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危險?”林玥問他。
“我查了資料,這個手術在全球做的只有六例。我老師曾經(jīng)就做過一例。”
“最后結果呢?”林玥問他。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六例都失敗了。有五例死在了手術臺上,一例推出手術室十個小時后死在了監(jiān)護室里。”
“那這個手術還有什么值得嘗試的?”林玥笑道。
陳醫(yī)生勸解道:“理論上是可行的。雖然這是一個比較危險的手術方式,但是我們研究過,這個手術時目前最適合你病情的。你不像其他的病例,你還年輕,身體素質比較好,你要對你自己有信心。”
“百分之零的可能性。跟我現(xiàn)在有什么不同。終究都是要死的啊。”林玥自嘲道。
陳醫(yī)生說:“但那總有希望吧。你如果按照你現(xiàn)在這樣拖延下去,遲遲不來醫(yī)院,不到一年你的生命可能就完結了。但如果這個手術成功了,你以后就有大把的時間。”
“那如果不成功呢?以前的那六例都是失敗的,你為什么會認為到了我這,就會成功呢。”
陳醫(yī)生不說話了。但很久之后,他還是開口說道:“總要試試的吧。你還年輕,還有糖糖要照顧,不能那么快就走的。”
沒有人再說話了。他們兩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也許是他們都心知肚明屬于林玥的時間不多了。
幾個月前,只是會感覺到頭疼和乏力。那個時候,她心里還抱有僥幸心理,覺得自己比其他得這個病的人好,只要自己多加注意,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但到現(xiàn)在,只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過去,她只能用吃藥來緩解自己的疼痛。
沒有人是不同的。在生命面前,每一個人走的路都是一樣的,都會走向最后的軌跡,走向死亡。
“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盡早回來吧。我?guī)闳ヒ娢业睦蠋煟逃懸幌率中g方案。”陳醫(yī)生最后說。
林玥到最后也沒有在電話里給陳醫(yī)生一個確切的答復,但她想,陳醫(yī)生大概你那個知道她內(nèi)心在想些什么。不然也不會盡心盡力地為她找每一種可能的方法。
他知道林玥其實不想走。
但不想走,又有什么辦法呢。世界上總有那么多事情不盡如人意。
眼下,擺在自己眼前的都是兩條死胡同。沒有一條路能把自己帶回燦爛的人世間。似乎,無論她選擇走哪一條,對最后的結果都沒什么影響。
花了電話后歐,林玥一個人坐在漆黑的客廳里做了很長時間,她就靜靜地坐在那里,手心里握著手機。想了很長一段時間,腦海里某個顫顫巍巍的想法開始顯現(xiàn)了出來。
試試吧。雖然說,如果不選擇手術的話,還有那么差不多一年的生命。但,其實又有什么區(qū)別呢,終究是要結束的啊。假如說,手術失敗,死在了手術臺上,倒也沒什么遺憾了,畢竟,最壞的結果,她早已經(jīng)接受了。
林玥想著想著,躺在沙發(fā)上,慢慢睡著了。早晨醒來的時候,糖糖已經(jīng)從房間里跑了出來,手里抱著江耀北給她買的那個娃娃,趴在沙發(fā)邊,她的眼前。靜悄悄地看著她。
“媽媽,我餓了。”
林玥輕輕地笑了,摸著糖糖細軟的頭發(fā),親了她一下:“想吃什么?”
“想吃肉肉。”
林玥坐了起來,把她抱上來:“媽媽一會去給你做。”
糖糖乖乖地坐在她的懷里,林玥窩在她的肩頭,問她:“糖糖,想不想回去見一趟陳叔叔?”
糖糖搖了搖頭:“不想。陳叔叔老搶我吃的。”
“那陳叔叔,也給你買了很多吃的啊。”林玥說:“回去跟媽媽見一趟陳叔叔,好嗎?”
“嗯——如果媽媽要去的話,那我也要跟著你去。”
林玥又親了親她的臉頰:“媽媽見陳叔叔有點事,可能有時候就不能好好照顧你了,你要乖乖地,我不在的時候呢,你就先跟著陳叔叔。”
糖糖仰頭看她:“媽媽,你要去干什么呀?”
“媽媽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這件很重要的事情關系到媽媽后半生的命運。如果是這件事做不好,你也不要怪媽媽,因為媽媽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媽媽真的已經(jīng)很努力地在爭取了。
林玥在懷里抱著糖糖,慢慢搖晃著。她不舍地摸著糖糖的眉眼,想借由這動作把自己心里想說的話傳達給她。
林玥開始訂機票,收拾東西,準備行李箱。糖糖很乖,就坐在沙發(fā)上安安靜靜地玩著她的娃娃。只要視線里有媽媽在,她永遠都是乖巧的。
但收拾東西收拾到一半,林玥就停了下來,原因是她不知道自己該帶多少東西。她不知道這一次回去僅僅是一次短期計劃,還是一次沒有任何預兆的永別。
手術失敗了,自己回不來了。那關于現(xiàn)在這個房間里的東西怎么辦?誰會來替她收拾。原本可以剩下一年的時間可以來收尾,整理好關于自己的一切痕跡。但現(xiàn)在呢,假如說,手術失敗了,自己便沒有任何機會來再次回到這個房間收拾了。
一想到這里,林玥的心就難以平靜下來。她看著行李箱的那堆衣服發(fā)呆,更對著坐在沙發(fā)上的糖糖發(fā)呆。而門外的門鈴聲又猛然間使她跳脫出來。
林玥直起腰,去開門。打開門后,看見的,卻是江耀北。當然,不光只有他,他身邊站著的還有另一個陌生的穿著西裝的男人。
林玥還沒問他,他身邊那個陌生男人的身份。江耀北第一句就已經(jīng)提前介紹起來了:“這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他是律師,主修民事糾紛的,比較擅長打離婚官司。”
那個穿西裝打著領帶的陌生男人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姓王。叫我王律師就可以了。”
林玥看了看江耀北,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伸出了手,同王律師握了握手。
坐在客廳沙發(fā)的糖糖聽見門外的響聲,已經(jīng)噔噔噔地跑了出來,抱著媽媽的腿,在門口看著兩人。
她們幾人都站在門口,林玥這才感覺到有點不妥,忙往后退退,將門大開著:“你們進來說吧。”
江耀北和王律師進來了,林玥把站在地上沒有穿鞋子的糖糖抱了起來,又把她重新放回沙發(fā)里,然后起身往廚房走,倒了兩杯水放在他們兩人面前。
客廳沙發(fā)的邊緣還放著打開的行李箱,里面林玥的衣服還零零散散地放著。林玥見江耀北的眼光注視著那里,裝作不經(jīng)意地把行李箱合上了。
王律師是最先開始說話的那個,他從包里拿出來一堆文件,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跟林玥說:“這里是一些材料。你可以先填一下,我聽說,你跟你丈夫之前是不是在本國生活,是吧?方便問一下,他的國籍是哪的?”
林玥只是看他,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氣氛變得有點尷尬,王律師看了一眼在沙發(fā)上坐著玩的糖糖,試探性地問著:“也是我們國家的嗎?”
林玥嘆了一口氣,她說:“不好意思,王律師,我想我們之間可能還有一點誤會。麻煩你先等一會。”
她站起身,看著江耀北,低聲說道:“你能過來一下嗎?我有事情跟你說。”
江耀北似乎也于預示到了她會單獨跟他說話的意圖,站起身跟隨她,朝著里面的房間走。
林玥把他帶到了臥室,門關上之后,她回身,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怎么那么快就把律師帶來了?”
“我并不覺得有多快。”
“可是,你應該要先跟我提前商量一下啊。”
“我昨天就已經(jīng)跟你說了。況且,你丈夫是家暴,你有什么理由不跟他離婚?”江耀北幾乎不能理解林玥的想法,她都已經(jīng)被那個男人這么無情的對待了,為什么現(xiàn)在拖著遲遲不愿意跟他離婚。
林玥又沉默了,許久之后,她說:“總之,這件事你別管了。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你一會讓王律師回去吧。”
江耀北逼問著她:“為什么?!為什么讓王律師回去?”
林玥只是低頭,沒有說話了。
江耀北向前一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問她:“林玥,你老實回答我,你是不是還隱瞞了我什么?”
林玥的眼神躲躲閃閃,江耀北一看就知道,她有事情沒有跟自己說,而且那事情肯定還是跟她為什么不愿離婚的原因有關。
“你到底在隱瞞著我什么?”江耀北又問了她一遍。
林玥用另一只手他的手腕,她終于抬起頭看著他,江耀北看著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有那么一瞬間感到悸動,這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個爭吵中繃緊的場合。但是,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卻是她回國之后第一次明顯地表現(xiàn)出來的對自己的柔軟,這讓江耀北有一點出神。
他聽見她對自己說:“江耀北,我確實有事情沒有跟你說。但是,對不起,我現(xiàn)在還不能跟你說,你以后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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