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這會功夫船只怕還走不了，劉刖拿著飛鏢往曹青槐走去，可是屋子太過逼仄，根本容不下她們，她盯著像木頭一樣的曹青槐：“去床上坐著，給我讓個位置。”
曹青槐一陣無語，這個縣主就是這么霸道，但也只能順從地坐上床。
劉刖站在曹青槐剛才站的地方，捏住飛鏢，看向穆堇：“可是如此？”
穆堇點頭：“縣主先試試吧。”
話音剛落，劉刖手中的飛鏢就已經(jīng)擲了出去，正中紅心。
沒想到劉刖還有這么一手，曹青槐驚得在床上站了起來，盯著那個靶子。
穆堇也很意外，這肯定是實力而不是運氣好。
劉刖看著她們兩個驚訝的眼神，拍了拍手，一臉得意：“見識到了吧？”
曹青槐太挫敗了，臉色變幻。
“縣主練了多久？”穆堇看了曹青槐一眼。
“十年！”劉刖脫口而出。
曹青槐猛然抬頭看向劉刖，縣主如今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練了十年，那就是七八歲就開始練了。
“縣主有練武？”
“并無。”劉刖也在床邊坐下：“學(xué)這個就夠了。”
她的眼神突然有些暗淡，曹青槐卻在咀嚼她的話，夠了，什么夠了，只是練好飛鏢，怎么就夠了呢？
穆堇也有些不解，但是這個人是縣主，就算有疑問，也不便詢問。
“汪汪汪！”突然傳出的狗叫聲讓眾人一怔。
曹青槐迅速地跳下了床，打開了一個箱籠，剛才從樓上下來時還下著雨，害怕烏啼和白虎淋雨了，就把他們放在箱籠里了。
劉刖也圍了過來，探頭看去，露出一個笑容：“原來是你啊。”
曹青槐把籠子拎出來，因為晃動，烏啼睜開了眼睛，有些不悅地動了動腦袋。
白虎因為暈船一直沒有精神，此刻看到劉刖身子便往后縮，顯然有些害怕。
劉刖不以為意，她本來就不愛養(yǎng)寵物，就算是陛下賞賜的，也是府里的丫鬟仆從們打理。
這樣一直暈船也不是辦法，曹青槐把白虎抱出來：“等到了山陽倉我們就換乘馬車吧。”
“一條狗罷了，陸路可比水路麻煩多了。”
曹青槐心中嘀咕，還不是因為你占了他們的房間，他們同行二十來人，住不下就太不方便了。
“你們這是去哪里？”
“洛陽！”
“之前問你，你怎么說不是去洛陽。”
曹青槐沉默不語，低頭撫摸著白虎的身體，白虎發(fā)抖的身子才漸漸平復(fù)下來。
劉刖幾乎被氣笑了，指著她：“好好好，騙我是吧......”
說完這句話，她就揚長而去。
劉刖走了，曹青槐吐出一口氣，果然這些貴人都是喜怒無常，她現(xiàn)在慶幸自己在江都府的時候給曹璋去了一封信。
而此刻接到信件的曹璋把趙氏請到了右廳：“二嫂，你看，這是青槐的信。”
趙氏接過信看了起來，曹青槐說了在江都的見聞，曹府的鋪子已經(jīng)被人蠶食，漸漸衰敗，讓他們壯士斷腕。然后是鄯善，竟然讓曹璋試著把所有的產(chǎn)業(yè)轉(zhuǎn)移到西域四郡，著重提到了鄯善。
“鄯善？她一個閨閣女子是如何知道鄯善的？”趙氏不解。
“大哥喪事的那幾日，青槐問過我，會不會把她嫁到鄯善去，說是在話本子里看到的，當(dāng)時她還很擔(dān)心的模樣，現(xiàn)在卻主動提及。”
“話本子？她哪里來的話本子？”
曹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趙氏立刻就明白了，十分無語。
“青槐是女子，心思又重，再加上那件事，曹府隨時會有滅頂之災(zāi)，與其在這里坐以待斃，還不如搏一搏。”曹璋身子前傾，壓低了聲音：“西域四郡，不論是吳王還是宮里都插不上手。”
趙氏斂眉沉思：“如果要去鄯善，你先帶著老爺老太太走。”
曹璋搖頭：“整個丹陽都是吳王的眼線，我現(xiàn)在肯定是走不了的。如今青槐帶著青駿出去尋醫(yī)，我就讓她不要再回來了，直接去鄯善。大嫂去了郊外的莊子，我尋機會讓她出去。到時候，你帶著二哥和大嫂去鄯善和青槐青駿匯合。”
只要曹璋還留在丹陽，吳王就會放松警惕，其他人才能安然離開。
“如今你有了暗衛(wèi)，把暗衛(wèi)留下。”
“二嫂。你們先走，我一定緊隨其后。”
“當(dāng)真？”
“當(dāng)真！”
趙氏看向左邊的陰影里，那里站著一個人：“護好三爺！”
“是。”
危險已經(jīng)在步步逼近，由不得他們意氣用事，趙氏還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保護，曹府，已經(jīng)成為了靶子，呆不下去了。
從左廳回了二房的褚玉院，趙氏直接進了小佛堂。
暗室里，這二十年似乎都沒有變一樣，他永遠坐在燈下。而自己，從少女到了中年，永遠只能遠遠地看著他。
趙氏蹲身行禮：“六爺。曹璋會留下來，我們盡快轉(zhuǎn)移去西域。”
“西域？”那聲音十分冷清：“那人會讓我去嗎？”
“已經(jīng)顧不了那么多了，洛陽形勢恐有變，他也是自身難保。先去了再說。”
有竹簡翻動的聲音，那人站起身，身后是一片陰影，他的腳步很輕，趙氏的心噗通噗通直跳，趕緊低下頭：“六爺！”
繞過屏風(fēng)，那個人立在趙氏面前：“起來吧。”
趙氏這才起身抬頭看向他，已經(jīng)二十年，二十年未見他了，她眼眶濕潤：“六爺。”
被稱作六爺?shù)氖菞钽鹊鄣牡诹樱诓芨呀?jīng)隱藏了二十年，如今，不得不繼續(xù)逃亡之路。
為何逃亡？他生而有罪！
因為常年不見陽光，楊泫臉色慘白，幸而他堅持道家心法修煉，身子倒沒有壞掉，他身姿挺拔，穿一身白袍，立在滿屋的夜明珠下，熠熠發(fā)光，因為消瘦，五官顯得更加有棱角，年近四十，看起來猶如弱冠之年般，常年生活在暗室里，他未曾廢掉已是奇事。
“我這樣一張臉出去只怕會引起騷亂。”
“我們已經(jīng)為您準(zhǔn)備了人皮面具。”
“好。”楊泫轉(zhuǎn)身看向墻壁上的夜明珠：“已經(jīng)二十年未曾見過外面的日月之光了。”
趙氏一陣心酸：“去了西域就好了，天高地闊。”
“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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