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熙從賀天那里得知賀緒帶著季思意從江城回京城了，趁著空兒趕回家一趟，一進門就看到守坐在電視機前的賀老面容冷沉的盯著屏幕上正在對峙的兩幫人馬。
他無聲的站到了一旁，與站在一邊的人對視了一眼，然后直挺著身看屏幕上的國際女子跆拳道賽季，上面是賀熙并不熟悉的畫面。
在賀熙看來，這外邊流傳進來的跆拳道并不如何，所以平常時對這些東西也并不接觸。
見老爺子看得很入迷，賀熙并沒有出聲，杵在身側陪著看。
賀老兩手放在前面交叉著舒放，并沒有去看身邊的賀熙。
賀熙聽著屏幕里的那面具女子說話，只覺得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聽過。
鏡頭另一邊的季思意從野澤惠的身上收回目光，與單子悅說，“這個野澤惠有些本事，如果不意外的話，我應該能拿下她。”
應該？
第一次聽到季思意這么不確定的回答，單子悅有些愣住了。
手機這會兒突然響起，是文哲。
“是文哲找我，你等一會兒一定要注意這個女人，”單子悅匆匆丟下這句接起電話就朝著觀眾臺方向走去。
季思意微抿著唇，看向武臺。
并不是她沒有把握，而是……這個女人處處透著詭異，如果真的有人和她一樣，現場下曝光，對誰都不好。
季思意的記憶力超群，是鮮少有人知道的。
來自身體的詭異力量，也更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很多時候她壓制著，游走在外，也是為了將自己身上的力量化解掉。
這么多年了，不僅沒有化解，反而愈長愈無法控制了。
季思意閉了閉眼，很多時候，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
比賽臺上。
一身跆拳道服的季思意對著面前的野澤惠一揖，有種武者風范。
當大屏幕上顯示雙方的名字時，站在賀老身側的賀熙愣住了，張了張唇，神情怪異的看了看賀老。
想說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或許只是同名同姓罷了。
未必是他想的那樣，賀熙收起跳動的心跳，心平氣和的陪著老爺子看這一場對決。
在賀熙看來，女人之間的對決，太過柔弱，沒有什么看頭，也不知道早些年殺伐果斷的賀老怎么突然就看起了這些東西。
野澤惠也沖季思意作了一個揖，回禮的瞬間就是比賽時間的開始，腳下似生了風，橫掃了出去，動作凌然如刀刃飛疾。
季思意站在原地沒馬上動，等那腿風帶起風速掃上來時，才倏然動了。
對方直面掃她的面門，在快狠準的這一點上，野澤惠也確實是做到了，可跆拳道的踢擊法，讓季思意覺得有些過于束縛了。
曲腿頂膝蓋骨，季思意一擊打在野澤惠正面的攻擊，兩腿撞擊，相對而言，季思意的回擊更漂亮！
一致得到了觀眾的歡呼，評委那邊也傳來滿意的聲音。
野澤惠被季思意干脆利落的曲膝一擊重重擊得后退，飛踢的那只腿部，麻得幾乎找不到知覺，野澤惠后退的那一瞬猛地抬頭，眼睛里有震驚。
季思意這一擊的力度實在是太強了，如果不是收得快，野澤惠都懷疑自己的腿會不會被她擊碎。
野澤惠的反應讓季思意不知該放心還是失落，因為野澤惠并沒有她想像中的那種特殊力量，是個正常人，只不過野澤惠的爆發力比常人更加優勝罷了。
正常人，這個詞對季思意來說是奢侈的。
野澤惠不敢大意，對季思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赴盡全力。
以腿為中心軸，上來就給季思意一個橫踢腿，季思意正前反旋一踢，兩腿交擊，隨之漸進有之，腿法極狠，快！
攻擊速度隨著她們本身的激發，不斷的加速。
這或許是他們看了這么久的比賽以來，最快速的攻擊，也是最激烈的一場吧。
全場安靜如寂。
季思意在摸清了這個女人的本事后，最后一擊，兩腿擊在她的身上，用對方做人肉墻，飛檐走壁之勢連擊下來，一個凌空后翻，利落的著地，一手半撐在臺面上迅速起身。
野澤惠跌在臺面上，半天起不來。
受到連擊的她，比分已經下去了。
季思意的分數遙遙領先，因為這漂亮的利落連擊，現場又是一陣的安靜。
野澤惠咬牙，撐起身，喘著粗氣盯住季思意，“你……”
“最后一擊，速戰速決吧，”季思意兩手放在腰帶上，往后退一步，步子往前一跨，放出一個標準的姿勢。
野澤惠看著季思意，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發怵。
最后一擊。
一咬牙，野澤惠眼眶發紅，猛地起身飛沖向季思意。
季思意一氣呵成的橫腿掃出去，長腿一出，瞬間就將野澤惠踢飛了出去，從比賽臺的位置往外滑行了老長，在臺邊沿停下來，身子一翻，就要朝臺下栽下去。
野澤惠忍著全身的劇痛抓住了擂臺的邊緣，臉色蒼白的回頭死盯著立在中央的季思意。
季思意平靜的與其對視。
季思意贏了！
還是贏得那樣的輕松，贏得漂亮！
全場沸騰！
以她為豪！
看著歡呼的觀眾席，季思意眼神里有復雜。
也不是第一次站在臺上，只是少年時期的自己并沒有站在國際武臺上，沒有感受到這種跨越的自豪感。
今天這一出，似乎有些不一樣。
“思意！你贏了！”
單子悅第一個沖上來拉著她的手下臺，站到地面，教練和選手們都圍了上來，對她說著恭喜的話，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不一樣的味道。
季思意抿著唇，站在人群的中心。
賀家這邊。
賀老滿意的點了點頭，往沙發后面一靠，這時才看賀熙，“回來了。”
“爺爺，”賀熙趕緊上前一步。
年老的賀老拿犀利的視線在賀熙的身上掃過，語氣嚴肅，“怎么隊里沒事了。”
“剛好有個假，就回來看看，”賀熙暗暗抹冷汗，“爺爺，您的身體怎么樣了？上次去做的檢查都怎么說的？”
“有醫療隊的人把關，不用你們操心。怎么一個兩個都往家里跑，都不用做事了。”賀老已經有些不滿了。
賀熙這是碰到槍口上了，趕緊解釋，“知道三哥帶三嫂回京城了，特地回來。”
“哦，這事你一直都很清楚。”
賀熙：“……”他是不是被大哥賣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大哥讓我回家一趟，就是那么一說……”賀熙臉不紅心不跳的嫁禍回去，“爺爺，我就是大哥派回來把關的。”
賀老看他們耍皮就煩，抬抬手一擺，“好好做你們的事，不結婚跑回家做什么，給我老頭子添堵。”
賀熙：“……”
孫輩們不敢回家是有原因的。
就是長輩們也沒敢往家里跑勤了，否則被老爺子一口噴，都找不著東南西北了。
“爺爺，您好好休養身體，我先回隊里了。”
賀熙連坐都沒坐就直接跑了。
賀老目光一抬，對身邊的人說：“讓阿緒回家一趟。”
真是。
該回來的不回，不該回的都往他面前湊。
身邊的人答應一聲就去打電話了。
賀緒此時正驅著車往比賽場地去，他一直有看直播，季思意在比賽臺上的表現都看得清清楚楚。
季思意換好了衣服，和文哲還有單子悅他們告辭后就從側面的通道走出來，看到站在車前的賀緒，季思意腳步微頓。
“今天表現得很好。”
賀緒走上去，將拿出來的圍巾往她脖子上套，外面的風有些大，吹得季思意的短發飛揚，露出面具的邊緣。
季思意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頭，自己在臺上已經很控制了。
正要說話的賀緒突然接到了家里的電話，聽到老爺子說讓他回家一趟，峻眉一揚，“我知道了，我晚點再回去。”
“是家里有事嗎，我可以自己過去，不用……”
“到別墅那邊，”賀緒收了手機就帶著季思意朝著別墅區的方向去了。
*
別墅。
賀母昨天晚上和家里的大嫂住在這里，早上也約好了要一起出門。
李玫歡那事，賀母心里邊正尷尬著呢，所以今天也約了李玫歡出來問清楚事情的前后。
“大嫂，賀天明年就三十三了吧，”出門前，賀母突然想起賀緒那天的話，忍不住問了句大嫂。
賀大夫人聞言，臉瞬間就變了，“這個小子皮癢了，給他介紹的那些名媛，全部給我……”說到此，賀大夫人連死的心都有了，“別提了，上次讓他相的那個被嚇跑了。一身匪氣，誰家姑娘會看得上，就讓他打一輩子光棍算了！”
賀大夫人這是氣狠了。
賀母又是一嘆，“你說現在的孩子都怎么了？不結婚以后老了可怎么辦。”
“能怎么辦，送敬老院去，”賀大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緩了下，又問起賀緒，“阿緒有二十七了吧。”
賀母算了算，點頭，心里邊那個愁啊。
“還有二哥家的，你看看都三十了，連個女朋友也沒見帶回家，好歹阿緒是混外面的，比他們還不好找女朋友，結果連個緋聞也沒有。好不容易和玫歡有個小緋聞愣是被他弄得干干凈凈，真是讓人愁。現在又和玫歡鬧得這么尷尬，我這做媽的都沒臉見她了。”
賀母越說越覺得氣憤。
賀大夫人也跟著愁，不光是兒子，就是女兒也是那德性，愣是不嫁人。
龍家那位更是硬撐著，可沒把賀母操碎了心，賀大夫人看著賀母，想同情也同情不來，因為她兒子比賀緒還要虛長幾歲，連個女人都沒見帶回家來。
兩人正哀聲嘆氣的準備出門時，就聽到外面傳來汽車聲。
對視一眼，同時走到了門外。
看到賀緒打開了車門，領著個短發的女生下車，兩人的動作自然又親密，看得賀大夫人瞪眼，扭頭看賀母。
見賀母也是一副驚愣的表情，賀大夫人就知道她也是不知道的。
“阿緒。”
賀母再次看到這畫面，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打電話給這個臭小子，這小子說回家解釋，結果人都沒見一個，現在卻跑在這來了，可算是給她捉著了。
賀緒抬頭一瞄，看到正準備出門的兩人，并沒有意外。
“媽，大伯母。”
賀緒牽緊了季思意的手，上前來。
賀母和賀大夫人直勾勾的盯著兩人纏在一起的手，眼珠子都要跳出來了。
賀大夫人一臉復雜的看向賀母，這就是你說的不好找女朋友？
季思意乍一看到兩位長輩，有些局促。
“這是咱媽，這是大伯母。媽，大伯母，這是季思意！”
賀緒再一次鄭重的將季思意介紹給家里人。
賀大夫人眨眨眼，然后就笑了，“是阿緒的女朋友啊，長得可真漂亮！剛到京城吧，快里面坐吧，阿緒，快把人帶進屋去，站在這里干什么。”
賀母這也才反應過來，也笑著道：“上次在宴會上的事，阿姨不了解情況，你也不要往心里去，阿姨在這里向你道歉。”
賀母可不想兒媳婦沒進門就鬧得不愉快，再怎么喜歡李玫歡，想她做自己的兒媳婦，但兒子喜歡的是這個，她這個做媽的哪里不識趣！
再弄出什么事來，兒子學賀天一個樣，那她可就比大嫂慘了。
季思意愣了好會兒才回神，“沒關系，是我的原因……”
如果不是她有顧慮，也不會鬧出這樣的事。
那天她也有些強勢了，希望不要落得個不好印象。
“看看這孩子還靦腆上了，阿緒這個人是家里邊最沒趣的，沒想到會碰上你這么好的姑娘！”賀大夫人瞪了沒有動作的賀緒，然后親自將季思意引進門，也不提出門的事了。
賀母也示意了下兒子，幾人這才進了屋。
賀緒給季思意倒了溫水，這才道：“累了吧，下午就好好在這里休息。”
看賀緒這溫柔一面，賀母和賀大夫人對視著，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詫。
這是他們的阿緒？
季思意搖頭又點頭，“我不累，學長你有什么事忙就去吧。”
“下午我在家里。”
賀緒將后面的時間都空了出來，陪著季思意。
季思意還想說什么，瞥見兩位賀夫人正瞅著自己，很不好意思的咳嗽了聲，提醒賀緒家里還有人在。
賀緒收起撫她頭發的動作，對賀母和賀大夫人道：“媽，大伯母，你們這是要出門？”
“不出門，不出門！”賀大夫人扯了扯賀母的衣角，笑著擺手。
賀緒點頭，沒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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