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陣風呼嘯而過，緊接著，一雙發著紅光的顯然非人的眼睛浮在空中，漸而才出現了整個身體的輪廓。
柳惜靈微微瞇著眼注視著他，就像在猜測黑霧的后面是否有其他東西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柳小葉立馬擋在了柳惜靈的身前護著她，他在紅狐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些提心吊膽了。
“你們好，有何貴干？”紅狐漠不關心地望著兩人的背后，眼神空虛而漠然。
這時，柳惜靈終于看清了他的臉。她開始變得有些忐忑，但很快就鎮定下來。
“你是星辰嗎？”柳惜靈果決地問道。
“我說不是，你們也不一定會信吧。”紅狐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臉上還是一副冷酷的模樣。
柳惜靈苦笑了一下，她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心里就已經感到十分的熟悉而親切，可是一想到紅狐的身份又不免有些懊惱傷心。
“這個地下還有別的人嗎？”柳惜靈追問，她一定要問出關于星辰的信息，“我是來找星辰的，不是來找紅狐的。”
“這里沒有你要找的人。”紅狐隨意而散漫地說。
“可是，你認識我。”
紅狐終于把視線轉到兩人的身上，他歪著頭看向被柳小葉擋在身后的少女。
“當然，我當然認識你。”紅狐的耐心似乎已經完全消耗盡了，他伸手輕輕一指，柳小葉便像小石子似的被彈到一邊。他的雙眼通紅，目光灼灼地渴切般地盯著柳惜靈，陰腔怪調地說道：“因為，你就是我要找的祭品啊。”
柳惜靈聽到了他的話后，感覺身體像被針突然刺了一下，下意識地扭動了下身體。
“你別想傷害她。”柳小葉從地上爬起來，眼睛里也散發著異樣的光芒。他用衣服抹了抹手，因為剛才倒地的時候，他的手上沾上了某股溫熱粘稠的液體。
“你能怎么樣？”紅狐頗有興趣地看著他。
柳小葉慢悠悠地從柳惜靈的身后移動著，地上劃過了一道黑色的印痕，他擋在少女身前用身體護著她。
柳惜靈這時才注意到柳小葉的右臂已經受了重傷，在暗沉的空間里，那右臂的衣袖儼然染成了黑色。
“只要再來一下。”紅狐說著慢慢地伸出手指。
柳惜靈沒有片刻的猶豫，雙手抱住柳小葉，反而用自己的身子護著他。
紅狐的眉頭皺了一下，動作明顯地遲疑起來。
“我可是祭品，你不能殺我！”柳惜靈鼓起勇氣扭頭對紅狐喊道。
柳小葉大口粗喘著氣，他愣愣地垂著手臂，默默感受著柳惜靈明顯加快的心跳。
這是他們彼此心臟靠的最近的一次，近到了其中一顆心臟的躍動能直接觸碰到另一顆心臟的程度。
“你別死。”柳惜靈顫著音對柳小葉小聲說。
柳小葉的嘴唇翕動，半天卻沒有回話。
柳惜靈緊緊地抱了他一下，柳小葉聽到了心臟敲擊著耳膜發出的沉悶而有力的聲響。
“我下來可不是準備送死的。”
柳惜靈松開柳小葉，轉身眼神堅定地看著已經有些惱怒的紅狐，然后把右手的銀色匕首橫在他們的中間。
匕首在黑暗中散發著詭異的銀色光芒，柳小葉悵然若失地看著它，越發覺得刺眼。
“你覺得這種東西能傷害我？”紅狐鄙夷地歪著頭輕笑著。
柳惜靈幾乎是惡狠狠地盯著他，決心早已勝過了內心的恐懼，她在紅狐疑惑的目光注視下拿出了自己的靈力人偶。
“能傷害到我就足夠了。”柳惜靈漠視著他的目光，用匕首抵在靈力人偶的身上，“匕首很鋒利。”
紅狐注意到少女的手掌中正淌著某種流動的液體，霎時間一切不言而喻。
柳小葉想，那傷口大概是剛才取走匕首時劃傷的。液滴溫和柔順地爬到匕首刀尖，也發出和匕首一樣銀色的光芒，然后無聲地墜落在地上。
柳小葉注意到紅狐的腳步往前輕輕地挪了挪，他堅信自己沒有看錯。
“我們現在能好好談一談了嗎？”柳惜靈謹慎地問道。
柳小葉小心地挪動腳步，慢慢靠近著柳惜靈。
“說吧。”紅狐焦躁地說。
“有一個人……要見你。”柳惜靈努力地穩定情緒后，仍然用匕首橫在人偶的身上。
柳小葉觀察到紅狐幾乎敷衍地瞥了柳惜靈一眼，然后望向他們身后的某處。
“在哪？”紅狐隨口問道。
柳小葉發現他的視線聚焦在某處，眼睛閃著灼灼紅光，明顯是在盯著什么，猛然間，他覺得毛骨悚然。
不好，必須趁現在！
“小靈！”
柳小葉喊道，然后迅速回身張開另一只未受傷的手臂護住柳惜靈。然而，手臂的作用并不大。
紅狐冷傲地看著被利爪穿透身體的柳小葉，厭惡而掃興地甩了甩衣袖，像是急于甩開骯臟的垃圾似的。
柳惜靈戰戰兢兢地提著人偶，匕首早已從手掌中滑落，無聲地遁入了兩人融成的血泊中。
她抵著柳小葉的背，大概是冷汗淋漓，兩人的衣服都已濕透。
終于，她跪了下來。漠然地瞅了一眼紅狐后，她再次回身抱住柳小葉，她的一只手緊握著人偶，另一只手死死地掐住那妖靈的爪子。
這只爪子冰冷毫無溫度，是一只死靈的手，但是卻完全貫穿了柳小葉的身體。
“你別死……”柳惜靈對柳小葉乞求道。
柳惜靈拼命地掐住死靈的手，直至自己的手指關節發白，終于將死靈的手掐斷。
“你怎么又哭了？”柳小葉無力地抽了抽嘴角，連抬起手為少女擦拭眼淚都做不到，只能用語言提醒她，“快跑吧。”
紅狐在一旁饒有趣味地觀看著柳惜靈的反應，直到柳小葉的目光移向了他。
“反正，我遲早要死。”柳小葉毫不畏懼地盯著他，那眼神里既沒有不屑也沒有尊重，只是一段坦然接受命運的凝視罷了。
之后，柳惜靈安靜地跪在柳小葉的身邊，緊緊地擁抱著他，腦袋埋在他的胸口上，肩膀不住地顫抖著。
紅狐又在柳惜靈的背后伸出手指，之前因為匕首對靈力人偶的威脅，他才不敢輕舉妄動。對他來說，既然有了靈力人偶，那么柳惜靈本身的存在就不那么重要了。
“跑！”柳小葉用最后的力氣躍起身體，擋住了紅狐的視線，幾乎是同一瞬間，眼角尚掛著淚痕的柳惜靈也猛然躍起。她一掌推開死靈，縱身飛奔向走廊，地上留下了幾個深紅的印記。
這突然的變故的確讓紅狐措手不及，他嫌惡將柳小葉踢飛到一旁，空中飛濺起暗紅色的液滴。
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柳小葉徹底失去了意識。
雖然柳惜靈已經從紅狐眼前的走廊消失，但紅狐并不著急，他低身拾起匕首隨手甩到柳小葉的身體上后，才漫步悠閑地從后面趕上來。
柳惜靈站在緊閉的門前，用力捶打著門，在門上留下了道道淺紅色的痕跡，而左手中的人偶也早洇上了紅色，她的雙手早已麻木。
紅狐慢悠悠地從她身后趕上來，柳惜靈甚至能聽見他故意弄出的腳步聲，淡定從容與漠然絕望形成了截然相反的處境。
“至少，不能留下什么。”
柳惜靈暗下決心，雙手緊握著人偶，然后又慢慢地把右手移到了人偶的頭部。
紅狐出現了，站立在她的對面走廊入口，狂妄而輕蔑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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