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笑了笑：“好啊，到時候你可要收留我。”

    柳無殤道：“自然。”

    半餉，浮生收斂了笑意道：“或許，他往后對我不好，我也可能不愿意離開了。”

    柳無殤身子一僵，在夜色里似乎一尊雕像，僵立在原地。

    半餉，他才啞著嗓子道：“那你可能會很難。”

    浮生道：“再難的也過去了，我不信往后還能這樣艱難。”

    柳無殤默然不語，他要開口說話，卻見她已經歪著腦袋睡著了，神色有些蒼白，但是已經沒有了那樣的叫人不安。

    他在夜中靜靜地看著浮生安和的側臉，長如蝶翼般的睫毛將她的眼睛掩住，白瓷般的肌膚發著蒼白的光。

    柳無殤盯了半餉，才微微嘆了口氣，他覺得很累，但更多的是堅定，走的路無法回頭，那就走下去。

    浮生有了九華，他覺得雖然有些芥蒂，但到底他還是接受得了，從一開始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這樣的情況了。

    因為，他放棄紅塵，本來就意味著放棄了追逐她的希望，一絲不剩。

    他靠著樹干坐著，一向淡然的身影忽然叫人覺得寂寥，他似乎經歷的許多事情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但是這并不是第一次，亦不是最后一次。

    他會在這樣千次萬次里的寂寥中慢慢習慣，習慣所有的痛苦。

    夜中的蟋蟀還在叫喚，他卻已經沒有了睡得意向。

    浮生太累了，睡了過去，柳無殤離她不遠，只是低著眼睛看她，她睡意安詳，但是事實上，她不是看起來那么平靜。

    葬神嶺，外圍，不過半日時間，九華已經從葬神嶺出來了，他們進入的地方很遠，他一出來還有些不敢相信。

    他御風很快，葬神嶺的地界是不能長久的御風的，那樣的消耗太大，他們還要留著應付后來的事情，所以都沒有御風。

    但是他擔心浮生的傷勢，怕自己拖得太久，她會越加痛苦，初見的時候，他就感覺到浮生體內狂躁的力量。

    那種幾乎是火藥桶一般的力量隱藏在她看似羸弱的身體，但是一旦爆發出來，亦可毀天滅地。

    但是在這之前，她會先將自己殺死，那股力量雖然強大，但控制不好也只能傷到自己。

    本來，他以為浮生可以完全掌控了，但現在看來還沒有，那么等她真正掌握這股力量，是否可以直接晉升神尊了，九華不知道，因為世間已經容不下神了。

    他們這些遺留的神也只是好運而已，度過了天劫，但是后來者還可以渡的過去嗎?九華不由得擔心起來。

    但是現在擔心也沒有用，先將浮屠印取來，壓制住了再說，所有人都知道這樣做只是緩兵之計，更棘手的還在后頭呢！

    九華身子似乎一道殘影在空中掠了出去，他繡滿了南山煙云的大袍幾乎全是干涸的暗色血跡，有他自己的傷口留的血，也有浮生受傷留的血。

    他走的太蒼忙，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他不知道自己耽誤一刻會不會叫她受傷，所以能有多快有多快。

    本來他不需要自己去飛流取浮屠印的，但是后來離開的時候他怕浮屠印會被人發現，所以特意將結界設立起來，只有自己能解開。

    那是神才能打開的結界，暗影也沒有辦法打開，他只好自己跑一趟了。

    九華將暗靈招了出來，給暗影傳信，暗影分布在青霄各處，只要他一聲令下，立即就會出現。

    他不需要有人保護，所以沒有叫人跟著的習慣，但是看來，從今往后要有幾個人給他做事了。

    收到傳信的暗影立馬啟程去開路，一路上有一些不開眼的要擋他，自然都被掃清了。

    他飛的太快，幾乎是一天一夜直接趕到了飛流，飛流也沒有想到他忽然會回來，而且還這樣匆忙。

    他來的時候換了一身衣服，畢竟，他不是一個人，飛流還需要他來撐底氣，要是自己都失了體面，往后浮屠要做事，也很難得。

    蘇凝雪見了他，忽然就開心了起來，她道：“九華哥哥，你回來了？”

    九華點頭，就要往那寒潭走，蘇凝雪攔住他道：“九華哥哥，你臉色很難看，先歇歇吧！”

    九華搖頭：“我沒事兒。”

    他將蘇凝雪不動聲色的推開，往后面走，蘇凝雪一愣，趕上他道：“九華哥哥，浮生去哪兒了？”

    九華一頓，回頭冷冷的看她：“你管這么多干什么？”

    蘇凝雪神色一僵，半餉才道：“我只是問問而已。”

    九華道：“以后她的事情你少管，不要再叫我說第二遍。”

    蘇凝雪臉色很蒼白，她僵在原地，九華卻已經轉身走遠了，她看浙江九華，忽然就紅了眼眶。

    半餉，一滴淚珠從她眼角落下，她眼底的血色忽慢慢浮了起來，“九華，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她以為，九華這三萬年可以叫自己融化上一些，但他仿佛一座冰山，自己蹲在山腳，一點點的融化著，可是一遍融化一邊結冰，叫她根本看不見希望。

    她皺眉，忽然緊緊閉了眼，淚水從她臉頰滾落，仿佛拋棄了什么一樣，半餉，她抬頭道：“九華哥哥，你喜歡那個女人嗎？那她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愛你了?”

    她說完，忽然抬頭笑了笑，眼睛發出一種奇異的色彩，半餉，她拍拍手，一道黑霧出現，她道：“葬神嶺，殺了浮生。”

    那黑霧道：“是。”

    半餉，周圍安靜的詭異，蘇凝雪抬頭一看，天空微微泛明，太陽要升起來了一天又這樣來了。

    她笑了笑，那張端莊的容顏居然有一些蒼白和無奈，半餉，她道：“這是你逼我的，這是你逼我的。”

    她守候了這么多年，為飛流坐了這么多事情，可是都換不來他的一眼，也比不上那個女人對他笑上一笑，她覺得自己有些卑微了。

    本來，她不該是這樣的人。

    為了九華，她收斂了太對光芒，從前，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即便是九華也是喜愛自己的，但是父親走后，她就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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