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晌午的時候，那文興發到了曹永春所在的包間。
來的時候，浩浩蕩蕩的，帶了七八個人。
進門的時候，更是撇撇嘴：“先前來的時候，只聽那裴福說這家酒樓是有多好，結果這門臉小的可以，這包間也是，這樣的小，我這些人，連個下腳的地方也沒有。”
“曹掌柜。”文興發抬眼瞧了瞧曹永春，冷哼道：“今兒個來，也就是給你個面子，若是不然的話，這樣的酒樓，當真入不得我的眼。”
剛一進門便得了一個下馬威，尤其是自己只帶了一個下人，對方帶了那么幾個人，對這里更是挑三揀四的，一副儼然瞧不上這里的模樣，只讓曹永春頓時覺得十分有壓力。
不過這隨便出門便帶了這么多的下人，還嫌這杭州城里頭數一數二的酒樓狹小不上檔次，那絕對說明這文興發平日里用的都是極好的東西，身價不可估量。
“委屈文掌柜了。”曹永春是既有些高興，同時也有些尷尬，訕訕笑道：“這里也是杭州城里頭數一數二的酒樓，門臉是小了一些，只是這滋味絕對好的很。”
“好得很？那倒不見得吧。”文興發待身邊的人拿巾子，將他面前的凳子仔仔細細的給擦拭了一遍，確定上面一塵不染，這才坐了下來：“我不說吃遍天下，卻也是天南海北吃過不少的好東西，家里頭的廚子也不下十來個，什么樣的菜式都是隨便挑的，還真是不知道這里的菜能不能和家里頭的廚子所做的菜比。”
“這廚子做菜各有千秋，想來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曹永春笑著替文興發倒茶。
一旁的小廝，伸手將茶杯給攔了下來。
曹永春頓時一愣，不太明白的看著文興發。
“曹掌柜別介意，我這出門在外，怕水土不服，所以特地從家里頭帶的山泉水來，用的也是家中慣用的碗筷茶杯，外頭的茶水，是喝不慣的。”
文興發瞥了旁邊的人一眼：“茶泡好了嗎？端上來吧。”
“是。”一旁的小廝，將一壺茶，連帶著茶杯都拿了上來，包括吃飯所用的碗筷，也都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桌子上。
乳白色的瓷，瞧著是雪白通透，質地更是瞧著輕薄均勻，看著就不是凡品。
而那筷子，是竹筷，卻是用了金絲纏繞，既顯得華貴，卻又不顯得過于庸俗。
總之，樣樣都不是普通的東西，足以顯見這文興發的確是身價不凡。
曹永春這會子心中是越發高興。
文興發既是這般財大氣粗，那他的生意必定也就越發能談的成了。
“這出門在外的，多計較一些也是應該的，尤其是像文掌柜這般的人，謹慎當天是應該的，我絲毫不在意，不在意。”
“文掌柜想吃些什么？我聽說這邊的西湖醋魚，龍井蝦仁，東坡肉和西湖莼菜湯都是好吃的緊。”曹永春滿臉陪笑道。
“曹掌柜瞧著點就是，我這個人不挑嘴，不拘吃什么。”文興發懶懶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道。
“那成，那我就點上幾樣這酒樓里頭的特色菜了，等上來后，文掌柜若是覺得哪道滋味不好的話，咱們再換。”曹永春笑著就要喚了店小二過來。
“成，就按曹掌柜說的辦，不過……”
文興發笑道：“不過我這個人雖說不挑嘴，可平日里卻也是習慣了，這餐桌上頭若是沒有個十道菜，向來是不下筷子的，還請曹掌柜見諒。”
十個菜？
曹永春這臉，頓時抽搐了一下。
這家酒樓這杭州城里頭頂好的幾家酒樓之一，名聲在外，這價錢自然也不低，方才說的這幾道菜，各個都要大幾兩銀子一道，這十道菜，硬生生要吃出上百兩銀子去。
且這還不論待會兒滋味不好，要換的菜。
難不成，請這個文興發吃頓飯，便要吃上一兩百兩的銀子？
這生意還不知道能不能談成，便要從錢袋子里頭憑空花這么多銀兩出去，曹永春覺得著實是心疼肉疼的。
“曹掌柜是覺得不妥？”見曹永春半晌沒有動靜，文興發揚了揚眉。
“沒有沒有。”
曹永春即便是覺得心疼的緊，但面對著這么一大筆的生意，還是硬著頭皮咬了咬牙：“不過是想著該點什么菜罷了，一時失神，叫文掌柜看笑話了。”
“沒有是最好。”文興發冷哼一聲：“我這個人吧，一向是不拘什么小節的，卻有一點十分的計較，便是最不喜和斤斤計較的人做生意。”
“這人若是斤斤計較起來，便是不能成了大器，做事也是越發的小家子氣，和這種人做生意，實在是太累得慌，我寧肯不做。”
“文掌柜說的極是。”
曹永春背地里捏了一把汗，心中更是慶幸自己多年來經商，早已將這臉皮練的夠厚，不會將所有的情緒都擺在臉上，方才即便有些心疼銀錢，卻也沒有表露的過于明顯，沒叫文興發瞧出什么來。
“我也是最不喜歡和斤斤計較的人做生意的，上不得臺面，什么生意也做不大，實在麻煩的緊。”
曹永春打著哈哈，叫了店小二來點菜。
既是要十道菜，且這頓飯也是十分重要，那這要的菜自然也不能差了去。
于是，曹永春便讓店小二按照酒樓里頭的招牌菜，各自要了十樣來，讓店小二先上菜。
來往杭州的客商與權貴十分的多，許多人行為鋪張浪費，要了許多的菜來，每樣不過是淺嘗輒止，嘗嘗滋味罷了。
這樣的客人不少，店小二也習以為常，并不覺得曹永春和文興發兩個人點上十道菜有任何的問題，只是爽快了應了之后，準備將這菜單報到后廚去。
而曹永春，在想了想之后，喚住了店小二，喊他再加上六道菜。
旁人要十道菜，你便點十道菜，豈不是像方才說的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一點也不大方了？
需得點的菜比方才他說的十道菜要多才成。
而多兩道顯得有些耍小聰明，多四道的話，這個四顯得難免有些不吉利，思來想去，唯有六這個數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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