以,知知,我們要好好慶祝一下。”
郁知意:“嗯嗯嗯!嗯?”
*
郁知意的的畢業典禮,差點遲到。
開始前幾分鐘,她才匆匆到了學校,大禮堂里已經坐滿了學生,還好譚曉和莫語一個給她留了座位,一個站在門口等她,免得她找不著位置,見到她過來,也不管跟在旁邊的霍紀寒,就把郁知意拉進了大禮堂,“怎么才來啊,都快開始了,遲到可不是你的風格啊知意?”
郁知意嘴上平平靜靜地說著“路上耽誤了”,私底下卻輕輕咬了咬唇,都怪霍紀寒!
轉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對方此時已經信步進來,進入了后排的學生家屬區。
學生畢業,不少家長都會來參加孩子的畢業典禮以留念。
而她,則是作為丈夫的家屬來參加,恐怕在本科生里,也是僅此一例了。
她剛剛坐下,畢業典禮就已經準備開始了,主持人已經上臺,開始開場白,介紹參加畢業典禮的學校領導之類云云。
郁知意不忘回頭看了一眼,霍紀寒已經坐好了,并對她點頭示意了一下,讓她安心。
郁知意這才發現,和他坐在一起的,竟然還有陸邵珩和白皓宇,看到她轉回頭看了一下,陸邵珩還抬手打了一下招呼,不過很快被霍紀寒一手拍下了,郁知意不由得輕輕笑了一下。
譚曉把她的頭轉回來,說,“別看啦,準備開始了,還非得跟你老公坐在一起才滿意是吧?”
郁知意一哽,輕輕白了一眼譚曉,“說什么呢?”
譚曉笑而不語。
莫語湊過來,揶揄地說,“你就原諒她啦,畢竟她在西北呆了二十多天,跟小霍總可是分開了將近一二月,我看從他們認識開始就沒有分開過這么長時間,小別勝新婚嘛,難免難免,不然你以為從來不遲到的人干嘛遲到?”
譚曉心領神會:“哦。”
郁知意臉一熱,一手在一人的手上打了一下,“你們兩個,夠了啊。”
兩人輕輕哼笑了一聲,神色之中都可見愉悅。
郁知意低聲問莫語,“陸醫生怎么來了?”
“我怎么知道啊。”莫語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他來啊。”接著又心情愉快地笑了,“不過陳阿姨也來了,呃就是陸邵珩他媽媽,嘿嘿,還有我爸媽也來了,喏,就坐在他前面那一排。”
郁知意和譚曉聞言,愣了一下,而后轉回頭去看,果然看到陸邵珩前面一排,坐了兩位中年女士,還有一位中年男士,隱隱還能看出,莫語和兩人臉龐相識的輪廓。
嗯,都是圓臉就是了。
“叔叔阿姨都來帝京了,晚點我們好好招待一下。”譚曉道。
莫語一點也不客氣,“那當然。”
不過,譚曉卻和郁知意對視了一眼,彼此之間,已經心領神會,譚曉說,“小語啊,說起來,你媽媽好像和陸邵珩他媽關系不錯啊,連你的畢業典禮陸夫人都來參加。”
“誰叫我長得討喜人見人愛呢。”莫語毫不謙虛地笑了笑,才說,“其實我媽跟陳阿姨是好朋友啦,這次明著說是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其實我看她主要目的是訪友,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是順路的。”
譚曉、郁知意:“……”
譚曉有點恨鐵不成鋼,如果莫小語把對明星八卦的敏感度放在自己的身上,也不至于笨到這種程度啊,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陸邵珩對她什么意思,偏偏她要跟人稱兄道弟,要不是開陸邵珩玩笑的時候,陸邵珩不讓她來點醒這個傻子,她現在早就恨不得把莫語搖醒了,拜托她不要再迷戀那個還沒有到十八歲少年了好么?再迷戀她也不可能嫁給人家啊天哪!
“笨死你算了。”譚曉撇嘴。
“不要人身攻擊哦。”莫語雙手交叉在前,抵擋住譚曉的語言攻擊。
譚曉:“……”要吐血了。
郁知意拍了拍譚曉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沒事,也許陸醫生享受這種過程。”
譚曉:“……”
莫語轉回頭看了一眼,剛巧對上陸邵珩笑看過來的眼神,她回了一個傲嬌的神色,卻轉身回來看譚曉,低聲道,“曉曉,你男朋友今天怎么穿得要結婚一樣?”
說起這個話題,譚曉滿臉黑線:“他說今天是個重大的日子,他要穿得正式一點,以后好紀念。”
郁知意聞言又轉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白皓宇今天確實穿了一件黑色的禮服,看起來,嗯,有些隆重。
頓了頓,譚曉捂臉:“我要是知道他穿成那樣,絕對不讓他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
郁知意和莫語不禁發出輕笑的聲音。
畢業典禮已經開始了,主持人在臺上宣布了開始之后,便是起立奏國歌、而后是校長講話,院長講話,之后才是正冠,頒獎。
畢業生們分為十人一個小組,上臺領取畢業證書和畢業手札,讓校長撥穗。
這是個重要的環節,必須記錄下來的。
許多學生,在上臺領取畢業證書的以及撥穗的時候,都會讓自己的好朋友或者父母到臺前,拍攝下這一幕。
不過,到了郁知意、譚曉和莫語上臺領取畢業證書和撥穗的時候,底下便全都響起了驚呼了聲音。
因為,除了上臺的人是郁知意這種已經在銀幕上讓全國人民認識的人受人注目之外,臺下負責拍照的人,比臺上的人,更加惹人注目。
試想,三個風格各異,卻同樣身份矜貴,且容貌絕對是現場的人無人能比的英俊男士在臺前為臺上的人拍照的場景,是如何地讓人沸騰。
就連校長都忍不住開起了玩笑,“這一屆的畢業典禮,可真是比任何時候都要熱鬧啊。”
不過,底下的忙著拍照的三位男士,可沒有空理會校長的調侃,這波別樣的秀恩愛操作,直讓下臺了的三個女孩直到坐下了,還讓人矚目。
但三人只想拿著隱形衣把自己蓋住,啊……太丟臉了。
郁知意的想法是,太高調啦!
譚曉的想法是,今天大白穿的衣服真的很土,感覺像個暴發戶一樣,雖然他長得好看。
莫語的想法是,陸邵珩那個智障到底去湊什么熱鬧!
總之不論三位女孩的想法如何,三位男士感到非常心滿意足,重新在座位上坐下之后,都不由自主地低頭去看相機里的相片,對自己的拍攝成果感到非常的滿意。
一波正冠的環節之后,便是優秀畢業生的頒獎典禮,郁知意的成績擺在那里,毫無意外地成為了優秀畢業生,當然,除了她之外,還有另外十九個學生。
毫無意外的,她上臺領獎,御用攝影師霍二少又出現了。
今天的畢業生,大概要酸死了,一場好好的畢業典禮,最后變成了吃檸檬大會。
郁知意既是優秀畢業生,學校本來找了她,希望讓她代表優秀畢業生在畢業典禮上發言,但郁知意自知自己對這種發言,并不擅長,加上那時還在西北拍戲,且也不想太高調,便推辭了,因而,優秀畢業生發言是學院的兩外一位同學。
畢業典禮準時在十二點之前結束。
一切結束之后,兩鬢已經斑白的校長,笑著對大家說,“同學們,今天,你們就正式畢業了,恭喜你們。”
底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校長的語氣,多了一些感慨,“四年前,我站在這個地方,為你們舉行入學典禮,今天,也站在這個地方,目送你們離開母校,四年時間,光陰流轉匆匆,學校教給你們的知識是有限的,而在未來的人生之中,也請你們繼續,不斷地成長,不斷地學習,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底下又是一片熱烈的掌聲,不少學生舉著手機,開始給講話的校長錄像。
每個人,初初進入大學的時候,都以為自己已經度過了十八歲的年齡,于是成長為一名大人,或者,度過了高中那段拼命奮斗的壓抑日子,以為也終于迎來了天性的解放,可以為所欲為,放飛自我,于是,老師在課堂說說的話,越來越讓人嗤之以鼻,也越來越反感師長的說教。
但是,在此畢業之際,當發覺自己準備要離開校園,進入一個更加寬廣的社會時,才漸漸地體會到,學校給予每個人的包容心是多么的寬厚。
寬厚到讓你不斷地去犯錯,也不斷地去成長,也終于在離別之跡,生出戀戀不舍。
郁知意心中忽升起許多感慨。
這大學的四年,她同樣,活得很精彩。
此刻,她的目光也注視著臺上的校長,認真聆聽最后一堂課。
只見臺上與學生們穿著學士服的校長微微一笑,說,“你們是文學院的學生,初初入學的時候,可能大家的心里都有一個疑惑:文學院的學生,將來,到底是要做什么?甚至,選擇這個專業,也未必是你們當初最希望的選擇。四年過去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找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但是今天,如果你對心里的答案仍舊心存懷疑,不妨以著名文學大師賈平凹的話共勉:能好讀書必有讀書的好,譬如能識天地之大,能曉人生之難,有自知之明,有預料之先,不為苦而悲,不受寵而歡,寂寞時不寂寞,孤單時不孤單,所以絕權欲,棄浮華,瀟灑達觀,于囂煩塵世而自尊自重自強自立不卑不畏不俗不諂。”
此話一出底下又是一片熱烈的掌聲。
直到現場漸漸安靜了下來,只聽得校長依舊緩緩地道,“今天,離開這個禮堂之后,也許我們之中大部分人便會再難相見,也將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但是同學們,在你們離開校園之際,我還有一句話要送給大家。”
校長頓了頓,繼續說:“不論你們今后取得了什么樣的成就,走到何等高處,但請同學們以一句話共勉: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愿你們今后,初心不改,永懷文人悲憫行走世間,謝謝。”
話畢,底下是一片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郁知意心中微微動容,今天這場畢業典禮,讓人受益頗深。
畢業典禮之后,大家要出去拍畢業照,但禮堂里的學生們也一邊感嘆平時講話總是很官方的校長,今天的發言竟然如此感性,一時間會場里依然熱鬧不已。
郁知意和譚曉也站起來,準備走出會場。
三人坐的都是比較前面的位置,出去的話,也是后面的學生先出去,然而還沒有走出去,便聽到已經走出去的同學,發出了一聲聲哇哇哇的尖叫聲。
“天哪好浪漫!”
“我要死了!”
“我的天!”
“啊啊啊啊畢業季求婚啊!”
還沒走出去的三人,聽到這一陣陣動靜,不由得對視一眼。
“畢業季求婚?這么老套的套路啊?”
------題外話------
知知終于畢業啦,以后還要走向更遠的地方,站在更高的高度。
想當年畢業的時候,印象最深的,便是院長在畢業典禮上以儒學大師馬一浮先生的《曠怡亭口占》勉勵我們:流轉知何世,江山尚此亭。登臨皆曠士,喪亂有遺經。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長空送鳥印,留幻與人靈。
即便歷經世事浮沉,閱盡人間滄桑,但是,當我們俯身看到草木生發,春風又綠之時,依舊能生出一絲憐憫之情,保持一顆赤子之心,不改初衷。也和每個人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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