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這個人在其他人看來，既不可一世又頑固不化，但這些總歸是他們覺得。

    一個人對待一個人的態度，首先是因為這個人與自己的關系，怎么可能對任何人都一樣，這恐怕誰也做不到吧。

    小二抬頭去看他，他柔和的流暢下巴似乎閃著溫潤的微光，眼神看不到，但可以感受到他的安靜和溫柔。

    時間過得很快，小二是個閑不住的，常常偷跑出去玩兒，起梧山的地界很大，太一也懶得管她。

    有時候他在房門前那顆銀杏樹下小憩，斑駁的稀碎光影似乎要將他融化，小二一進來就看見這般場景。

    不知為何，心頭狠狠顫了顫，似乎被什么東西撥了撥，忍不住悸動和雀躍。

    她拿著手中的人參，手指握緊了，太一似乎感覺到有人來了，他睜眼看過來，光影落在他的眼角，似乎連眼睛都在閃著光芒。

    他看了小二的樣子，不由得大吃一驚，坐起身來道：“你去干什么了，怎么弄成這個樣子？”

    只見她白玉般的臉上幾乎全是泥土，鼻尖一點綠色的東西，看樣子是被摔了一跤，所以蹭上的樹葉子，手上拿著一個參，指甲里滿是泥，淡粉色的裙子好像在哪里打了個滾兒似的。

    太一起身走過來，低下身子道：“你去哪兒了?”

    小二抬頭看他，他的容顏俊雅，但眼神極具壓迫力，他身量很高，她幾乎只在他腰間，小小的一只。

    半餉，她笑著將手中的人參拿起來道：“你看，神尊，這是我挖來的。”她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很是開心。

    太一看了看：“聚元?”

    這個東西可不是普通的參，二十聚集元氣，恢復傷口的靈藥，她怎么一出去就弄了回來？

    小二笑道：“那兒還有個守護靈，它被我騙走了，真笨。”

    太一一驚，趕忙拉著她左瞧瞧，右看看，見她身上沒有傷口才松了口氣，他這和時候才覺得后怕，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瓜道：“以后不許這么淘氣，受傷了怎么辦？”

    小二捂著額頭，委屈巴巴的道：“知道了。”

    太一看了覺得自己好像說的有些重，半餉才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說，不要擅自做主，受傷了看你就長記性了。”

    小二笑了笑：“好，我知道了，神尊會一直護著我的吧？”

    太一一愣，半餉才笑的無奈，但他還是道：“嗯，會的。”

    小二聽了他這句話，笑的開心，她笑著撲進他的懷中道：“神尊，你真好。”

    太一頓住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句話也能被人掛在他身上，畢竟，似乎帝尊的屬下都是在外兇名赫赫，沒人覺得他們好相處，即便自己有這一張看起來很溫柔的臉，但他人可真的不怎么溫柔的。

    他任憑小二抱著他，沒有動，她身上還帶著些奶香味兒，仿佛初生兒一般純凈，太一拍拍她道：“好了，回去吧，不要隨便跑出去。”

    小二感覺得到他的語氣很無奈，她覺得不太懂，剛剛還挺好的，怎么忽然這樣失落？

    太一放開她，拍拍她的頭頂：“小二啊，以后可不能這樣了。”

    小二嘟了嘟嘴，臉鼓鼓的，櫻桃般的唇似乎要掛個瓶子。

    “神尊，你陪我玩兒吧！”

    太一：“……。你自己玩兒去，”

    小二：“我不！”

    太一：“……。”

    時間過得真快，不過是四季流轉，便已經過去了一百年，小二也從那個小小的孩子長大了。

    但是從前她給人感覺是小，小的幾乎有些叫人心疼，但是長大以后，她仍然那般可愛，那種純凈小鹿般的無暇仍舊，叫人看了就覺得驚艷。

    那種驚艷是看見美好事物和對這樣無暇的驚艷，如同南國煙雨里靜靜地竹林，如同青荇的微微澀的氣息，不是太美好，但就是叫人似乎看見一方凈土。

    她時常去外面各處去跑，太一不去管她，但有時候他也會偷偷跟著，不然怕她受傷或者受欺負。

    但是次數太多了，他也慢慢懈怠了，小二太能鬧了，他覺得跟著她實在是太折磨人了，自己有時候覺得跑的都跟不上。

    他沒有太去管她，那些事情不叫她出去也就是說說而已，她是個個體，不是他的附屬品，自然有著自己的自由。

    他以前做事兒也是隨心所欲的，帝尊卻從來不說，因為帝尊從前說只要他說的事情你們能做到，他不會干涉他們的自由。

    是以，他們都是一陣做起事來雷厲風行，但做起自己就很無言的人。

    小二的修為沒有落下，所以他也不太去管，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孤獨的，畢竟，起梧山人很少，他不喜歡別人接近他，所以也就沒有太多人。

    但是，小姑娘一直都在他身邊，忽然覺得自己也不是很孤單了，有個人在自己身邊聒噪似乎還不錯?

    但是后來，他錯了，小二一直鬧騰的他頭疼，他不知道算多少歲是她的成年禮，但神族一般是一百五十歲。

    太一掐掐指頭算了算，發現時日就快要到了，原來這么久了嗎？一百五十年，她來這里一百五十年，而他避世一百五十年。

    小二的成年禮他并不打算大操大辦，因為她不喜歡那些虛禮，但是也不知道是誰傳出去的，到最后好像誰都知道。

    天帝還特意來問了，他只說是自己的徒弟，于是整個青霄也就知道了，逼得他不得不操辦。

    那一日，選在起梧山的鳳棲舉行，很多人都來了，太一知道自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不就是為了叫自己出事了能夠出手嗎？也是為難他們了。

    那天，起梧山很熱鬧，太一將自己準備的禮物收在袖子里，想著晚上典禮結束了再送給她。

    那天，小二穿了一身白色的華服，圓潤的珍珠點綴在袖口和領口，白色衣衫打底，外罩一件輕紗，襯的她整個人都清新脫俗。

    他轉身離開，卻沒有看見她紅彤彤的臉蛋和眼底的笑意，帶著微微羞澀。

    他在大殿上站著，紫色的正裝為他填上一分威嚴，那天，他為她簪發，此后，整個青霄都知道了她。

    記憶很混亂，她記得很多事情，比如她會在太一泛舟游湖的時候靠在他背后睡覺，她會做許多小玩意兒給他，逗得他哈哈大笑。

    她記得自己仿佛從一開始，所有的記憶，他都在，不曾離開。

    但是后來的記憶混亂，似乎連每一個回憶想起來都覺得難受，她一直記得，自己曾經愛過一個人，他叫太一。

    “阿生，阿生，快醒醒，你沒事兒吧？”

    一個嗓音在耳邊傳來。帶著擔憂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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