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方宅回到青鈺住處的路上，柳惜靈有些心不在焉，她對剛才發生過的事情和接下來即將會發生的事情，都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沉郁。
過去和短期可預見的未來，它們一齊臃腫地擠在了柳惜靈的眼前。
秋日的艷陽，極其刺眼，簡直晃得人兩眼發昏。街道上安靜異常，微風帶著某種奇異的熱量，像是在慢慢地鞭笞著身體。
她抬頭看了看四周的街道，似乎這座小鎮，此前自己從沒有來過。
她又回頭望了眼高大顯目的方宅，心中一陣悸動，勉強壓抑住情緒后，才轉身離去。
青鈺下來開門的時候，柳惜靈瞧見了正乖順地躺在她懷里的黑貓。看樣子，青鈺這邊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情況。
“事情辦完了？”青鈺側身讓她進來，言簡意賅地問。
“嗯。”柳惜靈站在門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接著說出了讓青鈺措手不及的話，“青鈺姐姐，我想……我該走了。”
青鈺保持著側身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安靜地看著她。
“我……”柳惜靈不自覺地撇開了目光，她并不想解釋什么，因為僅僅是一個字，就差點使她的情緒再次失控。
青鈺蹲下身子，把掐著黑貓的雙手松開了，黑貓如釋重負，立刻逃竄而去。
柳惜靈看到黑貓狼狽離開的樣子，還是禁不住微微一笑。
“先進來再說吧。”青鈺仰起頭，終于注意到了柳惜靈眼中閃爍的淚光，她因此也大致猜想出了可能發生的最壞情況。
柳惜靈猶豫地立在門口，青鈺只好站起身，輕輕地把她擁過來，然后關上了門。
“小狐貍，暫時回不來了吧？”青鈺溫柔地撫摸著柳惜靈的頭，輕聲地問道。
柳惜靈低著頭揉了揉鼻子，“嗯”了一聲。
“這樣啊，那你們的確是時候回去了。”青鈺說，“等你們回去的時候，再見吧。”
柳惜靈急切地點點頭，她已經不想再談論有關柳小葉的話題了，否則……
“靈界，小狐貍應該還存在于那里。”青鈺平靜地說道。
柳惜靈的心中忽然泛起一陣波瀾，全身禁不住抖了一下，她顧不得擦拭眼眶里的淚水就抬起頭問道：“柳小葉還活著嗎？”
“靈界本來就如同生死的邊界，只要你們的部分存在還在那里，就不會輕易的消失。”
“那現在送我回去吧，我已經沒有什么能夠幫你們的忙了。”柳惜靈殷切地看著她，似乎急于驗證青鈺的話中真假。
“當然。”青鈺領著她坐到沙發上，眼睛卻望向另外一處，“不過在此之前，希望你能告訴我今天事情的經過。”
柳惜靈坐下后也好奇地往那邊看了看，可是除了窗外空寂的街道再沒有任何發現。
“說吧。”青鈺輕聲說。
柳惜靈回過神來，發現青鈺正嚴肅地盯著自己。她輕咽了一口唾沫，緩緩而認真地陳述起今天發生的事情。這期間，她雖然時有停頓，但青鈺并不催促。
“這么一來……支離破碎的線索終于可以聯系起來了。”青鈺寬慰地自言自語著。
柳惜靈忍不住打斷了她的思緒，在一旁試探性地問道：“可是這些信息對于你們來說已經無足輕重了吧。”
“怎么會呢。”青鈺微笑看著她。
“等我回到我的世界以后，這個世界的存在就會被顛覆。”柳惜靈理所當然地說。
青鈺搖搖頭，充滿信心地看著她：“不會的，這個世界對你來說也是存在過的，只要存在過，就不會有徹底顛覆一說。”
“你們還會記得這里發生的事情嗎？”
“會，但很可能會以夢的形式存在吧。”青鈺用手指點了點額頭，“藏在我們的潛意識中。”
“那樣子沒用吧。”柳惜靈納悶地皺著眉。
“或許吧。但正如我說所的，存在過的東西不會被徹底顛覆。”青鈺歉意地笑了笑，“抱歉，說這些話有些繞圈了吧。如果是這樣，你盡可以理解為我這么做是為了滿足個人的好奇心。”
柳惜靈點點頭，在心中按照她后面的話來理解了。
兩人的談話到此為止，青鈺拿了一些果食給柳惜靈后，便準備上樓去了。
柳惜靈拒絕了青鈺上樓的邀請，她主動要求留在客廳里看電視。
青鈺本來有些擔心，但是在看到少**翳的臉上因娛樂節目而再次綻放出笑容時，她稍稍安心下來。
“如果覺得無聊了，你可以上來找我。”青鈺上樓前回頭補充道。
柳惜靈笑著應了一聲，又專心致志地看向了電視。青鈺看到此景不再說什么，直接上樓去了。
柳惜靈則盯著電視屏幕，緩緩地吐了口氣。接下來的這幾分鐘里，她完全記不起自己看過了什么節目。她仍然感到緊張不安，只是不想讓青鈺察覺出來而已。
終于等到了青岑回家的時候，柳惜靈才如釋重負。她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等待著青岑的搭話。
青岑注意到她沒有看向自己，以為對方對自己毫不在意，便背著書包直接往樓上走去。
這個舉動不禁讓柳惜靈有些許的失落，她關掉電視，又上樓去找青鈺。
柳惜靈的敲門聲小心而謹慎，青鈺一下就聽了出來。
“小靈嗎？進來吧。”
青鈺盤著腿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書，期待地看向柳惜靈。
“青岑回來了。”柳惜靈有些失落地說。
“嗯。”青鈺沒有發覺柳惜靈的小情緒，她很自然地看了看鐘表，“是時候做飯了。”
青鈺做好標記后合上了書，從床上下來，準備下樓。
“我什么時候能回去？”柳惜靈截住她，突然問道。
青鈺這次聽到了柳惜靈聲調中的變化，先高后低，似乎充滿了擔憂。
“明天。”青鈺輕輕地抓著她的胳膊，俯下身子承諾道。
柳惜靈這才稍稍安心下來，笑著說道：“要我幫忙嗎？”
“好吧。”青鈺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
結果，這一頓晚飯的確是三人一起做的。明明只有三個人，卻做了四個人的分量。
在吃晚飯的時候，青岑緘口不語，似乎知道了什么。盡管青鈺和柳惜靈都沒有向他透露什么，但是他仍很敏銳地覺察到了異樣的氣氛。
收拾碗筷的時候，趁青鈺離開的空當，青岑冷不丁地對在一旁幫忙的柳惜靈問道：“你明天是不是就要離開了？”
柳惜靈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我只是這么猜測著，你別在意。”青岑急忙解釋著。
柳惜靈停下手里的動作，盯著眼前的盤子回答著他：“不是的。明天不是要離開，而是要回去了。”
一時間兩人保持著沉默，本以為談話會就此結束，但青岑卻奪過柳惜靈手中的盤子，他趁機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萬事小心”。
柳惜靈聽得清楚極了，她悄悄地轉向一邊溫暖地笑了笑，卻不被青岑所發現。
“謝謝你替我刷盤子。”她把盤子都塞到了青岑面前，接著沖他露出一個微笑，然后迅速地往樓上跑去。
青岑想叫也叫不住她，現在只留下他自己在樓下孤單地收拾著廚具。
柳惜靈回到青鈺的房間后，和她一起看了一會書便早早地睡了。
這一夜，柳惜靈除了好奇青鈺看的書外，沒有別的心事，睡得很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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