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說:“在車禍受傷中被送過來躺在里面的一共就四個人,兩個男的,一個短頭發(fā),另一個四十多歲,根本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啊。”
周汐巖還是搖頭:“不可能!她一定在里面!”他扭著身子還是使勁就像往搶救室里面走。
“你不能進去,這樣吧,我把里面幾個車禍受傷的人都拍給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你女朋友。”
醫(yī)生進去了,又很快出來,他手上拿著手機給周汐巖看:“我都給你拍下來了,那幾個受傷的人,你仔細看看有沒有你女朋友吧。”
照片上的人個個滿臉血污,他們的眼睛或者僅僅閉著,或者無神地盯著某處,但總之看不出任何希望。如果不是他們身上插的那些密密麻麻交纏的管子還在提示周汐巖,那是一個還存在真實生命的人。周汐巖根本不愿意相信這些。
那些人之中沒有白櫻。周汐巖只看了一邊就移開眼,他不想再看到那些人滿身血污,痛苦地躺在床上的樣子。
“她不在這,那又在哪呢?”周汐巖喃喃自語道。
“你有沒有去過太平間看過,那里還有兩個女孩子。”
周汐巖幾乎又是猛然間炸起來,他的怒氣使他的太陽穴高高地鼓起來,拳頭一直緊緊地攥著,感覺下一秒就要揮醫(yī)生臉上:“不可能!你們?yōu)槭裁磩硬粍泳妥屛胰ツ抢锶タ矗∷粫诶锩娴模∷豢赡芩赖模 ?br />
醫(yī)生嘆了口氣:“我只是建議你去里面看看。畢竟,你在這邊空等也不是個辦法。”
“我不去,我就坐在這。她不可能死的,她一定是還在路上,她一定還沒來得及送往醫(yī)院。”周汐巖說完便坐在搶救室門口的長凳上。
醫(yī)生和保安看著周汐巖,又相互看了一眼,隨即無奈地搖搖頭,意思大概是隨著他去吧。
周汐巖坐在凳子上,手上拿著白櫻的包,那上面沾滿了血跡和塵土,包的一個帶子還被扯斷了,他緊緊地攥著那個包,就像是不肯松開白櫻的最后一刻希望。
如果今天自己沒有讓她在那邊等著自己就好了。那樣,她就不可能出任何事情。他干嘛要讓她等著自己,干嘛非要為了一場求婚搞砸那么多事情,如果不是因為他讓她在那邊等,他們可能這個時候還在餐廳里吃飯,也可能正在回家的路上,反正總不會是醫(yī)院。
周汐巖很害怕,他接受不了那個最壞的結(jié)果,他也不可能接受。
白櫻不可能死的。今天是他們交往一周年紀念日,她說過,要和自己永遠在一起的,怎么可能就突然間離開自己呢。
她不會這個樣子對待自己的,她一定不會這樣子對自己的。
他們已經(jīng)一起陪伴著度過了那么多個年頭,馬上就要踏上人生的下一個階段,她怎么可以丟下自己呢。
周汐巖完全想象不出來沒有白櫻的自己,要該如何生活下去。他們平時吵一次架,冷戰(zhàn)半天都夠讓周汐巖難受的了。萬一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了,他該怎么辦。他該怎么樣正常生活下去。
所以,她不可能死的。自己也絕對不允許她死。她不會有事的,她絕對不會有事的。
在搶救室門口,幾乎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了那個坐在門口長椅哭泣的奇怪男人。他身穿黑色的正裝,頭發(fā)明顯之前是經(jīng)過仔細打理的,只可惜現(xiàn)在塌了下來,變得狼狽和疲憊。他手上緊緊攥著一個破舊的包,顫抖地流著眼淚,整個人看起來痛苦和絕望。
沒有人敢上去問他什么。但仔細想想也都知道,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重大的變故,才會讓一個男人在眾人面前難以掩飾他的痛苦。
“周汐巖。”那個叫他的聲音周汐巖無比熟悉。
他抬起頭,四處尋找著。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想要見的那個人。
“周汐巖,我在這。”那個聲音又說。
周汐巖站了起來,他在原地焦急打轉(zhuǎn),看著四處,可怎么樣,依舊看不到她。
“我在你后面。”
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了,周汐巖猛地回頭,就看見了那個從喧囂人群中走來的白櫻。準確地說,她并不是走來的,她是坐在輪椅上,后面還有一個護士推著她往前走。
周汐巖看著她,感覺自己的眼淚又要掉下來了。他蹲在輪椅腳下,平行著看她,摸著她的臉,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先生。先生,你不能這樣,她身上還有傷。”護士在后面小聲提醒道,她看著那個男人抱這個女孩的力道,都替她覺得疼痛。
周汐巖又馬上松開了手。他仔細看著她,才發(fā)現(xiàn),她的腿上打了石膏,衣服上也都是血。他便不敢再碰她,只是問她:“你傷在哪了?”
“沒什么的。”白櫻伸手替他擦著臉上的眼淚。
“你衣服的血……你的腿……”
“沒事的,只是骨折了而已,衣服上是別人的血。”
今天所發(fā)生的一切都太過突然了。意外發(fā)生的那一刻,白櫻還在玩手機,等再抬頭的時候,身子就已經(jīng)被疾馳飛過的車輛擦過,猛地甩向遠處。
她也不清楚自己被甩到了幾米遠。桌子上破碎的玻璃杯碎片深深地扎進了她的手臂上,腳上一陣鉆心的疼痛,白櫻疼得頭上冒著冷汗,直起身子去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被壓在桌子下面動彈不得。
而在她的身邊,還躺著另外一個女孩,她的嘴巴大大地張著,肚子上有個很大的傷口,鮮血從里面源源不斷地冒出來。她求助似地回頭看了一眼她,白櫻掙扎著挪動身子便過去按住她的傷口。
等待的那一段時間是最漫長的。白櫻用手堵著傷口,但鮮血還是會流出來,她看著那些鮮艷的血,感覺手底下屬于生命的溫度正不斷地從自己手中溜走,她感到絕望。
有那么一刻,她想到了周汐巖。若是周汐巖在自己身邊就好了。他一定會幫自己的,他一定也會幫助這個女孩子的。白櫻知道,他總有辦法的。
后來,她和那個女孩一起被送往了醫(yī)院。那個女孩因為傷勢過重被緊急送往了搶救室,而白櫻在搶救室是經(jīng)過初步檢查后,決定先被送往骨科,打好石膏,再重新回到病房繼續(xù)觀察。
結(jié)果沒想到,白櫻打好石膏在回來的路上,就看見了心里一直想著的周汐巖。他看起來比自己還要憔悴,臉色蒼白,眼睛通紅,說話聲音也是沙啞的。比起自己,他看起來才是那個受傷更嚴重的人。
白櫻沒說話,驚訝地發(fā)現(xiàn)周汐巖哭了起來。他埋在她的膝蓋處,捧著她的手,肩膀一直在顫顫巍巍地抖著。
她從來沒有見到周汐巖哭過,更沒有想象到,有一天他會哭成這個樣子。
白櫻恍然覺得,或許,她以前認識的那個周汐巖不是完整的周汐巖。完整的周汐巖是在這一年他們在一起這段別扭而敏感的時間里,才慢慢顯露出來的。
她坐在輪椅上,輕輕撫摸著他的頭發(fā)。周汐巖抬頭,把她的手心牢牢地抓在胸口,低聲說道:“你不可以離開我。”
白櫻回答他:“我現(xiàn)在不久在你身邊嗎。”
周汐巖仍舊是抓著她的手,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放開了她的手,從兜里摸著什么,可摸來摸去,卻摸不到任何東西。
白櫻問他:“你找什么呢?”
“我找戒指。”周汐巖沒有找到,他的臉色變得很差:“我本來想今天跟你求婚的,但是沒想到全都搞砸了。”
白櫻看著他身上穿的正裝,精心梳理后卻因為奔波而變得狼狽的頭發(fā),心里涌出來一股酸意:“沒關(guān)系的。我們改天再說也可以。”
“不可以。必須要今天。”周汐巖其實是怕以后再生什么波折,他真的是怕了,在求婚的這個日子,怎么都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擔(dān)憂,都必須要在今天結(jié)束。
只是在這個萬分緊要的時候,周汐巖又找不到戒指。他無奈地原地打轉(zhuǎn),最后看向已經(jīng)走到遠處在暗地里看著他們的護士,問她:“你有繩子嗎?”
護士一臉蒙圈地給他找了一條細細的繩子,周汐巖又重新回到白櫻身邊,他蹲在白櫻腳下,用繩子仔細地在白櫻右手無名指綁了一個圈,說道:“現(xiàn)在沒有戒指,你先將就一下。”
“我還沒說,答不答應(yīng)呢?”白櫻笑著往回收著手指。
周汐巖抬頭看她:“你必須要嫁給我。”
他們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周汐巖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他仿佛篤定了她最后肯定會答應(yīng)自己似的。但其實,事實也是這樣,她答應(yīng)了他。無論哪一次,她最終都會答應(yīng)他的。
兩年之后,白櫻跟周汐巖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也是在這家醫(yī)院里。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是男孩,孩子從手術(shù)室被抱給周汐巖手中時,他連看都沒看一眼,轉(zhuǎn)手就給了旁邊站著的他爸。自己只知道貼在白櫻的床邊,寸步不離地守著。
孩子出生滿一個月的時候,周家的人催促著周汐巖給他起一個小名。周汐巖整天只顧著照顧白櫻,哪有時間去想這些,他讓白櫻取,白櫻說讓他取。結(jié)果,他說了好幾個,幾個人都覺得不好聽。
最后,周汐巖索性取名,周狗蛋。
他的兒子遠沒有他的老婆重要。何必要在一個名字上那么大費功夫。
于是,周汐巖兒子上幼兒園的時候,班里的小朋友便都知道了他有一個響亮的小名,周狗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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