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快三點的時候，盧辛語終于和父親回到了家。
開門的時候，父親還高興地給盧辛語說他今天跑了近九百塊錢，他一定要抓住正月里人流多的時候多掙些錢，好讓家里的日子好過一些。
盧辛語覺得喉頭有些哽咽，連“辛苦了”三個字都無法宣之于口。
進了門，一股煙熏的味道傳來，盧辛語神色一變，“著火了嗎？”
走在前面的盧建華淡定得多，嘆了口氣道：“你媽嘛，今天下午給祖先們供飯的時候，插在牌位前的香燭繎到一半突然倒了，她們幾個在家里看電視愣是沒察覺，等發現的時候牌位都燒掉一半了，幸虧沒釀成火災。”
盧辛語連忙打開放冰箱的那間房間的燈，一看，掛在墻上的牌位，正中間的“天地君親師”幾個字已經燒了大半，整個紅色的牌位上還有一道道黑色煙熏的痕跡，頂上的墻壁和天花板也有黑色的痕跡，可以想象之前的火勢。
她松了口氣，好歹沒把房子燒著，人也沒事。
“行了，趕緊洗漱睡吧，明天和你媽一塊兒去趟你大姨家。”盧建華說道。
盧辛語點頭，不再說什么，趕緊洗漱去了。
她外婆跟著打工的舅舅一起去了外省，初二的風俗是回娘家，外婆不在，母親沒法回娘家，便決定去大姨家。
母親是老幺，和大姨關系一直很好，以前讀初中的時候母親還借住在大姨家。大姨比母親大了快二十歲，兩人相處不像姐妹更像母女，正應了長姐如母那句話。
她盧辛語的這個名字都還是大姨給起的呢！媽媽和大姨的關系可見一斑。
夜已經很深了，盧辛語想到明天要早起，趕緊泡了個腳就上了床。
妹妹盧語潔有輕微潔癖，不愛挨著人睡覺，所以她一個人占了小床。
盧辛語和姐姐盧辛雯睡另外一鋪床，姐姐身上全是暖意，盧辛語迅速朝她的方向貼去。
盧辛雯感覺到涼意嘀咕了一聲，卻沒有推開她，而是在半夢半醒間伸手幫她塞了塞被子，然后又睡了過去。
貼著姐姐盧辛雯，盧辛語只覺得身上漸漸地恢復了溫度，盡管這一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她卻已經來不及細想，沾著枕頭就睡了。
翌日，日上三竿盧辛語才醒了過來。
剛下樓就看到母親她們在收拾東西。
“趕緊洗漱吃東西，一會兒你爸來接咱們去你大姨家。”丁懷秀立即叮囑道。
“哦！”盧辛語連忙抓緊時間收拾去了。
吃東西的時候，盧辛語忍不住提及昨天火燒牌位的事情。
丁懷秀看到被燒了一半的牌位也不禁心有余悸，“說不準是咱們家大過年的吵架，祖先看不過去了吧。”
她有些迷信，昨天雖然沒出什么大事，但牌位被燒了，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吉利的事兒。
盧辛語不敢接茬，恨自己怎么提了這話題，忙生硬地轉移：“奶奶呢？”
“早上起來吃了點兒東西就出去了，說是上你二奶奶家要黃粑。你姑媽喜歡吃黃粑，她一會兒要回娘家，你奶奶估計就是為你姑媽回來準備的。”
“哦。”盧辛語扁了扁嘴，好吧，她忘了姑媽也要回娘家這事兒了。
“媽，小姑要回來，咱們這么走好不好？”盧語潔在旁邊問。
畢竟以前都是等到小姑回來后打了招呼再走的，今年丁懷秀直接草草地吃了早餐就喊大家出發，這怎么看都有些不對勁。
“有什么不好的，各回各家。”丁懷秀面無表情的回道。
以前她還能做一下面子功夫，可這次婆婆真的傷到了她的心，想到過年那晚上發生的事情她就窩火。她臉面都沒了，何必照顧婆婆的臉面。
“再說我們走了，姑父沒準還松口氣呢，不用打發我們幾個壓歲錢了。”盧辛雯也冷冷淡淡地講了這么一句。
每年姑父打發她們壓歲錢的時候都是一臉肉痛的表情，沒辦法，她們家孩子多啊。
關鍵是，姑父每人打發二十，自家爸媽給潘淘、潘慧卻是每人五十，其實她們家還虧了，但鐵公雞的姑父明顯就只想進不愿出。
自從上了大學之后，盧辛雯就沒再接過姑父給的壓歲包，她覺得看到姑父那表情，心塞胃疼，還不如不要。
一家人收拾完畢，接下來就等盧建華開車過來。
等車的間隙里，丁懷秀掃了眼被煙熏黑的墻壁，看著幾姐妹說道：“對了，現在分家的事情反正都說定了，我們家要去城里買商品房也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你們也知道，我和你爸現在手里都沒錢，就是語潔這學期的學費都還要現掙。”
幾姐妹點了點頭，等待母親的后文。
“我琢磨了一下，這老房子既然已經是我們家的了，如今這墻壁都花了黑了，正好又被燒了，畢竟是開門做生意的，還是做飲食的，總不能臟兮兮的，環境衛生要搞好才會有人來吃對不對？所以我想把墻壁重新粉刷一下，你們看怎么樣？”
丁懷秀就是這樣，會把盧辛語幾姐妹當大人看，有什么事情也愛與她們商量。
盧辛雯一聽，擰起了眉頭，“這老房子，重新粉刷會花很多錢吧？”
盧辛雯是一點都不想呆在這老房子里面，尤其是想到大家明明有機會去城里的，卻被奶奶親手扼殺了，不由得心生怨氣。
盧辛語也很擔心錢的事，畢竟這是一筆不小的投入。
只有盧語潔在那兒拍手稱好，她早巴不得家里刷墻了，這臟兮兮的她都快住不下去了。
只是誰不希望住得干凈呢？盧辛語想到父親昨晚跑車跑到那么晚，心疼的是父母。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投入是必須的，回頭我和你爸說說看。”丁懷秀還是傾向于刷墻。
“但是媽，咱們去城里買房不現實，那去城里做生意呢？正好你和爸還可以看顧語潔和語皓讀書呢？語皓這一天天腦袋里凈想著玩，現在又正是青春期叛逆的時候，要是管不好，以后……”盧辛雯欲言又止。
他們幾個從小就是留守兒童，還好沒長歪，弟弟現在太皮了，總不讓人省心，就像今天，又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也不知道寒假作業做了沒！如果條件允許，她還是希望爸爸媽媽多關注對弟弟的教育。
“這個事情……”丁懷秀沉吟片刻，也在猶豫。
盧語皓的確不像幾個女兒那么省心，他們回來這兩年都被請了好幾回家長了，見著盧語皓的老師都自覺沒臉。
“對了媽，姑媽家門面不就正好在一中旁邊嗎？我們讀書那會兒吃粉條，真的不挑剔，味道稍微好點兒就能接受，就租姑媽家門面賣牛肉粉那家，味道比咱們家差遠了，但生意可好了，真的！”盧辛語連忙說道。
一提到一中，那肯定是在讀的盧語潔更有發言權啊。
她扁了扁嘴，說道：“他家現在越來越難吃了，但是沒辦法，學校食堂的更難吃，聽我們班走讀的同學說，每天早上排隊的人可多了，擠都擠不過來。”
盧辛雯心思最為活絡，“媽，別人敢租門面開店，你們手藝比別人好為什么不敢？要不你讓爸爸去問問姑媽，她那門面多少錢一年，要是可以，就在旁邊租一家。”
“能不能租姑媽家的？”盧語潔很天真，“她家就在校門口第一家，黃金地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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