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知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每當(dāng)看到難以理解的事,她都會抱著一顆尋常心去看待,但今天她實在是忍不住目瞪口呆了。
以境界與實力為尊的修仙域,居然還有金丹期給筑基期抬轎子的情況,大家苦苦修煉圖的不就是長生和自由嗎?這九位老前輩瞧著可不怎么自由啊。
看看打頭的那一位,須發(fā)皆白,皺紋橫生,活像凡俗小城里一把年紀(jì)還要出來討生活的老頭,說好的去凡蛻俗呢?
還有后方幾名年紀(jì)輕輕就已進階金丹的小前輩,大好的前途,光明的未來,全都不要了嗎?
為什么心甘情愿給一名筑基初期抬轎子?實在缺靈石,安安靜靜當(dāng)個護衛(wèi)不成嗎?
拂衣的疑惑是在場所有外鄉(xiāng)人的疑惑,一名仙風(fēng)道骨的金丹初期修士甚至冷哼出聲,與身旁同伴低聲斥道:“成何體統(tǒng)!”
拂衣聽到這話,心中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怎么說呢,她雖然覺得古怪,但也明白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不就是插個隊進城嘛,她惹不起躲得起。
這青年一看就不是尋常出身,要么是某個地頭蛇家族的紈绔,要么是某位真人的高調(diào)徒弟,瞧這行事作風(fēng)怕還是脾氣不好的那種。
遇到這樣的人,不被找茬就算是運氣好,何必主動撞上去找死呢?
果然,青年聽到這話右手一伸,緩緩做出落轎的姿態(tài),九名金丹初期立刻默契停步,將肩輿穩(wěn)穩(wěn)放置在地。
青年身著寶藍錦衣,袖口衣襟上布滿銀線繡制的精致藤蔓,黑色長靴頂端,鑲嵌著兩粒令人眼紅的水屬性聚靈珠。
他看上去二十五六,五官絕說不上精致,只是那么隨意地湊到一堆而已。
拂衣打量了青年兩眼,目光定在他袖口與衣襟的藤蔓標(biāo)識上,眉頭微微皺起。
這標(biāo)記瞧著有些眼熟,可她記憶中的宗徽族徽實在太多,有些不打交道的,或是順眼瞥見的都混雜在一起,一時無法將這藤蔓從眾多藤蔓中分辨出來。
不過她知道,自己想不起來的都不是什么大宗大族,再看這青年的作態(tài),多半是不大入流卻霸道蠻橫的勢力。
“宋道友,先入城吧,這熱鬧還是不看為妙。”
“好。”
宋鴻遠從一開始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挪動腳步繼續(xù)往前走,可惜前面是兩名金丹后期,打定主意要看熱鬧,卻又不想離開隊伍去后面仔細看。
宋鴻遠與拂衣既不能繞過他們插隊,又不敢主動開口請他們不要占著茅坑不拉屎,兩人無奈對視一眼,只能被迫站在原地等候。
青年已行至金丹初期中年身前,神情倨傲,語氣輕蔑,完全不將一眾高階放在眼里。“你剛剛是在說我?”
仙風(fēng)道骨的中年許是個執(zhí)拗之人,明知事情不對勁,語氣仍是強硬得很。“你一個晚輩竟讓九名長輩抬著你走,這成何體統(tǒng)?許你做,還不許人說?”
青年低聲嗤笑,目光中帶著些許憐憫,卻更加凸顯了骨子里的輕蔑。“我申家人做事,何時輪得到爾等置喙?”
申家,聽到這姓氏,拂衣的回憶一下清晰起來。這不正是剛興起二十年就被滅族的那一家嗎?難怪她只模模糊糊記得這藤蔓,因為申家滅族的時候,她還沒出縛龍域呢。
這家人曾是許多修士眼中的笑柄,立族靠的是挖了一處遺府,從里面尋得不少仍有藥效的虎狼丹藥,就這樣短時間內(nèi)催生出十名元嬰修士。
這家族一旦暴發(fā),就有種難以抑制的嘚瑟,從老到小沒一個低調(diào)的人。他們之所以能控制這么多金丹修士,靠的并非武力震懾,而是從遺府得到的陰損禁制。
申家元嬰真人都不是氣量寬大之輩,找到以前在金丹期結(jié)下的仇家,暗算對方種下禁制,用來當(dāng)作牛馬供小輩驅(qū)使。
拂衣只知道有這么一個家族,倒不知他們族地在明鏡城附近,難怪這里的金丹期都是一臉防備,誰知道招惹了這青年,回去會不會哭著嚷著讓長輩來尋仇。
堆砌出來的元嬰期,那也是元嬰期啊!所以大家寧愿忍著心煩躲開,就當(dāng)是眼不見為凈。
申家沒有底蘊,沒有實力,沒有交際手腕,是實實在在的三無家族,短短二十年就被滅掉實屬正常。
據(jù)傳一夜之間,申家上下近百口人全數(shù)斃命,一個不留,有人說是大義之輩替天行道,也有人說是為了一件什么寶物。當(dāng)時這件事傳得很廣,但主要圍繞著申家的可笑行徑,唯有寥寥幾句提到了滅族緣由。
拂衣依稀記得有傳言道,申家在遺府所得不止是丹藥與禁制秘法,還有一件與妖祖后代相關(guān)的寶物。不過誰都拿不出證據(jù),也說不清究竟是哪一位妖祖、哪一代后代。
消息很快就淹沒在種種猜測中,隨著整件事一起被人遺忘。沒人理會血洗申家的是人是妖,是正是邪,一個笑話般的小家族,大家閑聊時揶揄幾句就過去了。
拂衣走神之際,仙風(fēng)道骨的金丹修士已經(jīng)控制不住怒火,威壓驟然散開,試圖給眼前的小子一個教訓(xùn)。
誰知威壓還沒觸及到對方,就有五名金丹抬轎人飛身上前,像拎小雞仔一般將人拎出,當(dāng)著眾人與守城護衛(wèi)的面將其震暈過去。
宋鴻遠見狀,頗有些意外地傳音道:“沒想到他們還有幾分人性,至少不曾將人擊殺。”
拂衣嘆了口氣,傳音回道:“不是有人性,是要讓這青年親手殺了他,才算是解恨又立威。”這些紈绔的作風(fēng)她不是沒見過,絕不可能讓這金丹修士活著進城。
果然,兩人傳音之時,申家青年緩步行至金丹中年身前,用腳踢了踢他的臉,祭出一枚三階超品火屬性符寶,焰火伴隨著熾熱紅光迅速將人吞沒。
燒焦的人形黑灰被風(fēng)一吹就散,申家青年滿意地轉(zhuǎn)身上了轎,在一片鴉雀無聲中大搖大擺進了城。
“走吧。”拂衣看也未看燒焦的修士,見前面兩名金丹期已然入城,趕緊扯了扯還在發(fā)呆的宋鴻遠。
這些與她無關(guān)的事,看過就被拋到腦后,她現(xiàn)在只想快點找個地方住下修整,再在坊市中好好逛上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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