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悠舉著傘,努力的把傘壓到最低,她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她現(xiàn)在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現(xiàn)在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她現(xiàn)在控制不了自己的難過……
葉悠站在清冷的公交站臺,雙目無神的看著遠方,似乎還在打著最后的希望,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
會不會是奶奶騙自己的呢?會不會是因為奶奶太想自己回老家了,所以才騙大家說她去世了?會不會是因為爸爸有急事,所以才騙黃姐姐的?
葉悠的腦子里飛快的閃過了一堆自己猜測的原因,沒錯,她確實想逃避,她并不想接受這個事實,她知道,大家都是騙她的,對吧?老天爺?
葉悠無聲的抬起了頭,看向陰沉著一直下雨的天空,烏云層層堆積,讓人琢磨不出這老天爺?shù)降紫牒腿~悠開多大的玩笑。
葉悠淚眼朦朧,用一種幾乎祈求的眼神望著這片天空,她以前從不相信神,可是這一刻,她卻是真真切切的祈求上蒼,祈求神明,把自己的奶奶還于人世。
葉悠仿佛看到了奶奶的臉,慈祥而溫和,她在天空上對著自己微微的笑,葉悠好像還能看到她蒼白的頭發(fā)和笑至眼底的愛意。
葉悠不可置信的看著天空,她想伸出手去觸摸一下奶奶的臉,那已經(jīng)兩年未見的臉,可是當葉悠那顫巍巍的手抬起來想得到一絲溫暖的時候,奶奶的臉又煙消云散了。
更加洶涌的淚水流了下來,止也止不住,而葉悠也沒有那紙巾去擦拭,她心里無盡的悲傷,真的要像郭敬明說的那般嗎,悲傷逆流成河了。
在雨水的洗禮下,公交車終于慢慢悠悠的開了過來,葉悠像往常那樣,刷卡,坐在一個窗邊的位置,默默的流著淚,她不敢出聲,她怕別人投來的奇怪的眼光。
葉悠捂住自己的嘴,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從小帶著她長大的奶奶去世了,她不見了,以后再也見不到她了,難過的情緒直接噴涌而出,老天爺,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葉悠靠在窗上,發(fā)著呆,眼睛直直的看著窗外,待會兒怕是要坐飛機趕回老家吧,真是可笑啊,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坐飛機是因為奶奶去世啊……
多么可笑而可悲啊……
葉悠握緊了自己那雙冰涼的手,葉悠只覺得自己的腳全部冰涼的,一點暖意都沒有,冰冷的直入骨髓,透心涼。
葉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去轉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坐了多久的公交車,只知道自己在這個過程中屬實煎熬,她不知道自己的奶奶到底是怎么了,所以她一直在東想西想,想的頭都要炸裂了。
葉悠在搖搖晃晃的公交車上,想著以前和奶奶發(fā)生的點點滴滴,以前并不覺得這是多么珍貴的回憶,可是現(xiàn)如今,卻是那樣的珍貴。
葉悠又想到了上周的和奶奶的談話,那也是自己和奶奶的最后一次的交流。
葉悠當時并不知道這會是自己最后的和奶奶的談話。
“喂,婆……”(此處的婆是四川話里的奶奶的意思)
“哎哎哎!你們好久回來唉?”奶奶現(xiàn)在可是天天盼著,盼星星盼月亮,都在盼著悠悠這一家子能早點回來過年,只是礙于自己的兒子兒媳要忙于工作,所以她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見著他們。
“聽爸爸說,好像是正月二十八才回來,他們想工作久一點,多賺點錢。”
葉悠還記得那天,陽光明媚,自己的心情很愉悅,也沒有注意到婆婆問自己的焦急情緒,所以也就只是如實的回答了家人回老家過年的時間。
“害!!”奶奶隔著電話筒,重重的哀嘆了一聲,那一聲,直直的打在了葉悠的心上,令葉悠久久不能忘懷。
葉悠還記得自己那天握著手機,遲遲的頓著,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她分明的感受到奶奶的難過,可是她從來也不說,只是在四川鄉(xiāng)下,舉著手機,迫切的詢問自己的孫兒多久回來。
“早點回來嚒,我喂了兩只鵝,一只給你們家,一只給你大伯家,喂的可好了。”
葉悠還記得上星期奶奶對自己說的話,她其實心里都知道的,奶奶只是想快點見見自己的親人,所以才這么用心的吧。
可是自己卻是應付了幾句就掛掉了電話吧,因為當時顧著和櫻桃微信聊天了,所以也就是像平常大多數(shù)那樣,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后,草草的掛掉了電話。
葉悠捂著自己的心口,后悔著自己為什么這樣做,一次無心的談話,卻是和奶奶最后的一次談話,淪為了最后的一次回憶。
葉悠恨不得把上個星期的自己打幾個巴掌,質問她,告訴她,好好珍惜奶奶,好好愛一愛自己的奶奶。
葉悠想起了許多關于奶奶的記憶,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全部都涌上了心頭。
葉悠還記得,小時候,奶奶手把手的教自己,“悠悠,來幫奶奶摘菜,人吶,就是要靠自己的雙手勞動。”
葉悠還記得,自己在老家的門前用小刀砍了一根甘蔗,分成了兩半,“婆婆,我給你砍了甘蔗,你一半,我一半。”
葉悠還記得,自己被奶奶放在背篼里,去集市趕場,葉悠不懂人的生老病死,只知道自己會長大,那奶奶會長成什么樣子呢?
所以小小的葉悠環(huán)著奶奶的脖子,用稚嫩的童音說道:“婆婆,等你長小了,我長大了,我背你啊!”
“傻孩子,奶奶怎么可以長小呢?”葉悠還記得奶奶當時聽到這話時開朗的笑聲,澈入心肺。
“為什么呢?我長大了,你就會變小了啊。”當時的葉悠始終不明白,自己的婆婆不長小,那會變成什么樣呢?
葉悠還記得,下大雨,自己不想走路去上學,死皮賴臉的對著向來不肯接受撒嬌的奶奶撒起了嬌,“奶奶,背我~”
葉悠記得,自己撒了很久的嬌,奶奶終于背起了自己走在泥濘的路上,可是奶奶腳一滑,兩個人都掉在了田野里,結果兩個人又灰溜溜的回家換衣服。
“奶奶……”葉悠越想,越難過,原來,奶奶曾經(jīng)陪伴了自己的童年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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