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道：“無殤?”

    柳無殤搖了搖頭：“我沒事兒。”他站定了，九華才放手，他要防止浮生碰他，不然自己看著真的很想把這個人給揍一頓，但是，想了想，又覺得有些不太道德。

    浮生道：“剛才你看見什么了?”

    柳無殤道：“神魔大戰。應該就是關于這些的事情，但是記憶太瑣碎了，許多都遺失了。”

    浮生點點頭，本來柳無殤修為高深，剛才真的差點把她嚇著了，但是想想也是，除非那些上古的人物才有這樣的能力。

    即便是一點殘魂意志，也是這般強大，叫人無法招架。

    九華道：“這里是神魔大戰的第二個戰場，有這些不奇怪。”

    柳無殤道：“這些東西看來也很多，方才也只是九牛一毛，我們得小心了。”

    浮生道：“這里的東西都好奇怪，為什么他們要藏起來？這里也沒有什么強大的東西啊！”

    九華道：“不一定。”

    浮生：“?”

    九華道：“說不定就是什么東西逼得他們都隱藏了起來呢，這里是葬神，不能用尋常的眼光去看待。”

    浮生點點頭：“這里也還算有點兒意思。”

    九華道：“是很有意思，不要掉以輕心。”

    浮生點點頭，于是幾個人又開始分開尋找了，夜色漸漸深了起來，浮生也沒有再跳到樹上去，免得講這些靈煞驚醒了。

    但是還是不可避免的驚了些，不過最后還是柳無殤將他們度化了，因為九華和她出手只會將這些東西打散。

    假以時日，這些東西會重新聚集起來，化為更加強大的靈煞，他們也只能將這一段時間的安全保障得了，但是柳無殤度化以后，所有的一切將不會再出現。

    于是，浮生也會叫他來幫忙，夜色深了起來，幾個人就停了下來，這里晚上根本什么也看不見。

    就算是他們幾個修為高，但是被限制以后什么也干不了，而且，晚上的危險更甚，雖然還沒有碰見什么奇特的東西，但是想來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于是，幾個人在林子里架起了一堆火，那些枯樹枝很是干枯，一遇火就燒的熱烈。

    浮生覺得有些累，本來她是天地靈體，這里的氣息太混雜了，她必須要好好煉化以后才能收進體內，所以很費時間。

    今天又費了許多功夫，所以消耗了很多靈力，先緩緩再說。

    九華取了水給她喝，浮生洗了手，喝了口水，就坐在火堆前面打坐。

    火焰燃燒著，將她棱角分明的容顏打的很是柔和。她睫毛如同蝶翼，在眼瞼打下一片青影，唇色紅潤，似乎飄落的櫻花瓣。

    但是腰挺得直直的，叫人覺得冷漠高遠，九華將火燒的越加大了些，柳無殤見她打坐了。

    半餉，他才道：“洛瀾神尊。”

    九華道：“怎么了?”他席地而坐，地下是一片枯草，但是他周身籠罩這一層光芒，叫人覺得他這樣的人怎樣都是得稱的。

    無殤微微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半餉，九華道：“有什么想問就問吧。”他神色這般，自己當然可以猜得到他要問什么了。

    柳無殤道：“那些年，浮生到底去了哪兒？”

    九華手一頓，那只玉白的修長手指似乎一瞬間被凍僵了，他這樣，柳無殤只覺得連心都沉了下去。

    半餉，一聲輕輕的嘆息傳來，他的聲音似乎亙古而來的嘆息，悠遠而縹緲，半餉，他道：“雪霖山。”

    柳無殤整個人都僵立了起來，他知道，那個地方人跡罕至，是一個極其偏遠而苦寒的地方。

    怪不得，那么多年，都沒有人找得到她，那個地方誰都不會去的，自然誰也找不到。

    他曾經去了青霄好幾次，但是都沒有找到她，每一次他真的很想很想見她一面，可是，后來一想，誰也找不到才最好，誰也傷害不了她，這樣很好。

    可是，現在他的嗓子忽然被堵住了一般，連一絲聲線都發不出來。

    九華道：“她去了雪霖山，后來又去了無間地獄。”

    柳無殤的身影越加僵直了，他似乎一座凝固的雕像，一動不動，但是叫人看了就覺得有些哀傷。

    柳無殤半餉才啞著嗓子道：“她這么多年，都在四處奔波嗎？”

    九華道：“自南向北，走遍了。”她還去了人間，她還做了許多事情，她體會了人世間所有的悲涼。

    可是，他們都不在，哪怕一個擁抱都沒有給她，這般失職。

    九華總想著補償她，他不愿意想那些從她的記憶里看到了生死離別和絕望艱難。

    因為，他只要想起來就覺得心疼的無法呼吸，仿佛被什么東西壓住了心口，難受到極致。

    但是事實證明，他只能騙騙自己，因為只要想起那些回憶，他就想起自己的失職，叫她孤身一身，孤軍奮戰。

    柳無殤道：“原來，是這樣啊，我以為，她只是……。”他的聲音忽然哽咽了，堵在嗓子里，似乎在抽泣。

    他們都以為浮生一個人也會將自己照顧好，可是，她失去了自己的師父，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那些任性的權利。

    沒有人愛她，關心她，扶持她，于是她將自己投入無間，努力將自己打造成那樣堅不可摧的樣子。

    可是，只要說，不要這樣堅強，你還有我的時候，她所有的偽裝和堅強就開始丟盔卸甲，仿佛所有的愛，一瞬間爆發。

    九華沒有說話，他微微低著頭，但是火光映著他的容顏，忽明忽滅間似乎一瞬間陰沉了起來。

    柳無殤道：“你果真愛她嗎？”

    九華緩緩抬頭，似乎是笑了笑，他笑起來眼睛一瞇，叫人覺得絕代風華都不足以形容，他道：“自然。”

    柳無殤道：“很好，你護好她，不要叫她受委屈了。”

    九華道：“我的人，我自然會護好的。”

    柳無殤苦笑一聲，嘴角都覺得是哭的，半餉，他嘆了口氣道“只要有人可以叫她依靠，我就放心了。”

    這件事情上，他們都沒有做好，叫她把自己的外殼打造的堅不可摧，然后躲進一個殼子里，把柔軟的內心護地死死的，不叫人窺見。

    可這一切，都是被逼到這一步的，她真的太累了，要叫人給她一個肩膀靠一靠的。

    可是，他不能做這一個人，他為了她入佛門，斬斷這一切，將自己的心學琳琳的挖了一個洞，淌著血，但是他還要笑著說，沒事兒的，反正，是我自己的選擇。

    九華道：“會的。”

    柳無殤長久的沉默，沒有說話，半餉，他才將手放在面前念了一聲佛號，緩緩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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