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回到了宅子里,繡眼和靛頦已經等在門口了,看見她們回來,懸著的一顆心總歸落下了。
“小姐,晚膳擺在院子里可好?”繡眼笑著迎了上去。
靛頦伸手去扶:“今日兩位燒火婆子可是做了好些月餅呢,白虎饞得不行,那只白烏鴉竟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抓了一塊躲到梁上去吃了!
耳邊是繡眼和靛頦嘰嘰喳喳的聲音,曹青槐只感覺去了宮里一趟,整個心境都變了。
顧勒站在門口:“小姐終于回來了,外院也準備了席面,小姐端午安康!
曹青槐含笑走了過去:“好,今日你們好吃好喝,過節呢!
“哈里克今日第一次吃月餅,吃了好幾塊,然后整個人都不好了!鳖櫪找膊恢獮楹,想說些有趣的事情讓小姐開心。
“月餅好吃,但也不能貪嘴,待會我讓靛頦給你們送些茗草,也能消消食!
“謝謝小姐。”
今日中秋,整個宅子都掛滿了燈籠,亮如白晝。
曹青槐她們去了后院,果然桌子已經搬到院子里來了,廚房聽到這邊的動靜,幾個粗使丫鬟就把飯菜都端了過來。一張矮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月餅做得異常精致,讓人觀之食指大動。
花姑子此刻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了,之前在宮里神經時刻緊繃著,倒把餓肚子拋到九霄云外了,此刻看著滿桌的雞鴨魚肉,哪里控制得住。
曹青槐卻沒有動筷子,她摸了摸食指上的墨色翡翠戒指:“這枚戒指怎么辦?”
花姑子吃得滿嘴流油,只抬頭看了一眼:“什么時候有機會再還給三夫人唄!”
曹青槐吐出一口氣:“看來還是要找機會見一見三夫人了!
“怎么見?”花姑子抓著一條雞腿:“顏府圍得一只蒼蠅都進不去。”
曹青槐托腮沉思:“辦法,想想總是有的!
花姑子見不得她一臉憂思的模樣,直接撕了一條雞腿塞到她的嘴里:“快吃,快吃,今日可是過節,又餓了一整日了,吃吃吃!
冷不防地被塞了一嘴的雞腿,舌尖觸碰雞肉,味蕾瞬間被打開了,曹青槐也學著花姑子抓著雞腿直接開撕,這時,外院的吆喝聲傳了過來。
花姑子興致高昂,直接把面前的酸漿推開:“繡眼姐姐,麻煩拿酒來,這酸漿喝得冷颼颼的!
繡眼笑著在一旁溫酒:“早就給你們準備了杏子酒了,正溫著呢。”
花姑子和曹青槐吃著肉,喝著酒,白虎和白烏鴉在院子里你追我趕,熱鬧不已。
而此時的竹里館,學生和先生們早早散館回家過節了,竹林里,李亶坐在草廬里,面前一塊月餅,一壺冷泉,今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母親的忌日,從記事起,這一日他都是自己過的。
“公子!”許巍又出現在了草廬門口。
“嗯。”
“老爺讓您回宅子過節!痹S巍聲音有些猶豫。
“明知道我不會回去,年年都要你來請,祖父是找到了其中的樂趣了嗎?”李亶帶著笑:“行了,你也別兩邊跑了,回去過節吧。”
許巍朝草廬看了一眼,準備轉身離開時又止住了身形:“剛剛裴寂讓人傳了消息過來!
“什么消息?”
“曹家小姐和花姑子今日入了宮,曹小姐還去了冷宮,是虞太妃身邊的媽媽送她回的祥院。”
“虞太妃、祥院!崩顏嵉赝鲁鲞@兩個詞。
許巍便不敢說話了。
月光傾瀉,整個竹林都沒染成了銀色。竹林里很靜,沒有鳥叫,沒有蟲鳴,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白霜呢?”李亶突然開了口。
許巍怔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挺好的,圍著宅子飛了一日,和那條狗你追我趕!
“它倒是快活得很呢。”
“曹小姐的宅子里擺了席面,很熱鬧呢!
李亶卻不想聽了,擺了擺手:“走吧,走吧。”
許巍無奈,吐出一口氣,然后轉身離開,月光下,草廬里沒有點燈,那人坐在草廬里,形單影只,孑然一身。
八月十五這一日,丹陽縣令顏叔敏取消了宵禁,卻是給曹家三爺娶親添了一把火,整個丹陽熱鬧得就像過年一樣。
往日關在屋里的百姓都走上了街頭,曹家娶親,也是花了大手筆,從縣主府到曹府的路上,整條榆林街上都掛滿了燈籠,各色攤販都趁著今晚人流如織準備賺上一筆。
天籟閣的流水席徹夜不歇,整個丹陽城的百姓都能去吃。
此時,劉刖已經穿了一身的喜服坐在蘅蕪院的主院里,她身邊空無一人,從縣主府出嫁,她沒有帶一個仆婦一個丫鬟,除了李翎帶著百十位士兵過來送親。她眼神凜冽,盯著放在墻邊的那個箱籠,已經有血流了出來。
今日出嫁,除了嫁妝,她把這個箱籠也帶了過來,里面裝著一個死人。
今夜,不知道溫寺人那邊還沒有陰招。
曹璋今日大喜,免不了被人拉著灌喜酒,幸好有韋儀幫忙擋酒他才能脫身,等推開門,就看見坐在燈火下的劉刖眉目如畫,顧盼生輝。
劉刖本來想著今夜該如何應對溫寺人,門突然開了,她抬頭看去,只見曹璋穿著禮服,面色微醺,就那樣靠著門框看向自己,瞬間,她就羞得低下了頭。
曹璋的眼里映出了那個身影,丹陽縣主,如果不是當初青槐的那一句話,他終其一生也無法觸碰她。曹府危機重重,面前的女子卻不管不顧,飛蛾撲火一般,不知為何,眼角就有些濕潤了。他慢慢地走向她,屋外是月光,屋里是紅燭,他曹璋對天起誓,這一生都不負她。
劉刖實在不想掃興,可是墻角的那個箱籠卻讓她如鯁在喉。
曹璋見她面色有異,輕輕地攏攏她耳邊的碎發:“怎么了?”
劉刖眼神掙扎地看著曹璋,倘若他知道自己的雙手沾上了人命,會不會輕視自己?她心里拿不定主意。
“可是哪里不舒服?”曹璋輕聲細語,就要去扶劉刖。
那樣的柔情幾乎讓劉刖落淚,她一把抓住曹璋的手直接走到那個箱籠面前,毫不猶豫地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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