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氛圍比較冷，連小寶寶都感到大人間的不對勁，自己抱著奶瓶在沙發上玩，不往飯桌前湊了。

    “去叫姑姑吃飯。”小寶寶搖頭不去，楊文佳只好自己去叫。

    趙書涵說，陳慕走后，趙婧妍就待在自己房里沒有出來，估計在哭。但楊文佳看小姑子她好得很，床上放著小書桌，電腦開著，趙婧妍盤腿坐著，神色自若。

    “嫂子，是你跟爸媽說什么了嗎？”趙婧妍語氣很輕，眼神卻冷。兩人對視，楊文佳心中一驚，勉力笑著，“婧妍，我能跟爸媽說什么？要說，我也是支持你的，我一向相信你的眼光。”

    楊文佳這是承認，她的確早就知道了。姑嫂二人誰也不是傻子，有些話不用說得那么清楚。楊文佳的確沒有理由反對她和陳慕，趙婧妍嫁得好了，對她只有好處。

    飯桌上，趙書涵怕說錯話，索性一言不發，觀察大家的神色。爸媽神色嚴肅，趙婧妍也窩著火氣，她隨意吃了幾口，便丟了筷子離桌，李美惠胳膊碰了碰趙星河，欲言又止。

    楊文佳說：“爸，還是得給婧妍好好說說。”

    趙星河停筷，叫住趙婧妍，“婧妍，過來。”他還沒說什么，趙婧妍轉身回來就問：“爸，你說吧，到底為什么？”

    趙星河盡量緩和語氣，“你挑的人，我和你媽都沒看上。”

    趙婧妍才不依，為心上人抱不平，“爸，你說具體些，論長相、學歷、能力、家世，阿慕萬里挑一，他還沒嫌棄我，你和我媽先給人家冷臉。這對阿慕不公平，我…….我要去跟他道歉！”

    “你敢去！”趙星河動怒了，他很少發火，這么一發脾氣，趙書涵都有些害怕，更不敢說話了。在這個家里，他是最沒有話語權的。

    “爸，你不講理！”趙婧妍氣到哭，楊文佳上前勸慰。李美惠也勸道：“你跟女兒吼什么？她不是小，被人給騙了......”

    “媽，沒有人騙我，阿慕更用不著騙我。”趙婧妍很固執，認定了陳慕，這把趙星河氣得不輕。打吧，舍不得，罵吧，女兒伶牙俐齒，說哭就哭說笑就笑，他根本招架不住。

    最后，還是李美惠拉了趙婧妍回房，斥責道：“這個犟丫頭，故意氣你爸！你爸還不是為了你好……”

    “我爸不講理！”趙婧妍從小到大，還從未和爸媽這樣鬧過。現在的感覺就是爸媽都不愛她了，又氣又委屈。

    關上房門，李美惠才說：“你爸怎么不講理了，婧妍，你說那個人這好那好，可有一條最重要的，他不行。”

    “什么？”見老媽還是能說話的，趙婧妍即刻安靜了下來。

    “人品不行。”李美惠說，一個人最重要是的品性端正。趙婧妍懵了，問道：“你們話都不說幾句，怎么知道他人品怎么樣？”

    李美惠使勁戳了趙婧妍一下，有些話也只有當媽的來說了，“把我和你爸當傻子嗎？你一早就出去了，買蛋糕買到下午？”

    趙婧妍面上發紅，嘴上卻不服軟，“媽，都什么時候了，你不要那么封建好不好？”

    “死丫頭！你想氣死你爸嗎？我看那小子不是個安心過日子的......”

    李美惠在床邊坐下，若有所思，趙婧妍在一旁哼哼唧唧的，還是一個勁兒地說：“媽，你去跟爸爸說，不是他想的那樣，我太喜歡阿慕了，他也很喜歡我，我們一定要在一起。”

    “既然你們那么喜歡，怎么可能這么容易被拆散，你跟你爸鬧什么？不知道你爸血壓高，不能生氣？白疼你了，一點兒都不聽話。你是你爸的掌上明珠，站在你爸的立場來看，他今天沒有打人就已經很是客氣了。”

    李美惠說的是實話，趙星河一直疼女兒勝過兒子，尤其是兒子結婚后，多受媳婦管教，他就更覺得是女兒貼心。現在倒好，蘇州跑來一個小子，把女兒迷得神魂顛倒，在外面瘋夠了，才想著回家來。

    趙星河心里一直窩著火，要不是看那小子儀表出眾，言行舉止得體，看起來還像那么一回事，趙星河真的要打他出門了。

    有了趙傾云的前車之鑒，趙星河對蘇州男性有了成見，還有些懼怕，擔心女兒被人騙，受傷害。偏趙婧妍中毒太深，很是倔強。趙星河又氣又傷心，才發了脾氣。

    “爸，別生氣了，我和媽會好好跟婧妍說說的。”楊文佳倒了杯熱水給趙星河，又叫碩碩，“寶寶過來，給爺爺唱首歌，讓爺爺別生氣了。”

    碩碩搖頭，大人都太危險了，他有奶瓶有玩具，自己玩就好。

    趙書涵示意楊文佳閉嘴，楊文佳卻繼續說道：“爸，咱們這樣不是逼著婧妍離家出走嗎？”

    離家出走？楊文佳講話一向謹慎，她想說的不是這個詞。趙星河心里明白，兒媳婦的意思是，他這樣硬來，只會逼著趙婧妍跟那個男的私奔。趙婧妍真敢這么做。畢竟，她身上有趙傾云叛逆的基因。

    “把家里的鑰匙都拿過來……”趙星河也較上勁了，他是趙傾云的哥哥，是趙婧妍的爸爸，該有一家之主的威嚴。

    楊文佳抱了兒子回房，趙書涵小聲說道：“佳佳，你跟爸瞎說什么呢？這下好了，你看婧妍有的鬧。”

    “要不然呢？你舍得讓她跑出去，不回來了？”楊文佳反問道。

    趙書涵想了想，說道：“婧妍不會那樣做的，而且，我相信婧妍，爸媽這次真的過分了，那個陳慕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他和婧妍挺般配。”

    單純如趙書涵，楊文佳不想跟他解釋。陳慕是很優秀，但太不懂為人父母的心思。趙星河一向偏心女兒，視她為珍寶，愛惜不已。陳慕倒好，招呼都不打就要人家女兒，還隨心所欲，無所顧慮。他先拉著趙婧妍胡鬧，然后才回家來，這換哪家的父母不會被他氣到？

    其實，陳慕這樣無禮，不是故意的，也不是耍大少爺的架子，他只是想不到。再好的老師也只能教他知識，爸媽不合，都不管他，沒有人會教他體會這些人之常情。至于趙婧妍，楊文佳知道，她一向是我行我素，開心就好。兩人走錯了第一步，惹惱了家長，這樣一來，情路必定坎坷了。

    晚上十點，入夢時分。家里又黑又靜，趙婧妍懷揣著包，躡手躡腳地溜到門邊，卻發現大門打不開了。背后有人輕咳一聲，嚇得趙婧妍一個激靈，差點兒叫出來。

    “爸，你嚇死我了。”老父親真是用心良苦，半夜不睡覺，等著逮她。

    “婧妍，大半夜的你去哪兒？”趙星河內心太失望了，女兒竟然真的要偷偷溜出去私會。

    “我想出去遛遛食，一個小時內肯定就回來了。”趙婧妍說著，就往自己房間溜，敷衍道：“可是外面太冷了，我又不想出去了，明天再說吧。爸，你也早點兒睡，晚安。”

    大少爺在生氣，老父親也在生氣，趙婧妍真的一個也惹不起，只能躲了。

    趙星河伸手推開了門，趙婧妍逃不掉，哭著臉，先發制人，“爸，你不疼我了！”

    趙星河拿出一串鑰匙放在趙婧妍桌上，關得住人，關不住心。

    “婧妍，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之前該好好想想。你比爸讀的書多，明白的道理多，腦子也比爸聰明，很多話，不用爸給你嘮叨。”

    父愛如山，趙婧妍拉著他的手撒嬌，解釋道：“爸，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阿慕認識好久了，我們是也談了好久了，就是互相認定對方了，所以現在開始談婚論嫁了。這......不是很正常嗎？”

    是啊，女兒大了，總要嫁人的。道理都明白，但趙星河心里不好受。

    “爸，阿慕他雖然比我大三歲，但他很早就獨居了，我懂的他未必懂。比如，我們這些家人之間相處的日常，他是不明白的。他也體會不到你和我媽的一片苦心，不知道是為我們好。”

    趙婧妍站在趙星河面前，乖乖的，交代一切。趙星河嘆氣，終于不忍，拉了女兒坐下。父女兩個總算能心平氣和地談談，趙爸問：“他爸媽都是做什么的，為什么不管他？”

    “有錢人有有錢人的煩惱，他爸媽離婚了，兩家隔閡又深。阿慕從小在外婆家長大，別人的家庭，他總是多余。他一直很孤獨，爸，我真的喜歡他，很認真的。”

    趙婧妍誠摯懇切地表達決心，趙星河也不能再質疑他們的愛情，只說了心里的顧慮，“這樣的家庭，太少人情味。”

    趙婧妍不以為然，很是憧憬，“爸，阿慕沒有家庭，我們結婚，只是我和他兩個人的小家，我們會非常幸福的。”

    “你想得太簡單了，他姓陳，這輩子跟陳家都分不開的。”

    趙星河想，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人的一生，都有不如意，女兒已經長大了，她總要學著自己面對。他再想愛護，力量有限，不可能讓她一輩子無憂無慮。哎，養女兒太操心了，女兒總是教人心疼。

    趙書涵日常被楊文佳各種欺負，他都覺得沒什么，兒子就是欠教訓。可一想到，有人會傷害趙婧妍，他不敢深想，內心是接受不了的。

    趙星河說了心里的擔憂，趙婧妍卻很自信，“爸，你女兒我呢，也不是好欺負的，放心吧。”趙婧妍不免有些得意，她的阿慕那么好，爸媽想明白了，一定會祝福他們。

    趙星河還能說什么，只能說服自己。趙婧妍想，還得告趙傾云一狀，“爸，別人還沒欺負我，我姑姑先欺負我了，她打我。”

    “打你？”趙婧妍點頭，撫著被打過的左臉，委屈巴巴，“爸，你能不能行使一下你當大哥的權利，去問問我姑姑，到底為什么打我。”

    她心里清楚，趙傾云那關過了，她和陳慕是結不了婚的。

    趙星河問事情緣由，趙婧妍按照自己的想法，講了一遍，“我姑姑就是很奇怪啊，她上次去蘇州，很認可阿慕，現在又突然不許了.......爸，你去跟姑姑說，讓她不要為難我........”

    趙傾云不是那么不講道理的人。趙星河想到李美惠的猜測，難道說，蘇州的那個人，和陳慕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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