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的每一個階段又是毫無關系的。浮士德的一生一直都是被動地接受,“知識悲劇”中接受先人們的思想成果,對愛情、政治、藝術的探索也是接受著靡非斯托的安排與執行。最后在建立人類幸福自由王國中找到了自己的事業,但在事業實現上,浮士德走的還是一條不知出口在何方的理想道路。浮士德的這種盲目喻示著人類在對理想的追求與未來的創造中所能做的也只是在黑暗中不斷摸索。在這樣的探索中人類顯現出來的是對自身的疑慮。太陽出來了一—可惜太耀眼,雙目刺痛,我背轉開臉面。世事本如此:渴望企盼,一旦努力達到了最高境界,實現之門便會豁然洞開。可眼下永恒的光源噴射出大片火焰,驚的人直驚呆。誠然我們會想點燃生的火炬,但包圍我們的是一片火海!多么熾烈的圍繞著我們啊!是苦樂交替的恨?或是愛?真受不了,只好回首塵寰,在清晨的霧幔里藏起身來。浮士德將自己探求的目標比作太陽,描述了自己對理想追求的感受,同樣也代表了人類對目標追尋的必然過程。它表現出人類與真理的距離一—目標是不可及的,生命不可能趨向目標,人生本是在目標引領下的反復與回旋。靡非斯托曾說:“到頭來你是啥,仍舊是啥。不管你頭戴發卷無數的假發,不管你腳蹬厚底盈尺的靴襪,你本來是啥一—將永遠是啥“。人類雖然有著找尋世界真理的至高目標,但真理是何形態、如何達到卻無從知曉。人們能做的僅是像浮士德那樣對任何事物都進行嘗試,乞求在某處遇見真理。
我們不得不承認,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人類不僅受著物質世界的吸引,他本身也是物質世界的一部分。面對無限的真理,人類始終是渺小、卑微的。在對真理的探索過程中,人類會感到孤獨與困惑也是必然的。浮士德是人類精神困境的完美闡釋者與體現者。歌德在作品最后安排浮士德在雙目失明后在想象中實現理想,體驗到滿足感,這正說明歌德清楚人類存在的困境,清楚雙眼完好的浮士德是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的。同時,它也喻示了人類對于自身存在的種種矛盾仍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
面對漫無邊際的探索道路,人們常演生出來的就是悲觀主義和享樂主義,但歌德筆下的浮士德卻抗拒了它們。“生命的狂潮,行為的激浪,我上下沉浮,我來而復往!生生又死死,永恒的海洋,往返地交織,火熱地生長,傍著時光飛轉的紡車,我織造神性生命之裳。”歌德在悲劇的背后同樣隱藏著希望的火光。人類一直希冀以有限抗衡無限,于是產生了痛苦,也激發了創造力,就個體而言,這種反抗是失敗的,就整體而言則仍在繼續。在歌德看來生命是時光織成的,它是無處不在、無所終止的。死只是生的一部分。人類在時間的海洋不斷沉浮,但從沒停下探索的腳步。啟蒙主義者始終對人類的前景懷有樂觀的信念。他們試圖培養人自身的完整及人與環境的和諧。為實現自己的理想,人類不可避免地要經受苦悶與彷徨,但這一過程同時也是人類不斷認識、了解自身的過程,更是讓受挫者從中獲得啟示的過程。浮士德在不斷否定自我的過程中也不斷確立了新的自我,在-次又-次失敗的悲劇中浮士德的生命具有了更高的存在意義。在子夜“一場中,浮士德被憂愁吹瞎了雙眼,但還是感到夜似乎已經很暗很深,可我的心中卻豁亮而又光明“。在這里,浮士德超越了個人的小我,與人類的大我合而為一。浮士德在這樣的欲望升華的過程中,放射出來了無盡的光彩。歌德的浮士德在藝術形象上比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具有更高的價值,哈姆雷特只肯定了人的價值,但對于人生的意義,人的作用只是用懷疑哲學的方式提出存在與不存在'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卻并未加以解決;而浮士德則肯定了人的作用,并明白地說出了“泰初有為”的觀點。浮士德用自己奮斗的一生向世人揭示著人生的目的在于行動.在于做出有益于社會的實踐,通過這些實踐來不斷追求真理,最終領悟到人生的真諦。
宗白華先生曾分析說近代人失去希臘文化中人與宇宙的協和,又失去了基督教對上帝虔誠的信仰,人類精神上獲得了解放.得到了自由,但也就同時失所依傍,仿徨,摸索,苦悶、追求,欲在生活本身的努力中尋得人生的意義與價值,歌德是這時代精神偉大的代表。《浮士德》是人生的全部反映和其他問題的解決。歌德與其替身浮士德一生生活的內容,就是盡量體驗近代人生特殊的精神意義,了解其悲劇而努力,以求解決其問題,指出解決之道。所以有人稱“他的《浮士德》是近代人的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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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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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析浮士德的自強不息精神》
張美云王秀鈴
《浮士德》是歌德傾畢生心血所完成的史詩性的巨著。它取材于16 世紀德國有關江湖術士約翰喬治浮士德的民間傳說。歌德上大學時,就萌生了創作《浮士德》的想法,歷經輾轉,直到1831年,即歌德逝世的前一年,終告完成。《浮士德》的創作歷時六十年之久,其間,世界發生了歷史性巨變,歌德自己的思想也在不斷地變化,這一切,都反映在這部跨時代的巨著之中。對于時代和歌德本人來說,這都是一部具有總結意義的作品。
主人公浮士德是中世紀的一位學者,他為了追求新的生活和事業,與魔鬼梅非斯特定下合約。在魔鬼的幫助下,浮士德經歷了一番對人生意義和宇宙奧秘的探尋過程,最終認識到生命的根本意義和最高目的。
尼采在《查拉圖士特拉如是說》的序言中說“人是應當被超越的...一個單獨的人,在某種情況下可以弘揚整整一千年的人類生存一-這就是一位在不完全、支離破碎的蕓蕓眾生面前充實、豐富、偉大而完全的人。”在歌德心中,浮士德就是這樣的人,他的形象是全人類的代表。浮士德集所有積極與消極的特征于一身,作為人不可避免的陷入迷誤和過失之中。他的追求并非一帆風順,整個探索與追求的過程處處體現了充滿矛盾的精神:既有崇高的理想,又有平庸的欲念。-方面執著塵世、情欲強烈;另一方面又不斷反省,不斷要求從平庸的個人生活中解脫出來,追求更高遠的境界。如浮士德自己所說:“有兩個靈魂住在我的胸中,它們總想相互分道揚,遭:一個懷著一種強烈的情欲,以它的卷須緊緊攀附著現世:另一個卻拼命要脫離塵俗,高飛到崇高的先輩居地。”(1)在前進的道路上,魔鬼一再利用他性格中惡的一面引他墮落,但他卻從不沉酒于此,從不滿足,“我只管渴望,只管實行,然后再希望,就這樣以全副精神,沖出我的生路“。浮士德有平庸的缺點和卑下的欲念,但他的偉大之處在于他始終焦躁不安地追求、獲得、再追求。他身上有一種不斷行動、永不滿足的活力。
浮士德的形象還有更高的哲學涵義。這主要表現在著名的“浮士德難題”以及面對這種困境所表現出來的“浮士德精神“上。歌德以深刻的辯證法意識揭示了浮士德人格中的兩種矛盾沖突的因素,即“肯定”和“善”的因素同“否定”和“惡”的因素之間的復雜關系及其發展歷程,更以樂觀主義的態度表現了浮士德永不滿足,不斷地克服障礙、超越自我,不斷地向最高的存在奮勇前進的可貴精神。“浮士德難題”其實是人類共同的難題,它是每個人在追尋人生的價值和意義時都將無法逃避的“靈”與“肉”,自然欲求和道德靈境,個人幸福與社會責任之間的兩難選擇。這些二元對立給浮士德和所有人都提出了一個有待
解決的內在的嚴重矛盾。但是,不斷追求,自強不息,勇于實踐和自我否定是浮士德的主要性格特征,這使他免遭沉淪的厄運,實現了人生的價值和理想。而“惡”在這里卻從反面發揮--種“反而常將好事做成”的推動性作用。歌德辯證地看待善惡的關系,不是視之為絕對的對立,而是把它看作互相依存、互相轉化的關系,揭示了人類正是同“惡”的斗爭中克服自身的矛盾而不斷取得進步的深刻道理。這在詩劇的開頭時上帝有關善人須努力向上才不會迷失正途的議論,以及詩劇結束時天使們唱出的“凡是自強不息者,到頭我輩均能救”的歌詞中都得到了明確的體現。
《易傳》中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2)雖然我們可以說浮士德自強不息、追求真理,但是這種自強不息、追求真理的“浮士德精神”和我國儒家的“君子以自強不息”有著根本的差異。正如“浮士德精神”高度濃縮了從文藝復興到19世紀初期幾百年間德國乃至歐洲資:產階級探索和奮斗的精神歷程一樣,儒家的自強不息也是民族精神的凝結。
“浮士德精神”的哲學基礎是“浮士德難題”,也就是浮士德自己所說的“兩個靈魂“。浮士德的自強不息是在“兩個靈魂”的矛盾斗爭中展開的,最終以“善”戰勝了“惡”為目的。而儒家的“自強不息”精神的哲;學基礎是“性善論”和生生不息的宇宙觀,在儒家思想中,不存在“浮士德難題”,只有一個靈魂一一向“善”,而“惡”只是不應該存在的對立面,矛盾雙方力量的強弱是無法抗衡的。
“浮士德精神”所蘊涵的文化底蘊與儒家的“自強不息”也完全不同。中國文化重現世,尚事功,學以致用:西方文化重思辨,尚超越,學以致知。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為“協調的現實精神“,其基本特點是以現世性的人倫關系為核心,通過協調性的倫理意識來實現文化和社會的自我肯定,在文化的顯層,幾乎是完全否定對諸如情欲享樂之類人的本能的追求;西方傳統文化精神則是“超越的浪漫精神”,其基本特點是以神人關系為目的,通過超越性的宗教意識來實現文化和社會的自我否定,人可以按照本能去追求,只要最終超越本能,即達到了至高的境界。這也正是“浮士德精神”和儒家的自強不息的又一不同之處。
“自強不息”在中國傳統文化的辭典中,不是單獨發生作用的,它與“厚德載物”的精神密不可分。《周易》講:“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3)天道的剛健進取與地道的柔順退讓相輔相成。既強調開拓進取,又希望有像大地一樣忍辱負重的品格和寬厚博大、吸納百川的胸懷,“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4)同時還強調,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君子既要不斷積善,又必須時刻警惕積惡。但柔弱退守只是手段,剛健.進取才是目的,二者的辯證統一構成傳統社會理想人格塑造的中心要求,構成中華民族精神的基本要素。
注釋:
(1)歌德:《浮士德》.
(2)《周易乾》.
(3)《周易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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