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在下面仰頭看著她一點一點往上爬，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它就知道，余嘯醒來后，一定會有辦法帶它出去。
上面的樹干依然滑膩。
余嘯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先砍掉藤條，再刮掉青苔。
她爬到半樹高的時候，林子里已經全黑了，只能用嘴咬著陽燧石繼續攀爬。
頂上厚重的樹冠像是永遠穿不透一樣。
余嘯靠在樹枝上休息，低頭的時候，不小心把陽燧石掉了下去。
她眼睜睜地看著陽燧石打在樹枝藤條上，流星一樣落下。
地上還有很亮的一點，那是嘟嘟舉著陽燧石。
余嘯瞇起眼睛在黑暗中看了半晌，大聲吼道：“嘟嘟，把陽燧石收起來。”
下面的一點亮光消失了，卻沒有絕對黑暗。
每隔幾棵樹，就有一點星光般的磷光閃動，一直延申到遠處。
磷光很微弱，只有站得高了，連在一起看才能看出來。
身在林子里，天一擦黑就拿出陽燧石，是看不到的。
余嘯從樹上下來，順著磷光往前走。
嘟嘟試探著跟在兩丈遠的后面，腳步聲都輕快了一些。
開始的時候，磷光忽遠忽近，要很仔細才能分辨出來。
走了很久之后，磷光已經變多，像林子里的螢火蟲一樣。
那些磷光附在其他物體上，就變成了一小塊苔蘚。
余嘯不知道這些磷光要把她帶到哪里去，她也不在乎。就算和餓虎兇獸打一場，也比困在這個樹林子里好。
天亮之后，磷光就消失不見了。
余嘯停下腳步休息，擔心磷光消失了，或者位置變動了。忐忑不安，白天反而比晚上還累。幸好天黑之后，那些磷光又出現了。
第三個晚上，余嘯看到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浮在空中。
那些磷光，就是從石頭上冒出來的。
石頭本身沒有光，也沒有長苔蘚，在磷光的照耀下，普通得就像是河灘上隨處可見的石頭。
余嘯走上前去，凝出一個小水球把石頭包裹在內。
一串氣泡從石頭上冒出來，石頭像是醒了一樣，在水球里沖撞起來。
余嘯使出潛龍術，讓水球一直始終包裹著石頭。
最后一個大水泡冒出來，石頭也不動了。
“石頭淹死了。”余嘯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說，但她就是這么覺得的。
她把包著石頭的水球舉在自己面前，正在查看。
林子里響起奚索的聲音，一塊黏糊糊的東西掉在余嘯頭上。
她還以為是鳥屎，摸了一下，居然是一團帶青苔的稀泥。
附在樹干和藤條上的苔蘚紛紛落下，四周變得明亮起來，頭上出現了一片青天。
藤條和樹枝也層層剝落，遠處傳來樹木的倒塌之聲，近處的樹木也開始搖搖晃晃。
嘟嘟猛地撞開朝余嘯倒過來的一棵樹，變成獸形，馱著余嘯在不停倒下的樹中穿行。
“往上走。”余嘯指著樹木倒塌后出現的斜坡。只有往上走，才不會被埋在下面。
嘟嘟全速奔跑，最后奮力一躍，跳上了斜坡，落在一片草地上。
天空絢爛得不知是晚霞還是朝霞，微風中帶著新發木葉的芬芳。
余嘯和嘟嘟都躺在地上，讓帶著熱度的陽光烘烤身上的霉味。
身下的土地微微震動，倒塌的林子還傳來陣陣悶雷之聲。
天空中一道光劃過，一個修士落在他們身邊。
余嘯懶洋洋地睜開眼睛，居然是熟人。
她一骨碌爬起來，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來人就朝著林子里飛去了。
那人是江妙文，余嘯看到他就像看到情郎一樣高興。
江妙文還在這里，說明她還沒錯過飛天船。
她盯著下面，林子已經倒塌得差不多了，成了一片沼澤，江妙文不會呆很久的。
果然，江妙文很快從林子里冒出頭來，落在斜坡上，表情沮喪。他好不容易找到這里，還是來晚了一步。
余嘯趕緊奔上去，朗聲問道：“江前輩，你還記得我嗎？”
江妙文凝神思索，面露歉意，“這位道友認識江某嗎？”
余嘯提醒道：“在仙務樓，我們一起買船票。你還給了我一個儲物袋。”說完，眼巴巴地望著江妙文。
這種小事，江妙文早就忘記了，見余嘯一臉殷勤，皺了皺眉，客套了一下。
“前輩，我的飛行法器壞掉了。能不能麻煩前輩捎我一程？現在是什么時候了？飛天船要開了吧？”
江妙文眉頭皺得更深，哪有這么巧的事情。
他細細看著余嘯，怕她是升平靈界哪個門派的人，跟著他到這來的。
他又放出神識打量著余嘯，很樸素的修士，頭上只綁了根朱紅色的發帶，穿戴也有法寶，但都看不出顏色了。衣服上一道綠一道黃的灰塵。
余嘯被他掃得很煩躁，有事求別人又不好發脾氣，裝作害羞的樣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我被困在下面的林子里好幾個月，所以身上才這么臟的。”
“你去過幽暗森林？”江妙文像是變了一個人，掰著余嘯的肩膀激動地搖著，大聲問道，激動得臉都紅了。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幽暗森林，確實挺暗的，到處都是苔蘚……”余嘯一聽那個森林有來頭，故意說的含含糊糊。
“你在里面，看到幽魂苔了嗎？”江妙文主動解釋道，“是一種靈草，長得像石頭，會放出發光的種子，把方圓百里之地都變成長滿苔蘚的腐朽之地。”
“那個幽魂苔，有什么用嗎？”
“那是解毒用的，”江妙文突然對著余嘯深深地行了一禮，“道友，我的師弟被水晶萬足蟲咬傷，身染劇毒，需要幽魂苔制作解藥。我在昆彌界找了五年，整個彌地都去過了，沒有機緣，連幽暗森林都沒見過。
“如果幽魂苔在道友手上，能不能賣給我？”
余嘯抿著嘴沒說話。
江妙文誠懇地說：“幽魂苔除了能解水晶萬足蟲的毒，并無其他用處，而且不好保存，就算是放在玉盒之中，不出三日就會枯萎，失去藥效。”
“你該不會是在唬我吧。”余嘯剛說完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腦子長青苔了，這不是承認幽魂苔在自己手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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