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縈繞著羊肉的膻味,屋子逼仄得讓曹青槐呼吸不了,她雙眼通紅,緊握著拳頭,猶如困獸一般。
花姑子依舊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焓秩ダ芮嗷保骸澳阆茸拢y不成你還想去劫獄?”
曹青槐突然就有些泄氣,是啊,她劫不了獄,也見不著那些官老爺,她是商人之女,在洛陽沒有根基,沒有靠山,想救出鄒漣比登天還難。
“坐下,先坐下!”花姑子起身把曹青槐按在蒲團(tuán)上:“你放心,我已經(jīng)叮囑他們照顧?quán)u漣,她不會在里面受罪的。”
是的,不會受罪了,因為已經(jīng)活不了兩日了。
曹青槐愁眉不展,她坐在蒲團(tuán)上一動不動,幾乎不用想就能知道鄒夫人和陸公子知曉這件事后會是何等的絕望,他們還沒想到解決的辦法,卻發(fā)現(xiàn)再也解決不了了。
這時,外面一陣吵雜,然后是馬婆子阻攔的聲音:“鐘公子,您稍等,我現(xiàn)在進(jìn)去說,現(xiàn)在去。”
“一邊去。”一個男人的聲音怒氣沖沖的。
緊接著,在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門直接被人踢開了,一個身影直接沖了進(jìn)來,徑直朝花姑子沖過去。
花姑子倒是十分淡定,看見來人,嘴角還噙著笑意:“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的小心肝。”
曹青槐喉頭一梗,驚得睜大了眼睛,就見一位面容俊美的公子咬牙切齒地立在花姑子面前。
迫于壓力,曹青槐往后面退了退,那位公子似乎有些面熟,她細(xì)細(xì)想去,那日在金谷園,就是這位公子在涼亭喊的陸瞑。
鐘世銘穿了一件蒼色的外袍,如此深沉的顏色絲毫沒有掩蓋他的風(fēng)姿,此刻,即使是橫眉冷對,也讓人生出一絲憐惜,竟然比女子長得還要好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曹青槐不禁也多看了幾眼。
“你整日在外面胡說八道什么?”鐘世銘幾乎是怒吼出來,像一只炸毛的貓。
花姑子起身去拉他,軟言軟語:“我說什么了?什么都沒說,嫉妒,外面那些人是嫉妒。”
被花姑子這么一拉,鐘世銘的態(tài)度立刻軟了下來,一臉的委屈:“雖說我和王仁芝是好友,你也不能去看他洗澡啊。”
這一下,曹青槐幾乎驚掉了下巴,就是穆堇他們這些鏢師看向花姑子的表情就像看到了鬼,這位道姑到底是個什么神奇的存在啊。
“我昨日去溫湯山給施夫人瞧病,王仁芝不是正好在溫泉莊子,我順道,順道去看了一眼嘛。”花姑子在鐘世銘的手上摸了摸:“那王仁芝以前倒好,現(xiàn)在染上了五石散,渾身骨瘦如柴,哪里比得上你,瓊林玉樹,雄姿英發(fā)。”
幾句話而已,鐘世銘的怒火就散去了大半,只是還是有些意難平:“你看看你,就不能改改這偷看別人洗澡的習(xí)慣,又被抓到牢里去了吧。”
“不是不是,今日我去牢里是取東西的。”
“哼,你從牢里出來怎么不來找我?”
“不是說了去給施夫人瞧病了嗎?”
曹青槐與一眾鏢師聽著他們的談話猶如被雷劈了一樣,這,這真是太顛覆他們的認(rèn)知了。
竟然就當(dāng)著他們的面,卿卿我我起來。
曹青槐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直接沖上去一拉鐘世銘。
鐘世銘惱怒異常,這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還有其他的人,嫌棄地擺了擺手:“閑雜人等速速退下。”
“沈薏到底怎么死的?”曹青槐定定地看著鐘世銘。
聽到沈薏的名字,鐘世銘看了花姑子一眼,眼神就有些閃躲:“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那日在金谷園我見過你,你就和王仁芝在一起。”曹青槐言簡意賅:“你們是不是一起服用五石散了?”
坐在一旁的花姑子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鐘世銘直接撲了上去:“花花,你聽我說,沒有,我沒有服用五石散,我只飲了酒,真的沒有服用五石散。”
花姑子面無表情地推了推鐘世銘,鐘世銘畢竟是男子,掛在花姑子身上竟然紋絲不動。
突然眼前一陣銀光,花姑子還未有動作,鐘世銘直接彈跳起來,立在一旁幾乎哭了起來:“花花,我真的沒有服用五石散。”
只見花姑子指間三根銀針,收了針,準(zhǔn)備起身離開。
曹青槐卻一把拉住了她:“我還有事情問這位公子。”
鐘世銘可憐兮兮地看著花姑子。
花姑子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問吧。”
鐘世銘的視線一直落在花姑子的身上,膽怯的模樣與剛剛進(jìn)來時的怒氣沖天判若兩人。
“沈薏明明是與你們一起服用五石散后倒地身亡的,為何要說是鄒漣推倒造成后腦勺受傷而亡?”曹青槐思路清晰。
鐘世銘顯得有些煩躁,但是看著冷臉的花姑子,他只好不耐煩地回答:“關(guān)我什么事,是宋家小姐把這件事攬在身上的,再說管她怎么死的,人都死了,愛怎么判就怎么判?”
果然只是個繡花枕頭,曹青槐憤憤不平:“難道鄒漣就不是一條人命,那日你們明明都在場,為何不愿意去大理寺作證。”
“我又沒有病,干嘛要去招惹沈府,到時候還是不是惹得一身腥,管大理寺怎么判,只要不牽扯到我就行了。”鐘世銘往花姑子旁邊移了移,要去拉她的手。
花姑子直接揚(yáng)起手,拉起曹青槐就要往外走:“行了,問他也沒有用,也是個無用的孬種,走,我們?nèi)ハ肫渌霓k法。”
鐘世銘咬著嘴唇,他的確中意花姑子,可是她也只是一個女人,就算特別一些,也僅僅是一個女人,他不能為了一個女人搭上鐘府的前程,即使被她罵圍孬種,他也不能答應(yīng)去作證。
曹青槐心中憋著一股怒氣,直接回了四方客棧,等回到客棧時,就見陸瞑直接沖了出來:“曹小姐,我剛得到消息,沈薏的棺槨已經(jīng)出了城,今日就要下葬。”
下葬?沈府也太匆忙了吧。
曹青槐只覺得腦殼疼,看著陸瞑焦急的雙眼,她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大理寺連夜審理了鄒漣,被判三日后問斬。”
“問斬?”陸瞑嘶喊道:“就算真的因為鄒漣喪命,也是無心之過,怎么就要判如此重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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