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三月天,金粟灣春意深深,各色花朵明媚如煙霞。趙婧妍遠遠看到,宋清歌站在花叢中,景美人美,宛如一幅美人姿色圖。
“清歌,你好美啊!”趙婧妍贊嘆。宋清歌莞爾一笑,說道:“哪有你美啊?”兩人許久未見,親切地挽著手說話。
趙婧妍帶了兩本原創詩集,用來批評鑒賞。宋清歌藏書很多,她還會彈鋼琴,兩個人聊天玩樂,很是盡興。
韓澤旭不在,期間,趙婧妍假裝無意地問了一句,宋清歌說:“他明天要出國,好幾個月不回來,所以想再去墓園看看奶奶。現在大概在郊外了。”
差不多到了中午時分,韓澤旭才姍姍登場。見趙婧妍也在,他很開心地打招呼。前一陣子聽說陳趙二人分手了,韓澤旭還嘆息了好久。不過,前兩天他又聽人說陳慕為了趙婧妍打人的事,看來是又和好了。
再見韓澤旭,趙婧妍的心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初次見面,宋清歌就說過,趙婧妍和韓澤旭長得有點兒像,她不是在開玩笑,同根血親,他們本該像的。
韓澤旭手里拎的是海鮮,有腥味,趙婧妍屏息掩鼻,好在,宋清歌很快就拿去處理了。韓澤旭邊換鞋邊說:“婧妍,剛好你也在,我今天中午要大展廚藝,你留下來當評委吧。”
韓宋二人分別在即,趙婧妍沒有那么不識趣,她說:“我也想嘗嘗韓少親自做的菜,只是我跟阿慕約好了,怕他等急了,過會兒就得走。”
韓澤旭說:“他不是應該在參加婚禮嗎?”趙婧妍笑了笑,看到韓澤旭鞋子上沾有細碎的彩紙。
趙婧妍出了金粟灣,在附近找了一家茶店坐著,耐心等待。
星期天車多人多,到處堵車,可韓澤旭回來得早,算算時間,他很可能沒有去郊外。他很可能去劉皓的婚禮上了,所以才會踩到那種熱鬧場合用的彩紙。但宋清歌說了韓澤旭會去墓園,那他下午一定會去。
事情尤其順利,趙偵探不會錯過這次難得的機會。她眼睛都沒敢眨一下地盯著,生怕錯過了韓澤旭。
果然,下午兩點多,韓澤旭開車從金粟灣出來。趙婧妍攔了輛車,跟在后面。
韓澤旭下車,進了一家花店,趙婧妍進去,又和他來了一場“偶遇”。
韓澤旭看到她,很是驚訝,“婧妍,你怎么在這兒?”
趙婧妍笑道:“我在對面的書城看書,覺得累了,就出來走走,剛好看到你在這里。”捏造各種符合實情的偶遇,簡直就是趙婧妍的強項。不過,也就是宋清歌不在,否則,她這點小伎倆,騙不過一個心細的女人。
“那阿慕呢?”韓澤旭信了,但轉身也沒看到陳慕的身影。
趙婧妍解釋說:“他有事,特別忙,我們吃完飯,就不在一起玩了。”她幫忙挑花,問道:“韓少,你買花送給誰?”
韓澤旭說去墓園祭拜奶奶,宋清歌下午有事要忙,就沒帶她一起。
幾句話的功夫,店主很快包好了花束,遞給韓澤旭。韓澤旭結賬出來,趙婧妍小心問道:“韓少,我能去嗎?我又夢到過奶奶,我覺得我們有緣。”
現在想想,她當時要是不再去醫院看老人家,此刻得多悔恨懊惱,更沒臉去拜祭。
“當然可以,只要你有時間。”韓澤旭覺得趙婧妍有點兒奇怪,但也沒多想。
路上,兩人聊天,趙婧妍醞釀了一下情緒,切入正題,“韓少,我可以問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韓澤旭說:“你說。”
“上次在醫院,家明媽媽哭得很傷心,奶奶對我都那么好,為什么不理會自己的女兒?家明說他媽媽一直還在國內,心情很不好,他也不知道該怎么開解了。”
趙婧妍盡量用何家明開脫,讓韓澤旭聽起來,她只是想幫何家明。韓澤旭沒有在意,那些往事,很多人知道,趙婧妍是朋友,既然她問了,韓澤旭就都跟她說了。
“我也是聽我爸說的,我四叔生前和小姑關系最好。四叔想參軍,爺爺奶奶都不支持,是姑父安排,成全了四叔。再后來,姑父調了四叔在身邊,不曾想,四叔執行任務時犧牲了。本來奶奶就遷怒小姑,后來又得知,是小姑發錯了代碼,誤導了四叔。小姑拒不承認,為此,母女關系幾乎斷絕。”
不忍再聽,趙婧妍低聲道:“那你四叔好可憐…….”
“是啊,四叔犧牲的時候還那么年輕。也可惜了阿慕小姑姑,她去找四叔,至今下落不明。他們青梅竹馬長大的,本來該是令人艷羨的一對。”
聽韓澤旭講來,事情就是這樣。趙婧妍綜合所有零碎片段,把故事完整地串一遍。韓南風本該是陳家的女婿,韓陳兩家聯姻,對陳家只有好處,陳紹沒有害他的理由。趙婧妍想,或許就是姑姑單純對陳紹有意見吧。
每個人都有過去,若干年后,她的故事里,也不會只有陳慕。
墓園林木森然,松柏生直,故人長眠。
韓澤旭拜祭祖父母,趙婧妍看到左邊的那塊墓碑,韓南風三個字,刺痛了眼睛。
碑上的照片,是二十幾年前攝影技術的成果,加上一再復印,照片模糊。但趙婧妍戴著眼鏡看得清楚,照片上的人和何家明真的很像。五官、神韻,都應該是重疊的相像。多年以前,他也是神采奕奕的少年。
陽光清淡了,風中飄來許多白絮,浮落輕扯。韓澤旭放下花束,起身對趙婧妍說:“奶奶最喜歡四叔,我們就把她和爺爺合葬在四叔旁邊,算是完成她老人家一個心愿,希望她在那邊,能和四叔重逢。”
“會的。”趙婧妍像是在喃喃自語,韓澤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說:“這只是我四叔的衣冠冢,當年飛機中彈,什么也沒有留下......”
如此慘烈的經歷,趙婧妍聞言身心劇痛,眼淚掉落。怕被韓澤旭看到,她壓制心痛,及時抹干了眼睛。
兩情相悅,可他們僅有一張絕美的婚貼。官方說法,陳綺才是韓南風的未婚妻子,無人知道趙傾云這個紅顏知己的存在。
趙傾云選擇隱瞞,她有她的驕傲。趙婧妍照做。
她想叫一聲爸爸,再叫旁邊人一聲哥哥,可是,這一切又有什么意義。斯人已去,那份缺失的愛,永遠不再。現在相認,不過是多了一場會被各種猜測、疑心,最后定義為別有居心的鬧劇。
很多感情,皓如月光,不該在現實里蒙塵,只適合在心里虔誠懷念。
和韓澤旭分開后,趙婧妍又獨自回了墓園。
她取下腕上的紅繩,埋放在墓碑后,“爸爸,這是我編的,送了姑姑一只,她一直戴著,這只送給你。”
風吹樹葉,嘩啦作響。趙婧妍從包里掏出一只陶笛,坐在石階上吹奏。從小到大,她的才藝屈指可數,就陶笛吹得還像回事。
最后,趙婧妍給趙傾云打電話。
“姑姑,我還在蘇州。”
她撿起手邊的葉子,青綠可耐,“我想,我還是喜歡蘇州的風水。”
電話那邊靜默幾秒,才說:“隨你。”
“謝謝姑姑。”
“嗯”,趙傾云掛斷了電話。
趙婧妍將葉子放在手心里,說道:“這片小葉子算是爸爸送給我的禮物吧,我一定好好保存,放在我最喜歡的那本書里。”她虔誠地對著墓碑拜別,然后出了墓園。
她終于走到故事的終點,可以終結故事了。這世上還有什么是比生離死別更難受無奈的?生該如何,愛該如何。這個下午,是她為數不多,過得很清醒的一個下午。
每次清醒,宛若重生。
趙婧妍回了云溪花園,將那片葉子珍藏起來。她沒有開燈,打開衣柜,衣裙璀璨。安張大婚前,陳慕說要帶她去砸場子,特地給她定做了三件禮服。她只穿了一件,那件白色的在明之恒,余下的兩件都在這里了。
從早上開始,鐘依晴發來很多圖片,每一個對陳慕有所企圖的女人,都出現在她的鏡頭里,包括送酒水的無辜女侍者。
趙婧妍無動于衷,她覺得無趣了,才消停會兒。
趙婧妍點開看了幾張,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了。別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是如此地愛他。有生之年,唯有他。
“敏,你說的對,我又改主意了。我想重整舊山河了。”
“整啊!有什么用得著我的,盡管說。”徐嘉敏顯得比她還激動,趙婧妍反而平靜了,“沒有,就跟你說一下。”
“.…….”
“好吧,是有點兒心虛,想聽你給我打氣。”
“啥?打什么氣?趙仙女,難道你不知道你全天下最美,還有你想要卻得不到的男人嗎?你隨便發揮,搶不到手,算我輸。”
趙婧妍笑出聲,“好吧,祝我大獲全勝。”
“必須的!”徐嘉敏說,她隨叫隨到,揍人、喝彩,她都可以。閨蜜很給力,趙婧妍徹底從一個人的沉悶中解放出來,她想做什么,都已經做了。是時候該給陳慕一個說法,然后,好好補償他。
她其實一點兒都不大度,奪我阿慕者,必誅之。
不過,近來食欲不振,又惆悵煩惱了許久,趙婧妍覺得自己變丑了。為了給陳慕展示她最好的狀態,她先做了護膚,然后去換衣服。
藍色淑女風的裙子上身,美得很,趙婧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點兒驚訝。果然,陳慕遠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她很少穿藍色系的衣服,但這件藍裙子穿出來的效果,很驚艷。
暮云層層,天要黑了,真是讓他等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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