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曾經在羅勒精神病院,且身上還帶著湯志波皮夾的男人吊死在荒山野嶺,這些會是巧合嗎?
當然不可能!
自殺?還是被滅口?
驗尸間里沉默蔓延著,氣氛有些壓抑,又有些興奮。
伊芙沒有說話,轉身快步回到驗尸臺前。
死后的傷口只局限于小腿,骨頭被咬后破裂,還有幾處很小的環形牙印,表明施害者可能是犬類。
“沒有找到臨死前的傷口。”伊芙淡淡地說了句。
除了那個明顯的傷口外,沒有其他的死亡原因。死亡原因就是因為外力擠壓導致頸椎碎裂而窒息。
她皺了皺眉,“簡單地說就是吊死的。”
晏云影也走了過去,看著骸骨,嘆了口氣說:“都快十一點了,先去吃點東西再繼續吧。”
查到死者身份,他們三人都沒有先回去休息的打算。敵人即將到來,而他們卻一點證據都沒有,這讓他們怎么睡得著!
秦晉輝也點頭附和,“餐廳應該都關門了,我點幾個外賣。”
伊芙沒有說話,沉默算是同意了。
他們忙到現在晚飯都沒吃,誰的身體都不是鐵打的,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繼續下去。
在等待外賣的時候,伊芙和秦晉輝合力把尸體抬起放到加熱過的TES溶液里浸泡著。
做好這些,三人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臟污,外賣也送到了。
簡單快速地解決了一頓晚餐加宵夜,三人回到驗尸間繼續奮戰。
盡管有些部分還沒有充分地再度成為水合物,但伊芙還是可以把大部分椎骨上腐敗的肌肉去掉,只留下幾塊頑固的骨頭繼續浸泡,然后把其他幾塊剛弄好的頸椎和胸椎以及兩塊她從顱底拆下來的頸椎放在一個托盤里。
在顯微鏡下,她先看第一節頸椎骨,然后一個個往下看,直到第六節頸椎才發現了一些異常之處。
她把放大的圖像投影到大屏幕上,“你們看,這傷口是不是很熟悉。”
晏云影和秦晉輝看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和海島上的那具尸體的傷口是一模一樣的。
同樣的一塊頸椎骨上、同樣的環拱上、同樣在通向頭蓋骨通道的橫切面上,左邊,有一條鉸鏈狀的裂縫。
伊芙調節了焦點的燈光。
毫無疑問,一條頭發絲般的裂縫從左橫突上一直蔓延到小孔的內側。
“這和海島上的死者上的傷痕一模一樣,”秦晉輝說道,“傷口的鉸鏈形狀以及沒有愈合的跡象表明這個裂痕也是肌體完好時形成的,傷害就發生在死亡之時!”
晏云影握著拳頭,“這么說來,他們都是被同一人殺害的,到底是七宗罪的人做的還是萊克斯家族的人做的?”
伊芙沒有回答,她在想的是,這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頸椎第六節,在脖子的底部,離吊繩有一定的距離,盡管死者的頭顱已經脫落了,可繩結還在,嵌在第三和第四節頸椎骨之間。
難道是因為受害者從樹上往下跳時突然擰了脖子?
如果他是從樹上跳下來的,那他又是怎么上去的呢?爬上去的?
她閉上眼,想象著尸體掛在樹上的情景。
繩結是在脖子后面的,而不是側面。這和單邊破裂的頸椎并不一致。
如果他真的是吊死的,那海島上的那名死者也有可能是吊死的。
自殺?
可是他的尸體為什么會被埋在那里?
伊芙想不通這兩個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有一點很清楚,這兩人都是同一種死法。
接下來她又查看了一下其他骸骨,和海島上的尸體一樣,沒有什么別的發現。
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兩點了,伊芙站直身子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說道:“今天就先到這里吧,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再繼續。”
晏云影早就已經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拉著秦晉輝讓他送她回家。
伊芙回到家就先沖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蔣煦瀚坐在她的床上等著她。
看看時間,都已經三點了。
“你一直沒睡?”伊芙走過去,坐在他旁邊。
蔣煦瀚很自然地拿過她手上的毛巾,替她輕柔地擦著濕頭發,“老師的事我都聽說了。”
伊芙抿抿唇,一點被監視的不悅感都沒有,反而是覺得心頭暖暖的。
她靠在他身上,“明天萊克斯家族的人就要來了,喬恩家族的人很可能也會來,老師陷入昏迷,我很可能馬上就要被誣陷成是傷害老師的人了,蔣煦瀚,你會替我擔著的吧?”
突如其來的示弱讓蔣煦瀚有些驚訝,這丫頭還是第一次主動向他尋求幫助,這讓他感到很高興。
他揉揉她的頭發,說:“嗯,你放心,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有我替你撐著,你想做什么盡管去做,那些阻礙就交給我處理好了。”
伊芙坐直身子,看著他笑了笑,“那你先替我吹頭發。”
“好。”
蔣煦瀚橫抱起她回到浴室,把她放到洗手臺上,拿出吹風機熟練地替她吹著頭發。
“今天發現的尸體和海島上的那具尸體有著一樣的傷痕。”伊芙雙手抓著他身側的衣服,“而且那個人還曾經在羅勒的精神病院工作過。”
“你覺得他們的死和七宗罪有關?”
“也許和萊克斯家族有關。那個人身上有湯志波的皮夾,劉警官送來的那具殘缺不全的尸骨就是來自湯志波的古董店,他們三人應該都是認識的。”
湯志波不可能是羅勒的人,他賣出那具骸骨就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從而引導她查到羅勒身上去。
怎么看,湯志波都應該是萊克斯家族的人。
可是湯志波是同舟人,這么說來,萊克斯家族的人在很久以前就在羅勒的附近安插了眼線。
“尸體有什么線索嗎?”蔣煦瀚又問。
伊芙描述了一下頸椎左橫突上的那條鉸鏈狀裂紋,“除了這些,別的還沒發現,要等到骸骨都清理干凈了才能繼續。”
想到海島上的那具尸體還沒做面部復原,伊芙有些頭疼了。
她靠在蔣煦瀚身上,撅了噘嘴,“我想小辰了。”
事務所缺人手,很缺很缺啊!
蔣煦瀚輕聲笑出聲來,關掉吹風機,將她抱起來往出走,“她自己都一個頭兩個大了,哪有功夫理你。”
伊芙挑了挑眉,“蔣叔知道了?”
前一陣子,兩人好不容易和好如初,韓瑜楓也決定要去拜訪蔣蘊和葉皊,蔣煦辰卻又突然退縮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后孕激素的影響,蔣煦辰一點以前的干脆勁都沒有了,就這么拖著拖著,蔣蘊和葉皊就出游了。
蔣煦瀚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也坐下,捏了捏眉心,“她那肚子都已經開始顯懷了哪里還能瞞得住,而且還吐的那么厲害,劉管家發現就通知我爸媽了。”
伊芙:“……”
好吧,自己上報和被人揭發,這后果分分鐘差十條街那么遠,以蔣蘊的性子,她已經能想象得到蔣煦辰得被罵的多慘,更不用說韓瑜楓了。
換做是她遭遇這樣的事,伊萊恩估計能馬上飛回來,拿著刀去找蔣煦瀚拼命。
剛想著,蔣煦瀚就說道:“我爸媽估計已經在回來的途中了,那丫頭現在一步都不敢離開韓瑜楓,就怕老爸突然出現揍死那小子。”
“……”果然。
雖然有些同情蔣煦辰,但她更同情韓瑜楓。
“不說她了,”蔣煦瀚話鋒一轉,“那些傷口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傷口不符合上吊造成的傷害,尤其是繩結在腦后而不是在側面的情況下。”伊芙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而且,海島上的那具骸骨在同樣的位置上有一條一模一樣的裂紋。我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創傷模式,現在在同一天就遇到了兩例。”
“想不到就先放下,繼續檢查下去也許就會有結果了。”
就在這時伊芙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晏云影。
她接起來就聽到對方的有些興奮的聲音,“我們的人找到于鑫洋的住址了,就在同舟市與燕城交界的一個小鎮。劉警官去了一趟,從他的房東那里打探到了一些信息。于鑫洋在那里住了兩年了,但自從上個月初開始就沒有再見到他。過了交租的日子于鑫洋都沒有出現,他就將于鑫洋的東西打包好,打算把房子重新租出去。”
“那些東西呢?”
“劉警官把東西都帶回來了,明天我會再過去親自看看,你也一起來嗎?”
“好。”
就這樣,第二天一早,伊芙和晏云影就出發了,同行的還有秦晉輝和劉警官。
兩個多小時后,車子開到了一條死胡同里。
進入鎮子后伊芙就觀察過了,這個小鎮還算繁華,人口眾多。
于鑫洋的住處是棟老舊的小樓,前部狹窄,內部幽深,側面有游廊式的上下樓梯,典型的殖民時期建筑物。
一行四人下了車,走上人行道。
沒一會兒,四人走進那棟小樓,看到了更多的細節。里面墻皮脫落,木質的樓梯扶手有些腐朽了,但整體看來還是挺牢固的,身處其中有種穿越了的感覺。
劉警官走在前面,一邊上樓一邊給房東打電話,讓他過來開門。
在等待的時間里,伊芙開始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于鑫洋會選擇這么一個老房子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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