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就在大家僵直身子想動又不敢動時,方言志終于開口說話了:
“上課!”
語氣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好似新兵訓(xùn)練兵營里的教官所喊的口號。
口號一發(fā),振聾發(fā)聵,把剛剛還在說話的學(xué)生都震得一抖。
全身熱血好像都被這句話點燃,整個懶散的身子不自覺站得筆直。
陳懿也被方言志這一激情昂揚的一吼所感染,平時穩(wěn)重的一句“起立”,此時也被她喊出了新兵班長的意味。
大家也被影響,臉上笑著,好似要用盡全力般把“老師好”喊出來來回應(yīng)。
“起立!”
“老師好!”
只是兩句簡短的話,此刻卻愣是被四班的學(xué)生喊出了一種沖破天際的熱血上涌。
隔壁上課的三班、五班,甚至更遠處的二班、六班,也被剛勁有力的聲音嚇了一跳。
好幾個正在上課的老師,剛準(zhǔn)備書寫板書,也被這嚇得一抖,全班人不住笑場。
蕩氣回腸的笑聲在各班里也響起,不知道從那個班開始,好像都被這種氛圍所感染。
先是三班、五班,接二連三的二班、六班……一波一波“起立”“老師好”,此起彼伏響徹在各個班級里。
聲音更是一班蓋過一班,一班的聲音更比另一班的聲音大,心照不宣地在聲音里沒有硝煙的“較量”了一場。
四班所有人,包括方言志都被她們的“起立聲”弄得想笑又不敢出聲。
最后,方言志見她們實在憋笑得太辛苦,其實自己也是。
便一本正經(jīng)地道:“想笑就笑吧!”
自己卻第一個沒憋住笑,率先笑了場。
見此,大家也不客氣地笑了起來。
一時之間,四班的教室里歡聲笑語一片,有幾個甚至眼淚都笑出來了。
還有幾個直接捶胸頓足,有的甚至把桌子成鼓,雙手化為錘,然后敲鑼打鼓的聲音,在教室里響起。
方言志瞧見,眉頭一蹙,抬眼看到的卻是她們笑得酣暢開懷的純真臉龐,他愣住了。
她們才是多大的孩子啊,現(xiàn)在這樣笑著多好啊,即便很是激動,甚至做出捶胸頓足,拍桌敲棍的“過分”舉動來,這不正是她們最真實的表達嗎?
不帶任何遮掩,不加任何修飾,最純真,最本真,最樸實的表達。
這樣的她們,不正是孩子們最本初的心嗎?
他出手阻止,不就好比親手掐死這顆還未成形的嫩苗一般。
幼小的種子,最純粹,同時也最脆弱,他要扼殺它們在搖籃嗎?
不說其他的,就拿此時他站在的這個地方,也是不允許他這么做的。
更遑論,于禮、于德、于義?
他怎能因為這與課堂紀(jì)律“不合”,就直接加以否認(rèn)呢?
孟子都說:“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于手,權(quán)也。”
在不同的場合,即便于當(dāng)時的禮法不合,具體情況卻是可以依據(jù)具體情況而具體對待的,這就是所謂的“權(quán)”,即變通。
他釋然一笑,望著那幾個情不自禁那樣做的學(xué)生反應(yīng)過來時面對他那瑟縮害怕的模樣,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該反省一下。
或許,嚴(yán)格要求是可以的,在某些原則問題上,是絕不能動搖的。
但平常這樣,一些小小的犯錯,他是不是該聽聽他們的意見,從而判定該做如何的“懲罰”呢?
那幾個男生本以為他們?nèi)绱恕胺爬诵魏 钡男袨椋F定要受到方言志嚴(yán)厲的呵斥,甚至懲罰。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方言志居然對著他們微微一笑,絲毫沒有要責(zé)怪的意思。
隨后,看著方言志一臉深思的模樣,他們心底頓時又沒了底了,不會是剛剛是沒反應(yīng)過來,此時是正在想什么新的“懲罰”方式吧?
那幾個人霎時沒了剛才的高興,臉上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擔(dān)憂。
他們不怕被罵,或者罵習(xí)慣了,卻害怕方言志會打電話告訴家長,那到時候就糟糕了。
幾人緊張地看著方言志,結(jié)果方言志只是一臉?biāo)祁D悟又似深思的表情,卻沒再看他們一眼。
但是幾個人還是沒放心下來,萬一是等下才發(fā)作呢?
然而,一節(jié)課下去了。
方言志的臉上都是掛著淡淡的笑意,好似笑容在他臉上扎根了,只開出一朵朵溫和的笑意來。
下課鈴一響,于幾人而言,好似在被凌遲時,終于愿意給他們果斷干脆的一刀,心提的緊緊的,瞬間又落了下去。
原因是:
——方言志走了。
走了、走了?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傻眼了。
這幾個人恰巧就是王帆四個。
不過方言志一走,他們頓時松了口氣,手心一摸,發(fā)現(xiàn)全是虛汗。
封殤見到他們這樣,只是淡淡一笑。
“方言志,這么可怕?”封殤臉上揚起一抹怪異的笑,神情有些意味不明。
“當(dāng)然!”四個人異口同聲。
整齊劃一的聲音,惹得封殤不禁眉頭一挑:是嗎?
四人瞧著他那一臉仿佛在說“你們至于嗎”的表情,只能說沒有親身嘗過,那都是難以想象的。
王帆嘆了口氣,語氣幽幽地說道:“就拿我來說吧!”
“我的性格,很桀驁不馴吧?”
封殤眉頭一挑,不置可否。
“當(dāng)然,是在你沒來之前。”
“當(dāng)時剛到四班的時候,也就是上學(xué)期,那時候我們班的班長還是云起。”
“你有聽說過吧?四班的‘老班長’——云起,就是你們這組最前面矮矮的那個。”怕他不認(rèn)識,王帆特意還用手指了一下。畢竟他太懶散,說不定班上的同學(xué)現(xiàn)在都還認(rèn)不全。
封殤沒說話,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好似真的不認(rèn)識一般,點了下頭。
見此,王帆又繼續(xù)說道:“她很好的,當(dāng)時管我們的時候,特別認(rèn)真,特別負(fù)責(zé)。”
“但是我這人啊,向來不服管教,越是想要用大道理來說服我,我越會反著來。”
“當(dāng)時我和她總是在課上吵,雖然每次都是云起說得我啞口無言。”說到這里,王帆忍不住老臉一羞。
封殤聽著,仿佛可以想象出當(dāng)時的場景,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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