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料峭，只近午時分陽光才有暖意。陳慕在云溪花園徘徊了好一會兒，才故作瀟灑地上樓。

    趙婧妍家里的門是開著的，光線沛然，稍側身還可以看到她脫下來的靴子，平底的，肯定特別輕便，所以她那天才能把車開那么兇猛。陳慕猶豫了半分鐘，進去了。

    他剛進去，就看到一個男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書桌旁，那是他曾經坐過的位置，男人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正是那天和趙婧妍在一起的男人。

    “你找誰？”易沉問了一句，陳慕看了看，只有易沉一人，他淡淡道：“我找趙婧妍。”易沉打量了他幾眼，大概猜到他是誰了，小師妹眼光還行，這個男人很不錯。

    “她不在，有什么事情給我說就好了。”

    易沉故意擺出主人的架勢，他想起身，但不知不覺中他被書本給圍著了，站不起來了，臥槽，自己真是個天才！

    陳慕看到易沉身邊堆了兩大摞書，有新有舊，還有好幾摞方正的紙，不知道趙婧妍又在搞什么。

    易沉穿著白色立領毛衣，坐在書卷中間，手里還拿著支鋼筆，顯得很有文化。

    “你是她什么人？”

    易沉反問道：“你又是她什么人？”

    兩個大男人四目相對，氣氛有些微妙。易沉明顯和趙婧妍關系匪淺，但陳慕并沒有覺查出情敵的既視感，想來和盧彬一樣是趙婧妍的哥兒們。

    陳慕作勢離去，但易沉向來喜歡挑事，這點兒都是跟趙婧妍學的，他問道：“難道你就是……婧妍那個剛分手的前男友？”

    “不是！”陳慕態度決絕，不知是在否認男朋友的身份，還是在否認分手的事實，亦或是二者皆否。易沉饒有興致道：“哦，那就是以前分手的了，這樣吧，既然大家都是前男友，統一一下戰線，你叫我聲大哥，我告訴你她去哪了？”

    陳慕轉身就走，易沉叫道：“喂，不然讓你當大哥，也不是不可以啊！”

    陳慕不想做大哥，趙婧妍這都認識的什么人吶？

    陳慕到了樓下，給趙婧妍打電話，沒人接，他沒了耐心，開車離去。

    趙婧妍聽到手機響了，她是想接來著，片場人多，她手里還拿著東西，本來想等走到前面空地上再接的，還差幾步遠時，手機已經安靜了。

    片場在郊外，四下空曠寂寥，但貴在空氣清新。趙婧妍騰出手來，看到來電顯示，心里悶悶的。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莫名其妙。

    “趙小姐，李編找你。”

    聽到有人叫，趙婧妍徹底放棄打回去的念頭，她將東西暫放在角落里，便去了李浩杰的房間。

    趙婧妍最近跟著李浩杰在片場學習，積累經驗。不過幾天下來，經驗積累了多少不可估量，力氣倒是出了不少。

    李浩杰的房間很簡單，一張床，一面大書架，一張書桌，簡潔，一目了然。趙婧妍發現李浩杰不在，正準備打電話，門口又來了一個人，三十歲左右，中等身材的男人，他問道：“是趙小姐嗎？李編在隔壁房間等你，請跟我來。”

    趙婧妍瞧著他眼生，便問了一句，“李編不是在和張導他們喝酒？”那人答道：“對，就在這邊，請跟我來。”

    這里距離片場很近，房子都是臨時改造成宿舍的，有些舊，走廊光線昏暗，那人引著趙婧妍轉了兩個彎之后，趙婧妍趁他不注意，往回跑。

    她已經確定這個人不安好心了，但她剛跑出不遠，左右斜出來兩個人擋住了她。燈影搖晃，三人沉默著逼近，神色不善，趙婧妍貼壁而站，忐忑道：“你們做什么？”

    “是你自己走，還是我們扛你走？”

    三人垂涎趙婧妍的美色，無所顧慮地打量著她。

    趙婧妍冷聲道：“你們帶我去哪兒？”

    三人笑，趙婧妍心中又是一陣惡寒，“帶你去快活！”片場本來就人多，附近更是魚龍混雜，趙婧妍這樣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很容易成為那些人的目標。

    逃是逃不掉，可也不能受這個屈辱，趙婧妍有種想同歸于盡的沖動，可她沒有實現這個沖動的基本條件。兩人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向昏暗的盡頭走去。

    四下悄然無人，陽光吝嗇不來。趙婧妍突遇這種險境，六神無主，她竭力使自己保持一絲冷靜。

    三人拽著她進了一個房間，里面坐著兩個中年男人，看到趙婧妍時皆是雙眼放光，“呦，這里還有這么漂亮的小妞呢？這可比那個女一號都清純。”

    房間里煙味十足，還帶著陣陣惡臭，那兩個男人更加猥瑣油膩，趙婧妍想咬舌自盡了。這些人身上的氣息已經令她窒息，多看一眼都覺得是在受罪。

    “張老板，你看這個小妞你要是還滿意的話.......”

    左手邊的中年男人興奮地搓著手，眼睛粘在趙婧妍身上挪不開。趙婧妍沒有上妝，畢竟年輕，素著臉也是清麗可人。

    “去領賞吧，我多加一萬，這小妞值！”

    那男人圓頭圓臉，彎著腰上前，趙婧妍抬腿就是一腳，不過她力氣小，男人微微踉蹌了兩下并無大礙，反而更加興奮了，“有個性，我喜歡！”

    另一個男的坐著沒有起身，他警惕道：“這小妞有什么來歷嗎？”那三個擄趙婧妍來的人忙道：“沒有，她就是片場打雜的，估計是想憑著這張漂亮的臉蛋混個配角。”

    “對，她沒有什么關系，再說了，老規矩，張老板辦事的時候給她錄個視頻，她哪里還敢聲張？”

    這些污言穢語和猥瑣的神色，無不令趙婧妍感到屈辱，她已經氣惱到全身發抖，咬牙道：“你們敢動我，我讓你們不得好死！”

    幾人哄笑，被踹的那個男人手里多了一只針管，在趙婧妍眼前晃了晃，“美人，別死啊活的，你還沒體會到那種欲仙欲死的感覺呢，乖，聽話！”任趙婧妍如何掙扎，還是由得那些臟手翻起她的袖口，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臂。

    男人眼睛都看直了，“這么白嫩，這才是吹彈可破，我都舍不得扎疼你了。”

    “張老板，哥兒幾個夠意思吧，你瞧瞧，天生尤物。”

    趙婧妍嫌惡地避開他的臟手，怒吼道：“混蛋，你敢！”她眼睛紅紅，神色凜然，那男人看得心中一驚。

    三人死死按住趙婧妍，那個男人將針管緩緩地扎進了她的胳膊里。

    趙婧妍驚駭萬分，那灰褐色不明液體向毒蛇一樣，一點點鉆進她的血管里，疼痛和屈辱無限擴大，讓她幾乎發狂。

    那短暫的幾秒，她仿佛已在人間煉獄走了一遭，她知道自己今天逃不過了，絕望湮沒了她。

    幾人松開了她，她忙拍打胳膊，想把那些臟東西逼出來，胳膊都拍紅了，沒有任何回流的跡象，可見是徒勞。

    “藥效還要一會兒發作，帶她去酒店，這里太臟了，配不上這樣的美人。”

    “張老板，這樣的美人不可多得，你可看緊點兒，別跑了，被搶了。”

    “還用你教？”

    最先擄趙婧妍來的人，嘴角笑意更深，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他可以交差了。

    三個男人出去了，剩下兩個猥瑣老男人。趙婧妍哭出了聲，她今日要死了，可她還不想死。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死在這種骯臟的地方。

    沒有人來救她，陳慕為什么不來救她了？他說過的話都不作數了，他就是有了新歡，不要她了。

    陳斐只是捉弄她，陳慕都能立刻趕到，為了她不惜和自己弟弟翻臉，可現在他不來救她了。

    李浩杰生性君子，他斷然想不到她經歷的這些骯臟事，可現在只有李浩杰離得最近，所以，趙婧妍更絕望了。

    淚水浮光里，趙婧妍似乎又看到了陳慕，事到如今，她最想的竟然還是他。此刻，陳慕在她心里萬般好，他是天上的日月星辰，而這些陰溝臭泥里的人卻要拉她下地獄。

    那邊兩個人的下流臟話趙婧妍已經聽不到了，她渾身發軟，意識模糊了，沒過多久，房間里又進來兩個女人，她們拉起趙婧妍就走。趙婧妍頭腦昏昏沉沉的，由得別人拉著她走出了片場。

    大家都在忙，無人顧及三個女人的出入，所以兩個女人一路暢通無助地將趙婧妍帶上了車。

    李浩杰看到走廊里掉落的女包時，他以為趙婧妍不小心掉的，沒多想，直接帶回了宿舍。

    他打電話，包里有聲響，“奇怪，婧妍去哪兒了？”他這才拎著包在片場尋趙婧妍。

    車子輕微顛簸著，趙婧妍渾身難受得緊，她的世界忽明忽暗，無數黑影晃動著。她很想閉上眼睛了，但僅存的理智告訴她，不能，不能。

    不知過了過久，車子一個急剎，她的頭重重地撞在車門上，疼痛感使她稍微清醒了一點兒。

    “怎么回事？”

    “爆胎了！”

    其他人都下了車，趙婧妍抓起自己的手，使出全身力氣咬了下去，淡淡的血腥味讓她看清了世界。

    最后一絲希望了，她吃力地起身，看準時機，開了車門逃跑，哪知車子停在了一處緩坡。

    枯葉蝶落，衰草連天，坡下是兩條平行的公路，趙婧妍雙腿無力，來不及轉身，悶聲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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