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了曹璋,哭了一場,曹青槐才覺得輕松了不少。
重活一世,她一直小心翼翼,心中的壓力無處訴說。前世,自從嫁去鄯善,后來只得到母親亡故的消息,之后,對于曹府的事情都一無所知,吳三郎也從來不說,可是,即便不說,她也知道,整個曹府兇多吉少。
前世,她茍活于鄯善,那么,今生,就算是死,一家人也不要分開。
這樣想著,曹青槐生出了無盡的勇氣,就算那人是吳王又如何,是今上又如何,總歸逃不過一個死字,只要是人,早晚都是死。
眉間的陰郁不知不覺悄悄散去,腳步松快,夜晚涼風徐徐,月色下曹青槐的臉如玉一般,溫潤柔和,嘴角微微翹起,竟然帶著一絲笑意。
“明日你讓人去昌隆鏢局請一位女鏢師過來。”
“小姐請鏢師作甚?”
“自然是習武。”
現(xiàn)在的曹青槐習得琴棋書畫,可是,這些在變故之后都成了浮塵,真正有用的是橫刀立馬,殺人取命。
前世在鄯善,無數(shù)次她都想逃回丹陽,可是路那么遠,世道那么險惡,還未出鄯善,她就不敢再邁出一步了。
這一世,她一定不要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嬌女郎,一個鄯善怎么就能困住她呢?
她要看這世間的大山大河,她要見識洛陽的繁花似錦,她要再走一遍鄯善!
果然,第二日一早,曹青槐要請女鏢師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曹府。
不僅是方氏,就是趙氏也親自過來詢問。
曹青槐剛送走憂心忡忡的方氏,又迎來了趙氏,頓時哭笑不得:“只是想跟著女鏢師學些拳腳功夫,倒是把你們都驚動了。”
“可是因為要去洛陽有些擔心害怕?”趙氏詢問。
曹青槐搖頭:“幼時,父親就給我請了武師,只是我自己偷懶不愿意學,現(xiàn)在看來,是我錯了。現(xiàn)在在孝期,也無事可做,學些拳腳功夫,就當強身健體了。”
趙氏這才放心:“倘若你害怕,我另外安排人陪青駿去洛陽。”
曹青槐這才恍然大悟,前世青駿也去了洛陽嗎?她卻一點都不記得,也是,前世她一直沉浸在父親去世的悲傷之中,對于二房的事情一向都不關心:“二嬸放心,我不害怕,愿意陪青駿去洛陽。”
趙氏點頭:“是哪家鏢局的武師?”
“隆昌鏢局。”
趙氏這寬心了一些:“當初隆昌鏢局已經(jīng)辦不下去了,你爹把曹府的不少行商的生意交給他們,他們才起死回生。”
曹青槐當然知道,前世自己出嫁,就是隆昌鏢局的鏢師護送的。
隆昌鏢局有一位女鏢師。
“小姐,二夫人,人來了。”繡眼立在門口躬身稟告。
曹青槐朝門口看去,就見一個英姿颯爽的身影站在陽光下,前世的記憶撲面而來,幾乎將她吞噬。
為了護送她去鄯善,整個隆昌鏢局的鏢師無一幸存,面對敵人如狼似虎的突擊,鏢局眾人絲毫不退,卻依舊無法抗衡。
嫁妝被搶,鏢師殞命,靛頦和繡眼身亡,是這位女鏢師掩護曹青槐和吳三郎上了山才逃過一劫。
可是那些賊人撕咬不放,女鏢師以自己為餌引開了那伙人。
曹青槐和吳三郎在山上隱藏了十日,那時離鄯善已經(jīng)不遠了。
后來是因為遇到了好心的獵人才被帶下山,從獵人的口中知道了女鏢師的死狀。
挖眼斷舌剖腹......
穆堇。
好久不見。
曹青槐親自起身迎接:“早就聽聞隆昌鏢局有位女鏢師武藝超群,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穆堇眼神一動,看向站在面前的曹家大小姐,不知為何,這位曹小姐實在太過熱絡了。
曹青槐竟然直接上前要去拉穆堇的胳膊。
穆堇是習武之人,習慣與人保持距離,曹青槐的手伸過來時,她本能地一躲。
穆堇后退了兩步,動作行云流水,穿一身粗布緊口束身長袍,頭發(fā)高高束起,她的皮膚是小麥色,五官凌厲,并不是好親近之人,習武之人難免帶著煞氣,可是這位曹家大小姐卻絲毫不怕。
曹家對隆昌鏢局有恩,曹府派人來了,鏢頭就讓她來了,只是這位嬌滴滴的大小姐要習武,只怕是半個時辰都堅持不了。
面對穆堇的審視,曹青槐一臉微笑:“穆師父往后就住在槐簃,月例二十兩,四季衣裳各兩套,貼身丫鬟一人,可好?”
穆堇看著曹青槐,見她笑得如一只兔子般:“大小姐先別說這些,要看大小姐受不受得住。”
“什么時候開始?”曹青槐躍躍欲試。
“大小姐說吧。”
“那就今日開始。”
“好。”
......
那聲好猶在耳畔,曹青槐卻痛苦得要死一般。
整個槐簃都傳出了她的尖叫聲。
“習武最好是從小開始學,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了,但也不是不能成,只是要吃些苦頭。”
曹青槐岔開腿整個人趴在廊廡的地上,穆堇雙手按在曹青槐的背上,一下一下用力地往下壓:“今日先拉拉筋,您忍著些。”
曹青槐已經(jīng)無暇顧及其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穆堇說的任何一句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背上的那雙手。
啊!!!
疼疼疼!
太疼了!
叫聲太過凄厲,站在院子門口的靛頦和繡眼隨著這叫聲身子不斷瑟縮不已,看起來就疼,小姐何必要受這個罪。
曹青槐保持著雙腿岔開,身子趴在地上的姿勢,她大汗淋漓,頭發(fā)已經(jīng)濕透了,一滴一滴的汗水落在地磚上,已經(jīng)匯集了一灘水漬。
穆堇立在一旁,手上拿著一根棍子,但凡曹青槐身子稍稍往上,就用棍子往下一壓:“大小姐受不住了跟我說,并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習武的。”
曹青槐緊咬牙關,只字不應,似乎只要開口說話了,她吊著的這口氣就泄了。
“你們怎么都在門口站著?”曹璋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了。
靛頦和繡眼一驚,忙忙行禮:“三爺。”
“大小姐真的在習武了?”
“嗯。那位穆鏢師說今日先拉筋。”
“大小姐怎么說?”
“她沒開口,誰都不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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