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盧辛語與成瀚約在了圖書館見面。
按理說第一次約會,兩人可以選擇一些帶有游樂性質的地方,哪怕去濱海棧道徒步看起來都比圖書館浪漫得多。
但兩人默契地選擇了圖書館,馬上就是期末,對他們而言,只要有對方陪著,其實去哪兒都一樣,既然如此,還不如沉下心來復習。
更何況盧辛語接下來還要繼續去奶茶店打工,所以這復習時光就顯得尤為珍貴。
一起吃早餐、去圖書館、找座位、復習……
一早上轉眼就過去了,一切仿佛與他們還是朋友的時候沒什么兩樣,但又有什么不同了。
相同的是成瀚依舊會及時地幫她把水杯里的熱水裝滿,依舊會坐在她對面,在看書累了之后會看著她發一下呆。
不同的是,他眸光里的愛意終于不用刻意壓抑,以前的并肩進出也變成了牽手同行,他甚至可以在兩人上樓梯的時候趁她不備偷香,然后揉揉她的小腦袋,把炸毛的她安撫下去。
從前他不敢想的事情,今日全部變成了現實。
即便只是一起來圖書館,什么都不做只是學習,他心里都充滿了甜蜜,因為有她在的地方,連空氣都是甜的。
盧辛語正在整理筆記,抬頭就看到他目不轉睛地瞧著自己,正傻傻地笑著,頓時拉下了臉,小聲道:“看我干嘛,看書。”
“看你好看。”
盧辛語白了他一眼,“快看書。”
“哦。”成瀚這才低下了頭,將視線放到了書上。
盧辛語見狀,也低下頭繼續看書,但耳根卻泛起了可疑的粉紅色,同時唇角也忍不住微微上翹起來。
成瀚忍不住又瞥了她一眼,見她唇角含笑,也跟著勾起唇角,這才靜下心來好好看書。
時間一晃而逝,轉眼就到了飯點。
兩人把書擺整齊,留在了桌上占位置,然后一起下樓準備去食堂吃飯,只是沒想到卻在樓道里遇到了從五樓下來的齊湘雅。
齊湘雅首先看到的是個高腿長的成瀚,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喊了他的名字,但緊接著她就發現成瀚的手搭在了一個女生的肩頭,那女生的背影非常熟悉!
正好這時候成瀚他們走到了樓梯轉拐處,這一轉身就讓齊湘雅看了個分明,那女生竟然是盧辛語!
聽到她的喊聲,盧辛語比成瀚反應更快地抬眸看去,然后就看到了樓梯上的齊湘雅。
雖然是假期,但圖書館人還是很多,此時大家都在往樓下走,齊湘雅停下來擋住了大家的路,已經有人不滿。
盧辛語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反手抓住了成瀚的手,把他的手拿了下來,十指相扣,隨后一言不發地拉著成瀚繼續往下走去,仿佛根本沒有齊湘雅這個人一般。
齊湘雅將盧辛語的動作盡收眼底,看到兩人相扣的手以及成瀚低頭望向盧辛語那寵溺的眼神,她整個人如遭雷擊、面無血色,被身旁經過的人撞了都沒反應。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抬步下樓,甚至因為人多,還上手扒開前面的人。
“神經病啊!”
有人不滿地喊道,但她已經無暇去反駁,只能飛快地下樓,剛出樓梯口就看到成瀚他們刷卡走出圖書館的身影。
她急忙追了上去,最后在圖書館大門的臺階上追到了兩人。
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張開雙臂就攔在了兩人面前,一臉無處安放的震驚和惶然,張嘴就問:“你們倆怎么會在一起!什么時候的事情!”
聽她這么問,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她是正牌女友在質問劈腿男友。
因為她的舉動,已經有不少同學停下腳步往他們的方向看來。
盧辛語面色一沉,剛準備開口,成瀚已經將她護住,然后目光沉冷地看向齊湘雅。
“這位同學,我認識你嗎?”
齊湘雅身體一震,“成瀚,你……”
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答話。
成瀚竟然說不認識她!可是,她認識成瀚也是因為盧辛語的關系,如果沒了盧辛語,她又以什么樣的身份來質問呢?
這一刻她陡然明白成瀚話里的意思,隨后臉色變得青白交錯、分外精彩。
成瀚沒有再理她,而是牽著盧辛語,繞過齊湘雅走開了。
事實上,他并不想這么輕易地放過齊湘雅,尤其是在她這么不知趣地撞上來的情況下。
但成瀚知道,做人留一線,他的小魚丸和她畢竟是室友,萬一事情鬧大了,到時候齊湘雅起什么歹念就不好了。
而且齊湘雅這種心高氣傲的人,只要忽視她,就足夠令她難受的了。
因為出了這個插曲,盧辛語吃飯都沒什么胃口。
她原本想找個契機將自己和成瀚的關系“暴露”在齊湘雅面前,誰知道還沒想好就這么在圖書館撞見了,最要命的是齊湘雅竟然還敢攔住他們!
想到這里,她看向成瀚的眸光里就帶了埋怨,順便把成瀚剛夾到她碗里的瘦肉給夾了回去。
“怎么不吃了?”成瀚問。
“氣飽了。”盧辛語小聲嘀咕。
“真生氣了?”成瀚低頭看她。
“哼,到處都是桃花債!”盧辛語鼓了鼓腮幫,眼神卻看向了不遠處一直怨憤地盯著她和成瀚的齊湘雅。
成瀚見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盧辛語一巴掌拍在了他手上,順便瞪了他一眼。
她下手有些重,成瀚手背都被拍紅了,但他卻毫不在意,繼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然后說道:“等著,我去把債給解決了。”
說著還不等盧辛語反應過來,他就站起身來,直接抬步朝齊湘雅坐的那張餐桌走去。
食堂人多,人聲嘈雜,兩張餐桌間隔了幾桌人,所以盧辛語完全聽不見成瀚坐下后和齊湘雅說了什么,她只能看到齊湘雅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恐懼,隨即神色逐漸變得死灰,整個人像只斗敗的公雞,再沒有任何囂張的氣焰。
等成瀚起身離開后,她坐在原地,眼里的怨憤已經消散殆盡,甚至沒有絲毫光彩,像是遭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擊一般。
盧辛語好奇不已,成瀚到底和齊湘雅說了什么啊!
“你和她說什么了?”她忍不住問。
成瀚卻接過了她手里的餐盤,“沒說什么,就是讓她以后別刁難你。”
盧辛語皺眉,站起身來的時候忍不住往齊湘雅那桌看去,還沒看清就被成瀚單手拽住往食堂另一個出口走去。
在出口邊放下餐盤的時候,盧辛語還在琢磨成瀚到底做了什么,然后她就發現成瀚在將餐盤里剩余的骨頭殘渣往垃圾桶里倒的時候,只拿了一雙筷子。
她腦海里陡然回想起剛才自己站起身掃到的那一幕,當時齊湘雅的餐盤前明顯有個黑色細條狀的東西,現在想來,就是筷子!
可齊湘雅的筷子明顯捏在她手里的,最重要的是,要是正常的筷子,是不可能那么短的!
這就是說——
“你威脅她了?”盧辛語陡然扭頭看向成瀚。
成瀚正好放下餐盤,聽到她那么問,臉上頓時露出無奈的神色,然后牽著她出了食堂,一本正經地回道:“我就是警告一下她,別動歪心思。”
在他看來,的確就是警告一下,才折斷了一只筷子而已,按道理他是想揍人的,居然欺負到他家小魚丸的頭上了。
見盧辛語擰眉,他停了下來,眸光沉靜地望著她,語調卻格外溫柔,“你和她一個寢室,我不震懾住她,萬一她又再次傷害你怎么辦?再說,也正好讓她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樣的,否則總是拿她那膚淺的喜歡來說事,搞得你們好像都是欠她的一樣。”
不得不說,成瀚這招特別狠,盧辛語幾乎能夠想象齊湘雅見到成瀚眼底殺意時的心理變化了。
成瀚這不僅僅是警告,更是毫不留情地摧毀了齊湘雅對他所有的印象和喜歡,這遠比拒絕要狠多了。
正如盧辛語預料,齊湘雅此時坐在餐桌前,整個人都還在情不自禁地發抖。
剛才那眼眸猩紅、冰冷又殘忍的成瀚,她從來沒有見過。
她腦海里甚至還在回響著成瀚冷酷無情、滿是警告的話語。
“我和小魚丸在一起,你應該并不意外才對,畢竟你早就發現了不是嗎?說實話,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家小魚丸可能還沒那么快發現她喜歡我的事實。看在你分功勞的份上,我不會對你做什么,但我這個人沒什么在意的,就她一個,你們寢室發生了什么事,恐怕你比我更清楚,以前的就算了,但如果以后再發生這種事——”
成瀚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折掉了筷子。
看著桌上那兩截斷掉的筷子,想起成瀚的那番話,齊湘雅不寒而栗。
最重要的是,他還說:“看,你根本不了解我,說喜歡,不覺得太可笑了?”
那一剎那,他的話就像是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臉上。
那一刻她在懼怕,她在發抖,甚至她現在都還在抖。
是的,她才發現她根本不了解成瀚,他笑起來的模樣,哪里有半分溫和,簡直就是個十足的惡魔!
那樣不屑的眸光、那樣邪戾的笑容,讓她在這大夏天里都出了一身冷汗,甚至腿腳發軟,一時半會兒不敢離開這人聲鼎沸的食堂。
過了許久,她才稍微恢復了些力量,卻不敢再去圖書館,而是腳步虛軟地回了寢室。
同樣的,因為齊湘雅的插曲,盧辛語也暫時沒回圖書館。
中午的太陽很暖,回去也是趴著午休,她干脆和成瀚來到了校園里的湖心涼亭,談心。
事實上,她本來準備將這場談心放到晚上她打工回來之后的,畢竟她不想讓第一天約會就在談分開的事情,當然也有擔心打擾學習的考慮。
但現在,齊湘雅這么一鬧,她也沒有什么心情看書了。
此時接近一點,陽光正盛,映照得一池湖水碧波粼粼。
盧辛語趴在護欄上,目光追隨著湖里穿梭于翠綠荷葉下的紅色錦鯉而去。
“其實你還是想出國的吧?”寂靜的中午時光里,她慢悠悠地拋出了這么一句。
成瀚身體一僵,“小魚丸,我……”
“你是想出國的對吧?”
盧辛語堵住了他的話,執著問道。
她的語氣里甚至帶了點兒埋怨,只是這埋怨又沾染了了然于心后的悲傷。
見她如此,成瀚上前一步急切地蹲在了她身前,伸手試圖將她的臉側過來。
“我不會出國的,實在不行我就不辦簽證了!”他急忙說道。
盧辛語被他強迫著偏頭,眼眶微紅,倔強著不肯看他,也不肯落淚。
她昨天還在試圖勸說他出國,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和昨天一樣,條陳利弊、苦心勸慰,但她終究是自私的,沒得到的時候尚且不覺得,可當兩人已經在一起之后,她難以想象他不在身邊的日子,尤其是在多年的習慣已經讓兩人變得密不可分的情況下。
成瀚是誰?他一眼就看出了盧辛語的不舍,立即聲明道:“我不會離開你的!”
盧辛語被他的語氣所震撼,終于偏頭朝他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那張臉上堅定的神色。
可他越是這樣堅決,越是對比出了她的自私。
終于,她的眼淚掉了下來。
模糊的視線里,她定定地看著他,然后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不,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的,這只是一個機會而已,我們未來會有更多的機會,我們——”
“不可以。”這次,換盧辛語堅定地打斷了他的話。
她抬眸看向他,然后說道:“我昨天看了交換生項目的申請資格,需要有雅思或托福的成績,而且要求都很高。我知道你們商務學院都盡可能的要求學生多過級考證,但其實重心還是更偏向于國內的專八考試,而你卻已經考了托福。成瀚,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自己。你或許沒有深入地去思考過出國的事情,但你不能否認你在為出國做準備,哪怕你不是刻意準備,但至少機會來的時候,你不至于因為沒有資格而抓不住。所以歸根結底,對于出國,你曾經是動過心的。”
成瀚怔在原地,捧住她的臉的手也變得僵硬。
他不得不承認,盧辛語的分析是對的,他沒有刻意地去籌備過出國的事情,但也正如她所說,他以前也沒想過要錯失這樣的機會,不然他也不會準備好交換生的申請材料。
說到底,他還是渴望出國的。
她的眸光太過透亮,他似是愧疚地低下了頭。
兩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從昨晚看到交換生申請資格的時候,盧辛語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她從來沒有關注過交換生這個項目,是因為她的人生規劃里根本就沒有出國這個選項,同樣的道理,成瀚一切都符合條件,只在于他從一開始,其實就已經在為這件事而努力。
所以在看到申請資格需要雅思或者托福成績的那一刻,她有一種被欺騙的憤怒,也有一種被拋棄的悲傷。
人就是這樣復雜的生物。
在不知道他想出國的時候,她雖然傷心,但還依然愿意鼓勵他、勸他;一旦得知他是真想去的時候,她卻開始埋怨他,開始介懷,甚至懷疑他的真心。
所以當他剛才堅定地說不去的時候,她才會那么震撼,以至于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卑劣和自私。
“不,你應該去的。”她再次說道,“是我太自私了,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小魚丸,我不去了,是我不想離開你!和你沒有關系。”
“怎么會沒有關系呢?如果因為我而耽誤了你,我會恨自己一輩子的!”盧辛語也激動了起來,她抓住了成瀚捧著自己臉頰的手,目光定定地看著他,“你忘了你模仿動畫片里的鸚鵡說話逗我開心了?還有方言,你一聽就知道別人是哪個地方的人!你有很高的語言天賦,你很厲害,不應該就這樣被埋沒。”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在英語這一項上,盧辛語考試能夠拿比較高的卷面分,但一旦涉及到聽、說兩項,她就不行了。
與之相反,成瀚的語言天賦很明顯,任何語言只要他聽過一遍,都可以模仿得惟妙惟肖。
摒除私心后,盧辛語必須承認,這對成瀚是個非常好的機會。
“我看了,參加這個項目,如果順利的話,你最后能夠拿到雙學位。剛才是我情緒太激動了,我……我舍不得你。”盧辛語說著,鼻頭一酸,伸手主動抱住了蹲在她身前的成瀚。
“小魚丸……”
他的肩頭很寬,讓她很安心,她吸了吸鼻子,打斷了他的嘆息,“雖然舍不得,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出國,因為我不想當你的絆腳石。答應我,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成瀚還想要再說什么,盧辛語卻伸手將他抱得更緊,“答應我好嗎?”
成瀚不由得望向遠處,那里有紅色的蜻蜓從打苞的荷花尖兒上飛過,然后落在碧綠的荷葉上。微風吹過,吹皺一池湖水,恰如他此刻的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他嘆息了一聲,終究是應了一聲好。
許多年后,他依然能記起這個午后的場景,他心愛的女孩兒哭得淚眼朦朧,卻依舊為了他的前途選擇了讓步。
他永遠記得那個擁抱給予的溫度,這是支撐著他熬過國外無數個單調孤寂的夜晚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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